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絞雲羅的威力可怕到如此地步。

“這……這……”褚小蝶自己也被絞雲羅的巨大威力嚇住,張開嘴呆呆地說不出話,這樣的結果未免太過驚人,一個出竅後期的劍仙就這樣被她弄得形神俱滅,委實匪夷所思。

這件仙器難道真是出自凡界?過了半晌,她才被身體內的一陣刺痛驚醒。

離殞丹的藥力霸道無比,用得好是救命良藥,用不好就是要命的砒霜,而她之前的服用之法絕對屬於後者,在短時間內代替絞雲羅維持金丹和經絡過後,藥力化成狂暴的氣流開始瘋狂地撕扯她的身體,若不趕快想法子她就要落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她發訣收回絞雲羅,絞雲羅特有的白光取代離殞丹的藥力重新保護起她的金丹和體內經絡。不過護是護住了,卻並不能約束離殞丹藥力的肆虐,藥力不但在金丹和經絡的內部盡情荼毒,而且開始破壞起骨骼、肌肉和髒器。

如此劇烈的疼痛遠超出常人所能忍受,就算她劍仙之體也當不住,黃豆大的汗珠紛紛滾落下來。經此兩番生死之役,褚小蝶的傷勢大大加重,遠非她獨自運功所能治療,必須由功力高深的長輩高手為她療傷。

人在危急時刻,多會自然而然地想起最親近的人,她最親近的人自然是師父橙眉真人,若有橙真人此刻在身邊,她大可象個小孩一般放鬆下來,閉上眼將一切交給師父處置,自己好好睡上一覺,覺醒了,一切都好了。

褚小蝶拾起誌興和尚遺落在地上的百寶囊,忽地想:“明明已經用通靈玉墜和師妹聯絡過了,怎麽這幾天她全無半點消息呢?”

再檢查時,才發覺先前受困五絕陰陽壺裏時為了節約力氣已將通靈玉墜關閉,難怪這幾天丁柔杳無音信。

褚小蝶將通靈玉墜打開,丁柔的信號馬上聯接上來,腦海裏浮現出丁柔心急火燎的影像。

丁柔沒等她開口就急切地道:“謝天謝地,師姐你終於打開通靈玉墜。呀!你受傷了?怎麽傷得這麽重?”最後兩句話已帶上哭腔。

“我……”褚小蝶剛剛說出一個字,就被丁柔打斷。

“你別說話,就呆在那裏別動,快快靜坐運功療傷,師父和我馬上過來接應你,你隻要不關閉通靈玉墜,我們便找得到你。”

褚小蝶聯係上親人之後,心誌立馬鬆懈下來,痛楚感愈加強烈,此時確實痛得沒有繼續說話的力氣,哪怕話是以心念說出。

結束短暫的聯絡,她盤腿跌坐地上,掐起修煉功訣,用殘存的一絲力氣與體內的痛楚強抗著。

“姑娘,我們又見麵了。”一個平淡的聲音在麵前響起。

褚小蝶猛睜開眼睛,看清楚來人,驚呼道:“是你!”

來人是個相士,正是她進隆慶莊後為她測字算命的那個馮半仙。

“是我,看來姑娘還記得我老馮。”相士撫須微笑,麵相上的邪氣一掃全無,另有仙風道骨飄灑出來,使人備感親近。

褚小蝶警惕地問:“你到底是什麽人?”

“老夫馮半仙,也是昆侖派的馮宇昭。”

“邪相士!馮老前輩?”褚小蝶吃驚不小。

馮宇昭大有來頭,他是昆侖派耆宿,比橙眉真人高一輩,當年號稱課術天下無雙,執掌昆侖派仙機堂,行事有點乖僻,最愛故意以邪氣掩飾行藏。他兩百年前就晉入神化期。

按照仙道界正道各派的常規,到神化期後便近渡劫,修煉者將放棄一切俗事專心修煉為渡劫做準備,故而馮宇昭兩百年前便已隱退,似他這種名門大派的道行超絕之輩現在應當在山門秘地或某個穩當的地方專心應付渡劫期的種種劫難才對,卻不知為何跑到紅塵四處晃**。

