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同輝沒注意到淩初子的話裏並沒有確認淨清散人的天師宮身份,高興地道:“既然都是天師宮的法師,大家自然一團和氣。今天各位法師會聚一堂,先父下葬的法事怎麽辦理尚乞諸位商量出一個章程,弟子也好早作準備。”

褚小蝶現在有點哭笑不得,她原為降魔而來,不想糊裏糊塗地被人逼著鬥了一番道法,著實是不務正業、浪費時間。

聽主人家的意思似乎還要跟其他道士、和尚磨嘴皮子耽誤時間,她趕緊道:“無量天尊,張大人容稟,貧道輩份低,這裏有淩初子師兄主持足矣,貧道一切聽憑安排便是。諸位道友在此商議,容貧道先到老大人靈堂前略作些功課可好?”

張同輝一愣,看向淩初子。淩初子微有疑惑倒也沒有無反對的意思。他便客氣地道:“如此便有勞道長了。”隨即安排家丁引她前往靈堂。

逝者的靈前跪著大片披麻戴孝者,他們見有外人進來立即放聲哭泣起來。

褚小蝶到靈前上過香,站到靈堂左側裝作閉目念誦經懺。一邊暗中試探確認鬱長權是否藏於靈柩中。再三暗中試探的結果,雷光鏡和尋仙石都將鬱長權魔氣的來源鎖定在張老太爺的棺槨裏麵。

這令她更加躊躇:人死為大,驚動死者遺體的行為在哪都很忌諱,該怎樣做才能不知不覺地將魔物逼出來呢?

褚小蝶的腦子飛快轉動,很快想出個法子。她裝作換念一篇經懺,雙手結出破魔法印正對棺木方位,嘴裏念起咒語,仙力通過法印無形無跡地向棺木滔滔而去,棺中的氣息立即震動一下,一股壓力立即傳回到她結印的雙手。

“困獸猶鬥!”她輕蔑地想到,手上的力道加重一分,魔氣被她的破魔仙力快速地消耗掉,她附著在仙力上的靈覺漸漸要觸及魔物的本體。

便在此時,一種突如其來的怪異力道自棺中散發出來,破魔仙力對它絲毫無效,再不得寸進。她在驚訝之餘,更察覺到靈堂裏的人的情緒明顯隨著那股怪異力道翕張,短短數息之內魔祟之力就將人們的神智帶到崩潰的邊緣。

靈堂內的親屬哭聲大起,哭得聲嘶力竭、撕心裂肺,一時間聲音響徹張府內外,意誌力薄弱的人甚至有如瘋魔般手舞足蹈起來。

她暗道不好,雙手分開,各結一仙印,一邊加緊攻滅棺內魔物,一邊以清心定慧仙咒的力量安撫被魔力鼓動的眾人。

可怕的是棺中魔物的垂死反擊似乎特別頑強,而且遇強則更強,縱然她的破魔咒已經順利攻擊到魔物本體後也不曾減弱,反而力道更盛,令她的清心定慧仙咒幾乎拿捏不住。

在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股異樣的情緒,非常衝動地想要將魔物擊得粉碎,縱使殃及棺木和裏麵的張老太爺遺體也在所不惜。

“不對!”她心念轉動,待要轉變策略,隻見一道青光自外疾飛進來直取棺木,她大叫了一聲:“不可,住手!”

卻哪裏阻止得住,轟隆聲中祭案、棺木連同屍首被轟成碎塊,氣浪將屋裏的人盡數掀翻,紙人、帳幔等物燃起火苗。

“父親!”張同輝同一班道士、和尚剛剛進屋便親眼看見變故,他慘叫一聲頓時暈厥過去,唬得旁邊的人手忙腳亂地接住施救。

褚小蝶迅速打出一道靈訣將屋裏的火撲滅,強忍住怒火,向剛撞進屋內的盧回風埋怨道:“盧兄也是個得道之人,行事怎麽如此魯莽?”

盧回風有點委屈地道:“我在外麵察覺這裏魔氣大盛,生怕你吃虧,所以強闖進來援手,你怎反怪責於我?”

