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睹全部過程的清海道人向清實道人歎道:“陶公子使用的仙術大中至正,仙力博雅醇厚,師叔祖曾言有此仙力方可為此仙術,大道無涯,吾固知河伯羞於北海若矣。”

清實道人道:“師兄見解精妙,本來我存著求他傳授驅魔仙術的心思,現在明白了以我現在的道基根本無法施展這般神妙的仙術,百川灌河弗擬滄海一角,此為質勝,而非形勝。”

褚小蝶由陶勳輸入一道仙力後悠悠醒轉,睜開眼看見他後嫣然一笑,這笑容顯得那般力不從心,令人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不勝憐惜之情。

“褚師妹已經醒轉,我和清易師弟就先回山請令去了,有勞清實師弟留在這裏幫助照拂一二。”清海道人明顯鬆了口氣。

褚小蝶恢複的速度很快,當他們撤掉布置的禁絕仙陣、旗門仙陣時,她已經可以自己站起來,聽清易道人講述完前因後果,立即起身向陶勳盈盈一福:“這次又是麻煩你出手救我,在此謝過。小師妹比我更加凶險,她此刻定在某處殷殷相望待你去救她,我實不敢因己殘軀而拖累於你。”

清實道人道:“誒,師妹切勿如此說。師父有言,兗州魔劫因你們而最終現於世,也應在你們身上徹底結束,你之現狀和小師妹之下落不明皆是魔劫餘波,此乃天意對你們的考驗,修仙者的行止應當順天意而為。”

清海道人道:“不錯,天心難測,這番變故到底要如何應對,橙師叔回天機閣後正在認真推演,得了結果我們會立即趕來報知。陶公子,我知道你與小師妹伉儷情深,此刻必定憂心如焚,恨不能馬上動身尋找愛妻下落。但兗州魔劫餘波未盡,後事如何演變可能幹係重大,天機閣盡全力推演必定能推算出小師妹的消息,有了消息再去尋找總好過現在毫無頭緒地大海撈針。”

瞧陶勳的模樣顯然沒將這番話聽進去。

“來此之前師父特意要我告訴你,小師妹身中天魔暗算卻並未完全被天魔控製,從她最終將兩位師叔從法寶下放走就可以判斷出來。你應當知道小師妹所用的那件法寶有點特殊,應當能夠保護她不被天魔徹底附身。你先不要太著急,一切等我們領命回來之時再行定奪如何?”

陶勳念妻心切,很是堅決道:“吾妻身被大難,我豈可坐視不理,便是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褚姑娘之難我亦不會坐視,我每天趕回來為她施展一次退魔仙術可保無憂。”

清易道人勸道:“池屏白蓮教之亂是一場大殺劫,天意安排你此時擔任此地父母官便是要假你之手化解劫難,拯黎民於兵火,你若遽然離開,此地無人主持大局,不知多少百姓會冤死,天意責罰下來不是應在你身上就是應在你親近的人身上,算起因果來卻是小師妹的緣故,若她因此更見天責就更不妙了。”

陶勳隻是不肯:“我與婷婷夫妻一體,便有天罰我自受之,輪不到她身上。”

三人勸說半天都無法說服他。

這時,官觳不知怎麽地闖進門來,冷冰冰地道:“誰都可以去尋找你的妻子,唯獨你不行。”

陶勳大愕,話中帶怒:“為何?”

官觳拿出個錦囊拋過去:“這是我師父讓我給你的,他讓我辦的三件事我辦完了兩件。哼,他老人家為你的私事屢次幹預天機,不知道接下來他將會麵對怎樣凶險的天劫,都是你害的。”掉頭恨恨而去。

陶勳打錦囊,裏麵一張紙條,上頭簡單地寫著:“君婦失,據池屏以待終可團圓,走天涯覓之陰陽相隔。”

看完紙條,陶勳當即呆立當場,從兗州分別後他麵對的種種緊要事件都得到於滇指點關竅無一不中的,這次紙條上所做的預言定然不會有差錯。他心中百轉千回,一時悲從中來,雙淚長流,泣不成聲。

