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敬天擦掉額頭的汗漬答道:“尚堪一用。”

“那就好。本官打算即日起下令征兵,池屏千戶所不但要恢複原來的員額,還要擴大,此外另招募民兵,總數至少要三萬人,盡快編練成軍。”

瑞王喜道:“此策甚妙,募兵多多益善,五天,不,最遲三天內要辦妥。”

胡敬天苦著臉道:“無朝廷令諭本千戶所如何能擴充?此其一。本州連年欠收,千戶所兵糧已自不足,州城諸常平倉亦空虛,軍無糧草則殆矣,此其二。募兵需大筆銀錢,州庫中是否足敷用度?此其三。軍械隻堪三千人裝備,缺額又怎麽辦?此其四。彼賊兵新勝,士氣方熾,人皆爭勇,我新建之軍訓練不足,士氣亦低落,恐難敵賊,此其五。本州民風刁滑,民智愚劣,愚民多受妖教的蠱惑,悖義親賊,此其六。王師新喪,良家子弟所餘不多,要募齊兩衛之數需從流民中招募,難保良莠不齊陰為內奸者,此其七。凡此七事,大人之策恐難行。”

瑞王啞然,胡敬天說的這七樁事的確難以解決,他不知如何應付。

好在陶勳立即接道:“有王公子在此,州城內就算建三衛之數也不為過,事急從權,想來過後朝廷斷不至苛責才是。至於兵源麽,眼下糧荒時節隻要糧餉的問題能解決兵源就好辦。隻是征兵、練兵十分要緊,須得曉暢軍事的幹才,就怕胡大人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

李幡道:“公子,屬下以前做過京衛指揮僉事,數載編練新軍,略曉軍事,屬下願輔助胡大人,隻是如此一來便不能克盡保護公子的職責……”

瑞王道:“隻要保住池屏城不失,我的安全便有保證,我命你執禦賜調兵金牌監理本州軍事,輔助胡大人征兵、練兵、備戰諸事宜。亭淵,你看可好?”

“正求之不得。且本官決定盡出倉庫錢糧,征調城外全部糧食,遷鄰近鄉村富戶及軍民入城,堅壁清野,纓城自守。軍械之事眼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四人謀劃至半夜,李幡隨胡敬天連夜出城回軍營,其他人皆各自回房休息。

陶勳悄悄潛到後園。

華元朔早已經在此等候,看見他來立即苦著臉道:“幫你幫出天大的禍事,白蓮教餘顯儒竟然與通天教有染,我傍晚時分收到了通天教的飛箋,叫我三更到城外說話,你看該怎麽辦吧?”

“你想撇清自己的幹係置身事外,我並不阻攔。”

“說得輕巧,通天教行事睚眥必報,要是綁架瑞王來此出自他們的主使,我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怎麽會善罷幹休?就算我想撇清幹係也必付出極大代價。唉,早知如此我便不該答應你的事,我一個小小散修,哪惹得起通天教這種龐然大物呢?”

“嗬嗬,明明是你自己貪圖我的寶劍,我又未嚐逼迫過你。”

“你這算什麽話?禍事總因你們而起,別逼得我同你撞個魚死網破。”

“我跟通天教不熟,你有何打算?”

“你們的事我再不管了,你的寶劍我也不借了,不過我已幫你做了不少事,不能沒有半點好處,更何況要過通天教那一關我必有所損失,我知道你身上肯定另有好寶貝,臨走前你得給我做些補償。”

“我除了隨身寶劍別無長物。”

“沒見過你使過仙劍,以你的本事應該不會沒仙劍。這樣吧,反正你有分光寶劍在手,仙劍多半用不上,不如舍給我好了,也算物盡其用。”

“凡事適可而止,不要過分,小心我封了你的元嬰。”陶勳的臉色不大好看。

“嘿嘿,你總得出點血不是?”華元朔訕訕地道。

陶勳取出兩物道:“這是你的縛仙索,還了你,再搭上一根誌興和尚的,要便要,不要拉倒。”

“你不會打算用一根縛仙打發我吧?不行,還得加兩件寶物才算兩訖。”