仙機堂與天機閣曆來為仙道界之瑜亮,相互間的明爭暗鬥有數千年曆史,發生過無數英才高手爭鋒的故事,各自的傳奇人物都被彼此傳頌,正因為這個原因她對邪相士的印象頗深,本以為應當渡劫飛升的人物卻出現在眼前,隻是此時此境難以令她放心。

“哈哈,難得還有小輩知道老馮的名號。”馮宇昭拈須露齒笑了笑,順便向她展示出昆侖派的信物,道:“老夫久在山中蹉跎,跟不上世事變化。記得前幾天見小姑娘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你的底細,當時以為自己老了,不中用了,現在卻發現你身受重傷,金丹將碎,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個中原因哪。”

“曩者晚輩有一仙器欹碧簪隨身,能掩形匿跡掩蓋行蹤道基,可惜不久之前已經因故毀壞。”褚小蝶老老實實地回答,沒必要隱瞞,在這樣的高人麵前多半也隱瞞不了。

“老夫替你測過字,就知道你會有此厄,曾勸你及時回頭,你偏不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對了,若老夫沒猜錯的話,你能在強敵手中脫險和身受此重傷,都是因為欹碧簪吧?”

“老前輩所料不差,正是如此。”

“那老夫再猜上一猜,你受的傷極重,本該散功致殘,如今能穩住傷勢不發作應該是全仗著一件無上至寶護身,對不對?”

“老前輩此話何意?”

“我亦無他,隻因小姑娘護身的那件無上仙器老夫恰巧認識,它名喚‘絞雲羅’,不知是也不是?”

“是名絞雲羅。”褚小蝶很吃驚:他怎麽知道的?

“小姑娘知不知道它的來曆?”

她心頭一動,道:“難道昆侖派也有絞雲羅?”

“不錯,它一直是昆侖派的鎮門之寶之一。”馮宇昭的麵色凝重起來:“你不會認為老夫為貪你的寶物故意說此好謀奪吧?”

“老前輩身份尊貴,諒不會行此宵小之事。”褚小蝶辯解道:“隻是您有可能看走眼了,晚輩手上的絞雲羅非令門之寶,名雖同,物卻不一樣。”

“其實老夫也有點奇怪,絞雲羅一直在門中重地收藏,有無數機關和高手看護,應當不至有失,我出門的時候也沒聽說它不見了。”馮宇昭話鋒一轉:“不過時隔三年,事情有些變化也很正常,尤其是有幸親自體驗小姑娘身上的欹碧簪的神妙後,我心中的信念也有些鬆動了。”

“老前輩認為晚輩從昆侖派重地偷走了絞雲羅?”褚小蝶大感意外。

“誰知道呢?你應該沒這樣的本事,不過送你欹碧簪的人就不好說了。”

“他決不會做這樣的事的,絞雲羅他早在三……”褚小蝶忽然噎住。

“他早在三年前就得到了絞雲羅,對不對?”馮宇昭把她吞回去的話講了出來,不緊不慢地道:“真是湊巧呀,老夫三年前離山雲遊,他也正好三年前得到了絞雲羅,原來此寶並非他的舊物。”

“總之前輩請放心,貴門的絞雲羅必定好好的呆在瑤池仙境原處。”褚小蝶隻能強調這一點,她手上的絞雲羅是金廬真人遺留之寶,而金廬真人早年出自昆侖派,很難說此絞雲羅與昆侖派的絞雲羅沒有關係。

“霞光照世,絞雲為齏。方才絞雲羅驚世一現,老夫隔很遠就感應到,此寶物乃我昆侖派祖師所傳,數千年間名震天下,後因一千年前一場變故才被束之高閣再未現世。時間久了,世上知道的人漸漸絕了,若非老夫昔年於門中見識過此物,恐怕也認不出來。小姑娘可否將此寶取出來教老夫分辨一下?你放心,有我在就算沒有絞雲羅護體你的傷勢也不會惡化的。”

褚小蝶十分猶豫:不拿出來吧更增添嫌疑,拿出來吧又怕真是昆侖之寶,若對方要拿走它,自己該如何向陶勳交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