褚小蝶指著地上裂成七八塊的小黑盾碎片:“不過是鬱魔頭的一麵魔器,你和我都中了魔頭的金蟬脫殼之計。”

張同輝在眾人的救治下醒轉,號啕大哭:“老天,我若造了孽盡可報應於我,奈何遷怒父親遺體,令老人家魂魄不寧於九泉,你幹脆將我一起殄滅吧。”

淩初子衝前一步向褚小蝶怒罵:“妖道,張大人同你有何仇恨,張老太爺同你又有何仇恨,竟連死人都不放過?你冒充天師宮弟子在些行凶,貧道縱然明知不敵,也要向你們討還公道。”話音落罷,揮手打出幾道靈符攻向兩人。

盧回風舒臂輕巧地將符盡數抓到手裏,冷笑道:“就這般道行也敢管我們的事,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捏了捏符紙加入一道仙力後反扔回去。

符紙快如閃電、勢若千鈞,淩初子根本沒有反應閃躲的時間。

褚小蝶搶先一步放出一柄玉色飛劍,將靈符絞作灰燼,臉色鐵青地道:“盧兄休要一錯再錯,先想想這裏怎生收場吧。”

盧回風俊美的臉龐上露出慨然之色:“一人做事一人擔,我盧回風闖的禍自然由自己承擔,絕對不會連累於你。”

褚小蝶冷笑道:“好氣魄、好擔當,貧道隻為誅滅鬱魔頭方與盧兄聯手,如今鬱魔逃了,盧兄要羈留於此收拾殘局,誅魔事大,貧道便就此別過,以後各自行事兩不相幹。告辭!”不等盧回風作出反應,便馭起玉劍眨眼間飛到空中。

盧回風根本沒料到她有如此反應,更沒料到她說走就走,尤其沒想到她還有一柄飛行速度奇快無比的玉色仙劍,是以直到她飛到半空後才急喚一聲:“你且慢走,容我解釋!”

哪知等他追到空中,她早沒了影兒,他手指連掐算不出她的方位,稍一思忖挑了個方向追下去。

等盧回風走遠了,張府西側門旁白光一閃現出褚小蝶的身影。她剛才所用之劍是陶勳為她煉製的“天行”劍,此劍除了飛行速度奇快外還有馭劍者不需耗費仙力便可隨意隱身的特殊能力,借此劍之能,再加上有欹碧簪隨身,就算天仙也發現不了她的蹤影。

褚小蝶望著盧回風離開的方向暗暗歎口氣,對於他果真丟下張府的責任離開的行為頗為失望。她定下心神取出紙、筆,凝神屏氣畫下數道靈符,然後將其中一道符拋進張府院內。

很快,一陣微風刮過,淩初子出現在眼前。

淩初子從頭暈目眩中緩過來,看清麵前的人後立即大怒:“妖道,你……”

“淩初子道友且聽貧道一言。”褚小蝶止住他的怒罵,道:“道友應當看到了靈堂裏的那麵碎盾,憑你的道行或許可以猜到它的來曆,也應該可以猜到貧道的身份。那麵黑盾是一個修煉魔道的魔頭的法器,貧道為誅殺魔頭循跡追蹤到此,剛才闖禍之人原是貧道半路上偶遇,他亦是俠肝義膽之輩,隻是性子急躁些才會誤中魔道的奸計。”

“你們果然是修仙道的劍仙,貧道鬥不過你們,可也不是任憑擺布、任憑愚弄的木偶,你以為貧道會相信你的話麽?”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信不信都不重要。鄙友傷害張老太爺遺體闖禍,貧道亦有責任,善後之事理當承擔。可是貧道已沒麵目見張大人,萬般無奈下隻好煩請道友代勞。”

淩初子警惕地問:“你想要做什麽?你害張大人家不夠,還想拖累我麽?”

褚小蝶誠懇地道:“貧道是真心表示歉意,請道友代勞亦是為補償己之過。這是我畫的真武還原符、太上祈禳符和元始渡化符各兩張,可收拾屋內殘局和超渡亡者靈魂。各符隻須使用一道即可,特地多留一道是為備意外失效。另外,這麵赤金令牌是施符時必用的法器,請道友一並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