陶勳想了想,掏出兩隻小玉瓶和一塊玉瞳簡:“瓶中有培元丹、離殞丹各一枚,連玉瓶一並送給你,但有一個條件,我妻子丁柔出自峨嵋門下,眼下正在仙雲宮靜修,你須得替我跑一趟峨嵋山,將這枚玉簡送給她。”

仙道界煉丹之術向來易學不易精,更且藥石珍貴難覓,似培元丹、離殞丹一類的仙丹在普通大門派也算得上稀罕物,對散修的劍仙更加珍貴。

華元朔眉開眼笑地接過兩物:“我早打算收個徒弟延續磨劍宗一脈,因培元丹不好找才一直耽擱,現在可好了,總算可對列代祖師有個交代。你老婆是峨嵋派的人怎麽不早說?送信的事包在我身上,峨嵋派一旦出手通天教也隻能避讓,池屏州之難必解,瑞王可高枕無憂,難怪你一副篤定的模樣。”

“但願如此吧。先生就要遠行,我有公事在身,便不遠送了。”

“老弟急著趕我走,我也不好意思留下來惹人厭。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華元朔賺了三件寶物,駕起綠色劍光飛到城西四十裏外雞鳴嶺,那裏有兩個人等著他。

兩人是一老一少,老者身材高大,一身淡藍長袍,銀髯飄飄、風度翩翩。年少者是個極妖豔的少女,媚骨天生、美豔絕世,一襲緊身低胸紅裳,一對駭人的玉峰噴薄欲出,鼓脹脹、白生生、香噴噴地晃得人意亂情迷。

老者一手將少女攬在懷裏,手掌猶自在她臀上摩娑不休,那少女雙手環抱老者腰身,雙目迷離,她臉色慘白,似有重病在身,口中發出動人心魄的呻吟。

華元朔笑嘻嘻地上前唱個大喏:“嗬嗬,原來是極樂仙翁見召,晚進向您請安了,令徒淩仙子越發迷人,令師徒恩愛若此,真是羨殺神仙哪。”

“我說誰敢跑來攪本教設的局,竟是你這殺才,華元朔,你該不會想磨劍山絕後吧?”

“哪能呀,古仙翁又不是不知道小侄的毛病,一見到好寶貝便睡不著覺,小侄因看上了池屏州同知陶勳的寶物想弄到手,不想一時不察壞了餘顯儒的好事,現在正後悔得不得了,可巧古仙翁見召,小侄不就巴巴地趕來請罪麽,求老仙翁看在先師曾與您交好的份上,饒過侄兒這一次吧。”

“真是越來越沒長進,連凡人的東西也要騙。你別跟我套近乎,我同你死鬼師父隻見過兩次麵,談不上交情,更何況老夫不是因私廢公的人。本教的規矩你應當知道,是你自己動手呢,還是老夫親自動手?”

華元朔哭喪著臉道:“小侄已經知錯了,求老仙翁念小侄年幼無知,法外開恩,小侄來生結草銜環相報。”

那淩仙子撲哧一下笑出聲來:“你這張老樹皮般的臉還好意思自稱年幼?”

華元朔乘機大拍馬屁:“呀,仙子這一笑,天地為之失色,山川為之動容,燦燦若旭日出於海,灩灩似影行於湖麵……”他的口才極好,滔滔不絕地講了刻把鍾,哄得小美人兒笑得花枝亂顫。

極樂仙翁笑嗬嗬地聽他胡吹了一氣,捋須道:“夠了,夠了,不要再拍馬屁了。我知道你素來逍遙慣了,撞到本教手上也不止一次兩次的,以前念你為人尚不討嫌,本門中人不跟你較真,可這一回不同往日,本教要辦的事情不欲外人知道,且你的所做所為又落到本教護法耳中,我也救不得你。”

華元朔暗暗心驚,語氣大變,顫聲問:“難道半點通融也不行嗎?”

“不行,絕無圜轉餘地,要麽你自行了斷,要麽放手一搏,要是能僥幸闖過老夫這一關,或許還有條生路。”

華元朔眼珠轉了轉,咬咬牙取出離殞丹奉上:“小侄最近得到一枚離殞丹,請老仙翁笑納,求您看在以往的情份上為小侄指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