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翅翎飛行的速度比仙劍慢一些,比普通的飛燕快很多,數十裏內的短途飛行比仙劍省力,長途飛行則相反。她就這樣飛一程,然後落地調息一會兒,之後繼續飛下一程。

當褚小蝶第三次飛到空中時,視野所及仍無一處合適的療傷場地,反倒有一絲不安襲上心頭,飛了一會兒,不安感越來越強烈,她顧不得會否加重傷勢,悄悄地開啟了尋仙石。

尋仙石一開,當即將她嚇一大跳,在她身後三十丈處有一個至少是出竅期的劍仙尾隨,氣息略帶乖戾,觀其氣機已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再過一兩息功夫必定對她發動偷襲。

就算沒有受傷她也絕不是這人的對手,更何況這人絲毫不講道義廉恥地欲從背後偷襲,真要被其成功,一百個她也都要完蛋。

褚小蝶不敢有絲毫遲疑,顧不上傷勢,連發兩道仙訣,一道將燕翅翎由飛行狀態變為最強防護狀態,另一道喚出天行仙劍人劍合一,隱身馭劍飛往北逃。

她本以為可憑此甩脫背後偷襲之人,孰料在她隱形的同時三十丈外驟現出一道強勁的黃色劍光直追身後,速度殊不亞於天行仙劍。

她變換方向,那黃色劍光也立即改變方向,連變數次皆沒有將對方甩脫,顯然對方能看破她的隱身之術。如此追逐著飛出十裏,她自知難以逃脫,幹脆落到地麵,現出身形禦劍嚴陣以待。

黃色劍光落到五丈開外,一個邋裏邋遢的瘦和尚站在那裏,不懷好意地笑對著她,黑瘦的左手上托著一個一尺見方、缽壁厚三寸的銅缽。

褚小蝶陡一見到此人,脫口驚呼道:“你是光照院誌興和尚?”話一出口,便後悔了,趕緊補了一句:“峨嵋橙眉真人門下褚小蝶見禮了。”

這個和尚正是不久前曾被於滇懲戒過的誌興,他在仙道界名聲不佳,見對方識破自己的身份,立時生起殺人滅口的念頭,聽她自曝為峨嵋門下後,殺人滅口之心不但未有絲毫減退反而更加強烈。

誌興和尚笑嘻嘻地豎單掌宣聲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說了什麽和尚我一概沒聽見。”

褚小蝶心一沉,臉色大寒:“和尚此話何意?莫非想劫殺於我?”

“嗬嗬,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怪難為情的,一下子被女施主看穿和尚的心思,實在是罪過,罪過。”

“哼,奉勸你乘早打消了這份妄想,我峨嵋派的師長離此地不遠,我已經發出求援的訊號,你莫自尋死路才對。”

“嗯,和尚知道峨嵋派的高手聚集到附近。不過他們好象都趕去兗州城,這裏離兗州四五百裏,趕過來最快也要一刻鍾。”

“那又如何?我峨嵋派領袖天下仙道,峨嵋派弟子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莫說你不可能在短短幾刻鍾內殺我滅口,就算你僥幸得手,也逃不脫天機閣的先天神卜術演算,大師最好不要冒險。”

誌興和尚一本正經地道:“和尚尾隨你很久,知道你受重傷,能勉強禦器飛行就算很不錯,哪有可能發出求援訊號?以和尚的道行殺你連帶毀屍滅跡絕對不超過一盞熱茶功夫,和尚手上的毓靈缽內有鍾靈毓秀氣,能攪亂陰陽氣機,先天神卜術未必能夠算得出所以然,所以殺你很安全,不會留後患的。”

褚小蝶的心一跌,語氣放軟,道:“我與你夙無恩怨,為何意欲加害?”

