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屏今年的冬季來得比以往早一些,風雪比往年來得更猛烈些,才不過十一月初,大雪就在這塊盆地裏堆積起幾尺高,出入池屏的水陸兩條通道儀龍峽和覲鳳穀都被冰雪所封,池屏州成了一個與外界隔絕的世界。

州城北三十裏外的盂塧村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成為一座兵營,駐紮在這裏的是白蓮教淨世軍旗下一支偏軍的緇重隊,由一支百人隊駐守。

入夜時分,從營房裏走出來十幾個穿著厚厚棉衣的白蓮教士兵,他們是到外圍崗哨換崗的哨兵。

風雪從入冬以後似乎就沒有歇過氣,從早到晚呼嘯個不停,白茫茫大地一片死寂。在崗哨上站了幾個時辰的人被惡劣的天氣折磨得火氣偏大,忍不住對來換崗的同伴罵罵咧咧:“陳三狗,吳二娃,你們他媽的怎麽才來?老子快被凍成冰棍了,你倆欠老子的五十文利息可要漲三分。”

陳三狗賠著笑:“別介,黃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李旗長當值,他拉著弟兄們渴酒快活,我們倆就是惦著您的事特地提早了一會出來的,這不還被他臭罵過一頓嘛。”

吳二娃也道:“是呀,是呀,李旗長這會兒就要開賭局了,您要去得乘早。”

“媽的,那你倆還跟我廢話啊?老張,咱們快走,晚了可擠不進去了。”

吳二娃等兩個交班的走遠了,衝他們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兩條惡狗,等打起仗的時候看我不背後捅他們一刀子。”

“二娃,小聲點,被他們聽見了就麻煩了。”

“陳叔,怕個啥,這麽大的風雪他們聽不見。”吳二娃恨恨地說:“你說我最近怎麽那麽點背呀,前前後後已經輸了二兩銀子,那可是上回好不容易從窯原縣搶來的銀子呀,本想留著等打完仗後娶個婆娘。”

“沒了就沒了唄,等打下州城,裏麵有大把的銀子等著你拿,不過到時你手腳得利索點,別象上次那樣隻能撿別人家的漏。”

“那是,那是。”吳二娃興奮起來:“陳叔,咱們的佛主真個神通廣大呀。我聽咱們同村的李大愣說,大雪封山之前佛主率領十萬淨世佛兵在東邊殺得兩省官兵屁滾尿流。”

“佛主是彌勒佛轉世,能知過去未來,有他帶領咱們起事,咱們還能不打勝仗嗎?莫說區區兩省的官兵,就算京城皇帝大妖魔親自帶領百萬妖兵殺來也不是咱們的對手。”

“叔,你快給我說說。”

“嗬嗬,就拿你提的那兩仗來說,戰前咱們佛主掐指一算就知道官兵什麽時候、從哪裏過來,所以早早就在儀龍峽和覲鳳穀埋伏下十萬佛兵,等官兵一到,佛主架起香壇,揮動七星劍,踏鬥踢罡,口念真言,抓起把香灰望空一灑,你猜怎麽著?”

“佛主是佛祖轉世,當然是用上法術了。”

“不錯,就隻見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天昏地暗,地動山搖,官兵被吹得東倒西歪,站立不穩,睜不開眼。灑完香灰,佛主又抓起把黃豆灑去,無數天兵天將從天而降,手執三丈長的青龍偃月寶刀,大刀往左這麽一劃拉,就砍下十幾二十個腦袋,再往右這麽一轉掃過去,又是幾十顆人頭落地,直殺得官兵丟盔缷甲,跪地求饒。咱們淨世佛軍的弟兄隻需要到最後打掃打掃戰場就成。”

吳二娃聽得心旌搖動,連聲叫好:“好,好,好,殺光這群狗日的官兵。前年水災,咱們村裏的田地差不多顆粒無收,連張老財那老殺貨都減了咱們一成的田租,可那天殺的張剃頭狗官卻硬是每家攤派了一百文的什麽鬼錢,你不交他就帶著官兵來搶,搶不到就殺人冒充他殺的土匪,我爹就是被他們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