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二娃說到此傷心處眼淚不禁掉下來,陳三狗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吳二娃接著說道:“要不是佛主派姚香主到村裏燒香壇救濟了我,我也早就沒命了,這該殺的賊老天和他的鬼兒子早就該死。陳叔,你知道佛主這兩仗殺了多少妖兵嗎?”

“嗯……儀龍峽那邊殺了三萬多,覲鳳穀那邊砍了四萬多。”

“你說京城的狗皇帝手下有多少兵?”

“不是常常說皇帝手下有戰將千員雄兵百萬吧,應該是一百萬,準沒錯。”

“咱們這一次就殺了他一、二、三……七萬多,他還剩下多少?”

“嗬嗬,我兩隻手數不過來,加你的手也數不過來。反正一回殺他七萬多妖兵,殺個幾回就殺光了。”

“早早殺光妖兵,再把皇帝老子砍了,咱們的佛主坐了天下,我們都是開國功臣,到時候風風光光回家,我先把我爹風風光光地葬了。”

“是呀,等佛主坐了天下,佛國降臨天下,到處都是兄弟姐妹,隻要佛主發個話,婆娘任你娶,不要你出彩禮錢。有地種,有衣穿,不納糧,不交錢,那才是人過的日子。”

吳二娃仇恨地往南看去:“哼,不過咱們得先把州城裏的妖兵和不信聖教的幾十萬妖孽殺光才成,張狗官雖然死了,可聽說又來了個什麽姓陶的狗官,他既然當官就一定不是個好東西,該下阿鼻地獄,該下油鍋,滾刀板。”

陳三狗微微皺皺眉頭:“州城可不大好打下來。聽說姓皇帝老兒的兒子也躲在裏麵,他和姓陶的狗官勾結在一起從天上請了不少神仙下凡,又是送糧食,又是送棉布的。”

“神仙算什麽?有咱們佛主厲害嗎?你沒看戲文麽,神仙打架打不贏的時候還得請如來佛祖去幫忙,如來佛祖是誰?那是咱們佛主的前世,他們那邊請的神仙哪有咱們佛主厲害。”

“佛主自然是最厲害的。這麽冷的天,咱們淨世佛兵三十幾萬弟兄個個有飯吃,有房住,有衣穿,有火烤,這都是佛主賜給咱們的。哪象州城裏那些狗王爺、狗官、妖兵還有那些死不肯信聖教的妖孽,聽說有五十萬人,就算神仙天天送糧食給他們吃,他們也挺不了幾天,餓不死他們也要凍死他們。”

“活該,不信聖教的狗東西全都該下地獄。”

“等風雪停了,佛主再撒豆成兵一次,將守城的官兵殺光,咱們就輕輕鬆鬆地進城撿銀子去。”

“就是。你上回不是說龍的口水能治痔瘡嗎,王老三說皇帝是真龍,那他兒子也算龍子吧,等抓住那個狗屁王爺,我要讓他舔我的痔瘡。”吳二娃得意地笑起來。

“哈哈哈,你這主意好,到時候算上我一份。”

吳二娃豎起耳朵仔細聽了會,轉頭看村裏營房:“媽的,他們開局了,等下了班咱們再去賭幾把,我就不信扳不回來。陳叔,你還有錢沒有?借我倆錢翻本,到時候還你。”

他沒聽到陳三狗回答,回過頭看,一枝弩箭從陳三狗的左眼眶穿進去,從後腦勺穿出來。沒等他叫出“敵襲”兩字,一把雪亮的大刀已經劃過了他的脖子,帶著無邊的恐懼,帶著對未來無限美好的憧憬,他的腦袋滾到雪地裏,殷紅的血灑得一地。

砍掉吳二娃腦袋的是一名身穿靖寇軍軍服的大漢,他熟練地彎腰將吳二狗的腦袋抓起別在腰帶上,又提刀打算剁下陳三狗的腦袋。

一個軍官跑過來一腳將他踹翻:“媽的,隻知道剁腦袋充軍功,村裏還有一百多人,夠你砍的,軍功我會記著,上頭有令不興砍腦袋記功,快將人頭扔了,免得呆會兒礙事。弟兄們都到我身邊來”

那個士兵無奈地聽令將人頭扔掉,和十幾個同伴一塊蹲到軍官身邊。

軍官拿出一張圖:“這是盂塧村的地圖,我們在這個位置,等會兒看到孫校尉發出的信號,咱們就殺進這個位置。記住了,他們的軍械都放在西牆角,你們五個進門就要守住這個位置,其他人跟我一起殺賊,聽清沒有?”