“你身上的這件仙器應當就是橙眉真人的燕翅翎吧?我很喜歡。你的仙劍能隱身,我也很喜歡。你身上應該還有一件寶貝,能夠自動保護受到重創的將要潰散的金丹和經絡,這寶貝我更喜歡。”誌興和尚眼中露出貪婪之色:“和尚喜歡的東西是你的,向你化緣吧你必不肯,隻好自己動手拿了。你要是個凡人呢和尚拿也就拿了,斷不至於要你的性命,偏偏你是峨嵋派的,和尚隻好殺你毀屍滅跡,實在是被逼無奈呀,女施主須怪不得我。”

“你就如此篤定能得手?要不然各退一步,我將燕翅翎和仙劍讓給你,你放我走,我可以發毒誓不將今天的事透露半個字出去。”

“和尚最喜歡的是那件能自護經絡寶物。”

“此寶非我所有,乃朋友所借,不能給你。”

“那麽和尚隻好自己拿了。按和尚的習慣,給你最後說一個要求的機會,有什麽遺言要交待的沒?盡管說出來,不過和尚一定不會替你辦的。”

“問你個問題,你是怎麽看穿我的隱身形跡的?”

“因為和尚手上有水晶鏡,能看破一切隱形法術,也能看破你的道行虛實。和尚要動手了,先念篇‘往生經’超度你吧。”誌興和尚果真閉眼開始念起經文。

褚小蝶不會天真的認為他真在好心念“往生經”,知道他肯定是在念動仙咒積蓄力量,接下來的攻擊必定十分可怕。

她的手心攥出汗來,要知道燕翅翎目前全張的防護狀態隻是虛張聲勢,實則沒有半分仙力支持,隨便來個普通武林高手也能將它打碎,更不必說道行比她高出千百倍的出竅期高手。

非是她不想運仙力於護具上,實在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她的金丹和經絡全靠絞雲羅之力才勉強維持著不壞,如果調動自身的仙力搏鬥,絞雲羅的維持之力必定崩潰,傷勢爆發,別說鬥法,就算站立之力也沒有。

怎樣保命?雷光鏡沒了,能作保命一擊的欹碧簪也沒了,唯一能賴以保命的就隻剩下絞雲羅了。

誌興和尚的銅缽飛到半空,缽口向下傾倒出薄薄的煙霞,很快籠罩住方圓一裏之地;他的頭頂三尺處漸漸浮現出三根獠牙狀的尖刺,藍光螢螢、冷氣森森;他空出的左手上出現一根金剛杵,霞光萬道,氣勢迫人。

三器的光芒越來越熾,給人的壓迫感越來越強烈,在褚小蝶的身後十丈處悄無聲息地出現一團轉動著的火紅色迷霧漸行漸近,這也是他放出的一件仙器。

情勢已不容褚小蝶繼續呆立下去,與其坐以待斃不若行網破一搏,她猛一咬牙頓足,取出一顆離殞丹塞進口中。

丹藥入口即化,感覺象塞進了滿口的烈火,按照常規此時應當轉為先天胎息,然後默運玄功緩緩引導藥力散之於四肢百骸、丹田髒腑及全身經絡,慢慢修複受損的身體,花上一兩個月身體就可完全複原。

然而此時此刻她卻無法按常規運功,將丹藥全數囫圇吞進肚裏,入腹後熾流瞬間行遍全身,取代絞雲羅將她的丹田和經絡包裹住,猛烈的藥性注進丹田經絡中,如千針猛刺、萬蟻噬咬,這份痛楚幾乎令她暈厥。

她咬牙忍受著巨大的疼痛,同時不顧一切地掐起仙訣催動真元將大部分藥力轉化成仙力發動仙訣注進絞雲羅。

絞雲羅脫體而出,頓時彩光熠熠,萬道霞光射出刺破了毓靈缽的鍾靈毓秀仙氣,刺穿了三根獠牙尖刺,穿透了金剛杵,透過了身後的火紅色迷霧,也穿透了剛剛將仙咒念完正要發動最後一擊的誌興和尚的身體。

誌興和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全身不能動彈,連眼珠轉動也辦不到,絞雲羅的霞光將他紫府內元嬰完全禁錮起來,他的元神也被施了定身術般不能動彈。

直到這一刻,他的意識反倒變得麻木,心中除了驚駭外就是驚駭,其它的一切都想不起來。

褚小蝶雙手各結仙印,兩印互抵,正好卯榫相合,口中念出仙咒,雙手各各反向一絞。

但見無數道霞光似輪輻一般飛轉起來,被霞光穿透的人和仙器都在瞬間被絞成粉末,然後燃起火團,轉眼間連灰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