陶勳對洄淆所言深以為然,趕緊悄悄地祭出二十四個玉鳧,化成蒼鷹飛到萬丈高空,全麵監視方圓兩百裏範圍的一草一木。

雚疏一時未至,乘這段空暇時間陶勳仔細算了算,從早上出發到現在已經用去的時間已足有六、七個時辰,按理說應當已到明月當頭、星漢燦爛的夜晚,就算現在晝短夜長也不至於仍舊太陽高照如正午時分吧。到底是什麽古怪呢?他心中疑惑重重,苦思不解。

守株待兔的時間比預想中結束得早,過了一個多時辰,陶勳從鷹眼中看見一個白色影子出現在木實穀西南角,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準備,就見白影忽隱忽現地迅速靠近,速度快得驚人,才百十息功夫便穿越百裏距離出現在不遠處。

木實穀中心三十裏範圍之內有他們設下的觀測和報警機關,三裏範圍就有迷惑、捕捉動物的陷阱,白影一進入報警區域立即被全神貫注守候的闞智釗發現,馬上向他發出警報訊號。

陶勳將神識範圍擴張到十裏範圍,卻沒有發現任何動物的影子,對比從鷹眼以及闞智釗發過來的信息,雚疏明明已經進入了這個範圍,向來無微不識的神識這一次又沒有起作用,憶起洄淆關於雚疏角是上等辟易錯的話來,他的身上不禁冒起一陣惡寒,趕緊調一隻玉鳧專門死死地照定自己的藏身位置。

很快,雚疏高大的白色身影出現在視線裏。仙獸雚疏的外形乍看上去很象一頭碩大的獨角梅花鹿,體型很是高大,從頭至腳足有一丈八尺,不同的是它的尾巴長長的、毛茸茸的像極了狐狸尾巴,鼻如牛、唇似馬、由頸至背長有三寸左右的柔軟短鬃。

除去這些,雚疏身上有兩樣最具特色。一處是皮毛,它的皮毛渾如世上最完美的錦緞,光滑、細膩、隱隱泛出白色毫光,然而一轉眼間皮毛的顏色就變了,它走到哪裏,皮毛的顏色就幻化成背景的顏色,連陽光穿過樹葉後投下的斑駁影子也被模仿得惟妙惟肖,身體似乎跟背景融為一體,不集中注意力根本分辨不出。

另一樣有特色的東西自然就是雚疏角,角長在頭頂正中,高約一尺、徑兩寸半,通體渾圓並向前微微彎曲,中間有幾節凸起的鼓包,整隻角晶瑩剔透,一會兒從裏向外透出柔和的、象征五行色彩的光芒,交替變幻十分美麗,一會兒頭角如身上皮毛一般變幻出背景的色彩,和身體一起完美地隱藏在背景當中。

雚疏優雅地向陶勳藏身的旗門陣走近,蹄落之處四周飛快而又從容地生長出一簇鮮花,蹄抬起之後鮮花飛快凋謝,從花開花謝到倏忽枯萎化為泥土的時間剛好它的身軀經過完畢,呼吸拂過的地方一切生命體都格外鮮活起來,十丈之外就能感覺到從它的身上散發出來的逼人靈氣,令人油然生出馬上就要被看穿、看透的感覺。它悠閑地走到旗門陣前五丈處停住,一雙銅鈴大的眼睛緊盯旗門陣,目光聚集處正是陶勳的方位,眼珠的顏色跟頭上的角遙相呼應,五彩變換。

雚疏的出現讓陶勳不知不覺間屏住呼吸,意識到自己的緊張後,陶勳圓睜起一雙眼睛毫不示弱地盯回雚疏,也許是受到了它的靈氣逼迫的刺激,《天冊》心法一觸而發,體內仙力自然而然地迅速運轉起來,瞬時間一股沛然之氣無形無質地籠罩在旗門陣內,將來自於仙獸的無形壓力生生擠出去。

