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三牲是指牛、羊、豬,又稱太牢,顏色為紅色或黑色,現在的池屏州急切之間已經不大容易找齊三牲了,尤以牛最難找到,牛是緊俏的生產物資,民間的數量本來就不多,饑荒起時放牧在外的牛早被吃光,剩下的都在大戶人家家裏養著。

袁道宗指揮衙役們尋了好一陣,才從城外某個地主家半騙半搶地弄到三頭黑牛,還差一頭直到中午才弄到,好在華天師親口宣稱祭祀可不拘時辰,故分四營輪流舉行,倒也趕得上趟。

這一次的整軍計劃十分大,靖寇軍和民兵原有的人員、編製都打亂後重新分配。調整後的軍隊以十人為隊,隊長領之;四隊為哨,哨長領之;四哨為官,哨官領之;四官為營,營有營將;五營為一大營,參將領之。

靖寇軍被編為三大營共九千六百人,稱靖寇中、前、後三營,多出來的一千六百人編為一個遊擊營;民兵被編為七個大營,分別稱為智義營、仁義營、勇義營、忠義營、孝義營、和義營、平義營。

胡敬天、康灃、毛綬三人升副總兵銜調新組建的軍機樞做參謀閑職,其他在兵亂中表現惡劣的將校都被調到軍機樞閑置;綦離升池屏靖寇副帥,總製全部十一營,他的舊部下趙越、關猛天、霍全有超擢為參將分領靖寇左、中、右營,舊部下郭驚雷升遊擊將軍,其他舊部下升任各營將、哨官等中級軍職。

歐野明升為民兵萬戶,領智義營並節製仁義營、勇義營、忠義營,兵亂中表現尚可的邱希釜升為民兵副萬戶,領孝義營並節製和義營、平義營,提拔了在炸營時表現良好的民兵營將官譚大勇、廖祖升、鄒天中、熊泰、金富貴五人為民兵營參將;兩軍哨官以下的軍官由各營自行任命。

靖寇軍中營以改編之前的綦離所部為骨幹,另選其他各營精銳補充,是全軍的精銳主力。

這麽大的整編動作本來在臨陣之前極易引起軍心不穩,不過池屏州的官兵基本上都是最近才招募入伍,尚未與將官建立起依依存的關係,受的影響不大。

陶勳推出這麽大的動作自有其目的,他得到伯遝的幫助後能分辨出混進軍中的奸細,借這次大調整的機會打亂奸細們在軍中原有的地下網絡,再分而捕之,以避免引發大的騷亂,更有利於快速、徹底地掌握住軍隊。

瑞王在這次祭祀天神行動中的熱情非常高,原因無他,他總算從天神衛蹕大將身上找到了心靈的寄托,華元朔對他不冷不熱令他一直放不下心,比較起來這位同樣來自天庭的神將反而顯得可靠些。

池屏州衙門的禮房緊急製定出祀禮儀式,瑞王閱後不甚滿意,在祭品中增添了簠簋、酒盞等祭器的數量,可惜小小池屏州沒有那麽多現成的祭器才不得不作罷,他還為此發了陣脾氣。

這次臨時祭祀的規模雖比不了朝廷的正式祭祀儀式那樣大,可需要的人手也不小,池屏州軍政大小官員連同致仕返鄉的官全數動員上陣,分配到四營,各任初獻、分獻、亞獻、終獻等角色。

儀式程序繁複,平均一場下來要花近一個時辰,大隊人馬辰時初出城,到酉時末刻才返回。

瑞王十分興奮,回城後下令大擺宴席慰勞參祭官吏,陶勳拚力苦諫才讓他勉強收回成命,改為分賜金帛。

當晚子時,陶勳在房間向華元朔抱怨道:“天災人禍之際,百姓缺衣少食,官府庫房空空如也,他倒好,一高興就要大擺宴席,大賞財帛,整個一敗家子,真要依了他,咱們下頓飯隻怕要到白蓮教的慶功宴上吃。”

華元朔笑道:“他出身帝王家,大手大腳的慣了,能有到目前為止這般的表現已經算很難得。”

“話雖如此,總要他了解民間疾苦,日後就藩時懂得善待治下百姓才好。”陶勳搖了搖頭,轉而問他:“是不是你又算到什麽事了?”