“聽清楚了。”

“周校尉,孫校尉那邊已經發出信號了。”

周校尉興奮地道:“好,咱們殺進去,注意別發出聲響。”

風雪中十幾個人影飛快地往村裏摸去,不知他們用了什麽法子,絲毫不受狂風和積雪的影響。

村裏最大的宅子人聲鼎沸,近半守軍在李旗長的帶領賭得昏天黑地,屋裏燒的幾盆炭火散發出滾滾熱氣,將人們本已熱烈起來的情緒進一步加溫。

屋裏的人扯著喉嚨呼喝地吆喊,突然房間被人踹開,一股寒風夾著冰雪猛衝進來,隨之傳來一聲斷喝:“殺!”

一個高大的身影衝進人群,兩腳上各貼一張黃紙,行動迅捷如風,手上揮舞兩把鬼頭大刀上下左右紛飛,登時砍翻最靠近的幾個人。

沒等屋裏的人反應過來,門口衝進來五個人,人手一把勁弩,照準反應不及的人叢一通猛放。

屋裏的白蓮教士兵有人大叫:“敵襲,是諸葛連弩,快翻桌子擋箭!”

但這話似乎說晚了,五把連弩飛快地發射出五十枝弩箭,聚在房裏的六、七十人中當即有近一半被射翻。

其他反應過來的人翻起桌子躲在後麵,等一輪弩箭射空了,膽大的往牆角兵器架衝過去,誰知才衝出來從大門方向又射過來一陣弩箭撂倒一批,這是第二批靖寇軍的弩手衝進來。第一批弓弩手則扔掉手中連弩,拔出腰刀殺向躲藏的在桌子後麵的敵人。

也有的白蓮教士兵試圖從窗戶逃生,但當他們撞開窗戶迎麵就是幾枝弩箭和一把攢刺的長槍。

這是一場一麵倒的、單方麵的屠殺,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戰鬥就已經結束,屋內的六十多個白蓮教士兵全都躺在血泊裏,十幾個靖寇軍士兵打掃戰場,聽到有呻吟的聲音便尋出來補一刀。

率先衝進大門的大漢紅著眼但凡遇到躺在地上的就剁下腦袋,那狠戾勁讓人看著心寒。

“他媽的,趙四你小子怎麽這麽狠,人都死了還砍個球,省點勁呆會還要搬東西。”周校尉不滿地喝止了大漢,但那大漢恍若未聞。

旁邊有個士兵小聲地向他解釋:“將軍,教匪造反的時候趙四的老爹因為燒香拜彌勒晚了時辰被教匪殺了,他媳婦聽說也被蹧踏了,隻有他一個人逃出來。”

“哦,我說他怎麽這麽狠呐。”周校尉點了點頭,走上前一把抱住情緒激動的趙四:“趙四,老子當年追隨綦將軍駐紮北境殺韃子,同袍弟兄裏象你這樣境況的多了去。聽我的,你現在是從軍殺敵不是私鬥泄憤,有更要緊的事須做。”

趙四掙了掙沒掙脫,一雙紅眼怒睜,嘶聲吼道:“放開我,我要剁了這群龜孫子的腦袋。”

“夠了,當兵就得令行禁止。你想報仇就跟老老實實聽從上麵的號令,不然教匪二十幾萬大軍你一個人殺得完嗎?”

趙四力氣不如周校尉,掙紮了一會漸漸力乏,一聲悲泣,兩行熱淚,身子慢慢軟下來,雙肩不停地**。

“好了,好了,男人有淚不輕彈,等砍了餘顯儒報完仇你再哭不遲。現在弟兄們聽我號令,這裏的散碎銀錢得勻一些出來給孫校尉手下的弟兄。還有,這裏的錢拿了便拿了,可我們在庫房搜到的東西那是不能拿的,不然砍你腦袋。”

外麵響起一串笑聲,一個士兵探進半個腦袋興奮叫道:“孫校尉說要你們快出來搬東西,找到好東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