這一刻雚疏的目光中明顯露出迷惘,也許是再感應不到之前的目標,也許是什麽令它感到親切的東西,它開始好奇地向旗門陣小心翼翼地靠近。

陶勳藏身之所四周十丈範圍內密布著十五個連鎖型陷阱,除去一兩個使用普通器械外,其餘全部使用闞智釗精煉的仙器,其感應力、靈敏度、威力均遠遠超出了一般陷阱的範疇,堪比小型仙家禁製,一係列複雜的陷阱之下步步皆危險。

雚疏似乎每一個陷阱均洞若觀燭,看似不假思索隨意邁出的每一步無不巧妙地落在陷阱的觸發機關範圍外。而當它經過的時候,那些能自動辨識活著的、活動的目標發起攻擊的陷阱,作為關鍵觸發機關的仙器卻突然失靈,對它的出現毫無反應。

陶勳的神識能察覺到這是因為那些作為機關的仙器都被雚疏強大的靈力抑製住完全失去效用,陷阱全部失靈的結果既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他原先猜測那些機關失效是因為經過陷阱區的其實是雚疏用蜃術變幻出來的虛影,在親身感受到它壓迫性的強大靈力後才對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仙獸的強大有了一點直觀的印象,如此神奇而強大的仙獸令他暗暗心驚不已。

二十丈、十丈、五丈……雚疏的身形忽隱忽現、無聲無息地掠過短短的距離,強大的靈力加大了對旗門陣的壓迫,重壓之下的旗門陣出現些許抖動。居於陣中的陶勳忽然間生出一種馬上要失控的危機感,仿佛抖動的陣勢對他產生了排斥,一念方生,他立時覺得自己象一滴滴入了沸油裏的水珠,無邊的斥力拚了命似地將他往陣外擠。

“惑心術!”陶勳暗自道。還沒正式交手雚疏就已經向他發動了數輪攻擊,對於這種級別的惑心術他能輕鬆應付,當下體內太元仙力流轉不息,心神重又穩定下來,他本來想要乘勢反攻,想想闞智釗的諸般布置,還是放棄了。

雚疏轉眼間已經抵近旗門陣旁,口鼻呼吸的氣流吹進仙陣中,那是種沁人心脾的芳香,一瞬間竟讓陶勳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褚小蝶、丁柔、小狐狸的身影一齊襲上了心頭,他腦袋一熱幾乎叫出聲來,好在體內仙力流轉不息,雜念甫生立即被壓製住,靈台恢複清明。

“好險,差點又上了它的當。”陶勳無奈的自嘲,雚疏噴出的氣息居然也是種攻擊的手段,剛才要是把持不住就受到心魔業火的焚煉了。

見幾番試探攻擊皆作無用功,雚疏似乎有些惱怒地往前猛地邁出半步,眼睛裏五彩光芒忽地大熾,頓時無形的壓力突然間從四麵八方往中間擠壓,壓力遠遠超出旗門陣的承受範圍。

陶勳見陣法似乎已經禁受不住,而且仙獸也已經完全進入了闞智釗預定的攻擊區域內,立即按計劃捏破了手裏的玉符。

玉符破裂,然而貯於其中的仙力卻沒有任何動靜,仍靜靜地縮成一團呆在他手心裏,竟是在仙獸仙靈之力的壓迫下完全失效了。

要換作別人,乍遇此變必定手忙腳亂,好在陶勳經過先前的經驗後對這樣的變故已有一定心理準備,太元仙力不受仙獸外放靈力的影響,他立即一個瞬移,在旗門陣轟然爆炸前躲到五十丈外,等他脫離仙獸仙靈之力的影響範圍,手心裏的玉符仙力這才生效,將他再次轉移到三十丈開外的預定地點。

隨著旗門陣爆炸,以其為中心三十丈圓弧處預設的八個小型仙陣一齊被激發,各自發出一道顏色迥異的光柱斜斜地衝天而出,匯集到一點生成一個刺目的白色光球。八光交匯的一刹那,整個仙陣範圍內埋設的機關次第發動起來,一時間上百件箭矢、仙索、火團、冰刀、魚網、木籠、鐵鏈、鉛錘、鐵夾……還有許多說不出名兒的精巧器具鋪天蓋地地砸向雚疏,它立足處的地麵也急劇塌陷下去,聲勢浩大,觀者為之動魄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