“嗬嗬,還用得著算麽,你突然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又是請神,又是整軍,餘顯儒豈會坐視等死?今天四營祭祀的時候前前後後有十七拔人馬衝著你們去的,要不是我守著天地紋枰,又有你的懶貓兒四下出擊,不鬧出大事才怪。”

“有勞有勞,不過就這些?”

“我方才乘隙袖卜一卦,軍中馬上會有大變,西邊的白蓮教騎兵一個對時之後必將乘夜襲擊城外的軍營,你可要做好準備。”

陶勳皺著眉頭道:“軍未成軍而且奸細又多,這仗可怎麽打?你幫我用迷陣將他們引開吧。”

華元朔腦袋搖得象撥浪鼓:“你少白日做夢,要做你自己做去,我隻知會你一聲,怎麽應付是你的事。還有,那兩爐丹藥你打算什麽時候出丹?你許諾給我的護具現在總該開始煉製了吧?”

“明天出丹吧,現在民心正一點點地被我們爭取過來,應當一鼓作氣不斷地用好消息鼓舞他們的士氣。你的護具不忙著開工,還有幾爐丹藥和打仗需要的器械需要趕製出來。”

華元朔憤憤地發出威脅:“最多一個月,如果你還不開工為我煉製仙器,到時別怪我撕破臉呀!”

“嗬嗬,誤不了你的事。”陶勳笑道:“你快守到鼎爐旁去吧,免得又煉壞了丹藥,現在這兩爐丹的藥材可全部都是我出的。”

“唉,悔不當初被你逼上賊船,不但受你閑氣,還得自掏腰包幫你做事,我這筆買賣真是蝕了老本。”華元朔唉聲歎氣地走了。

剛過子時三刻,伯遝出現在他麵前,氣色看上去不大好。

陶勳問他:“情況如何?事情都辦好了吧?”

“幸不辱命。”伯遝抬手將一束光射進早已準備好的玉瞳簡上:“名單都在裏麵了,一個也錯不了,上仙隻需安排人照單抓捕就行,還有不少信奉妖教中毒至深之人另列有名單。”

陶勳草草看過後臉便黑了,歎道:“總共才三萬人的軍隊,混進來的奸細就有四千多,其餘的兩萬多人中一多半是妖教信徒。唉,我總不能將他們一古腦地全部抓起來吧?明晚妖教前鋒就要夜襲軍營了,看來隻得我用仙術打發他們。”

伯遝猶豫一下道:“我發現這些奸細和信徒除了少數是真正的頑固分子外,大多數其實是被邪神用邪力在心竅上種下邪法,不但他們被邪術所禁,整個池屏州都被這邪神的念力所籠蓋,所以那邪教教首才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陶勳色變道:“是什麽邪神膽敢造下如此無邊惡業,難道他就不想飛升天界成為天界之神?”

“如果這邪神安心隻做個凡界之祗自然沒有那麽多約束,先前施法的時候,我試探了一下那邪神的力界,它的神力源頭似乎在西邊鳳屏山腹中。”

“怪不得你臉色這麽疲憊,沒吃虧吧?”

“吃虧倒還沒有,畢竟我是出身天界的神仙,它一個小小地祗尚不能危及我的性命。不過它有金身,有百萬信徒,還有無數供奉,就好似地頭蛇,我有力使不上,同它角力有點吃力。”

“哼,思來想去唯有餘顯會偽宮中的那尊彌勒金身佛像嫌疑最大,那邪神必定是以之為金身作祟,待我去滅了它。”陶勳轉身取下分光仙劍在手:“滅它還犯不到仙道界的戒律。”

伯遝勸道:“那個邪神假借彌勒佛之名迷惑眾生,複竊據彌勒佛金身為祟,時日彌久根基已固,此間但凡有信彌勒佛者便有它生存之所,它有無數信徒,即有無數安身之處,上仙破它金身於它並無大礙,反而可能惹發它的凶性,要是它不顧一切地驅動信徒來攻,該當如何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