峨嵋派四人看到他手上的紙條內容後都露出同情的神色,各各溫言勸慰於他,勸了多時終將他安撫下來。

清海道人聽師長提到過官觳的身份,便將錦囊討了去,說是此物拿回天機閣可用作推算小師妹吉凶下落的助力。

清海、清易匆匆告辭走了,留下清實道人陪護褚小蝶暫時住下來。

陶勳方寸已亂,整個白天都渾渾噩噩的無心處理任何事情,與平日表現大相徑庭,自然引起了別人的注意。

瑞王聽說陶勳早上會過幾個道士後一直鬱鬱寡歡連公事也無法處理,剛剛因為打個小勝仗、發筆小財而興奮的心情一下子壞掉大半,於是過了中午幹脆親自前往探視。

他經常到陶勳的居處走動,每次都不許下人通傳,這一次也是三步並作兩步闖進去。

一掀開門簾一眼便瞧見了褚小蝶,瑞王不由愣住,過了一會兒大笑道:“好個亭淵,難怪你今兒個整個一上午荒怠公事,原來是清怡小道長來了,敢情你是魂不守舍了呀。”他自打兗州見過褚小蝶一麵後,一直魂牽夢係不曾忘懷。

褚小蝶早感知到瑞王的到來,她和師兄一直在開解陶勳,再加上以後可能要在此住一段時日總是低頭不抬頭見,所以也沒有避忌。見他進來了,她站起來落落一禮:“見過瑞王殿下,今日又相見了。”

瑞王此刻已經將陶勳拋到腦後,笑嘻嘻地還了一禮:“清怡道長,我們這算不算是有緣千裏終相會呢!你出家之人講究個清靜,亭淵公事繁忙,這地方每天人進人出太過吵鬧,你不如搬到內院住,孤也好就近朝夕請教。”

清實真人打斷了瑞王的熱情:“內院是殿下的行宮,方外之人住不得貴處,殿下不必費心了。”

褚小蝶笑吟吟地向麵現微怒的瑞王介紹:“這是貧道的師兄清實道人。”

清實道人對瑞王的惱怒渾沒放在眼裏:“貧道師兄妹西行,路上巧遇陶公子內眷,不料在覲鳳穀外遭遇亂兵與陶夫人失散,找了多時仍無音訊,便匆匆前來報訊,他聞此噩耗今天是處理不了公事了。殿下若有公事不妨明天再派人來傳,若是私事也等明天再說。”

瑞王被清實道人話中的逐客之意驚得目瞪口呆,呐呐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要換在別時別地早就勃然大怒了,此刻卻不好也不敢發作,他知道褚小蝶不是普通人,那麽她的師兄肯定也是世外高人一類,是不能輕易得罪的,臉上紅白轉換了幾次後,向陶勳說了兩句客套話便憤憤地甩袖走了。

出了門後兀自內心憤憤難平,跑到華元朔處喋喋不休地訴苦半天。

華元朔隻冷冷地說了句“知道了”便閉上眼打坐將他一個人晾在那裏,氣得瑞王回去後大發脾氣摔壞無數東西。

陶勳入夜時分終於重新振作起精神,安排下人在自己的居室旁邊整理出兩間房間給兩位峨嵋派弟子居住,自己到書房處理起白天積壓下來的公文。

深夜之後,華元朔鬼鬼祟祟地溜進來陶勳的書房,問道:“老陶,今天下午瑞王跑到向我打聽清實道長的底細,我沒理他。我早聞峨嵋派清實道長的威名,你看我該如何去拜見他們?”

陶勳也有點為難,華元朔眼下頭上頂著個天庭神仙下凡的光環,用這個名頭唬唬凡人還行,但以清實道人的身份、修為又豈會在眼裏,而今後大家在一個院裏住著總有碰麵的時候,處置不好會打擊“下凡神仙”的威信,而且他也不好向清實道人開口要求其放低身段與華元朔相處。

倒是清實道人主動傳聲過來道:“你們不必為難,我和師妹欲在小院潛修,正好借華先生之口禁令他人不得進來打擾,你們怎麽方便怎麽說便好,不必有所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