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道:“下官正在說服華天師,既然餘顯儒用了妖術,天師除了破其妖術之外何不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仙術狠狠教訓教匪一回呢。”

瑞王眼睛大亮:“對啊,他們能撒豆成兵,華天師是天庭的正宗神仙,難道連這樣的手段也使不出來?”

華元朔道:“休想使計激我,激我也沒用。”

陶勳道:“天師老是看著這盆炭火想是喜歡得緊,本官稍後就令人將這盆炭火移到你的丹房。”

“嗬嗬,光移炭盆有何用,本天師又不懂得生火,難道你教我?”

陶勳恨恨地道:“好,天師若不嫌我生炭火的法子蠢笨,我便教你。”

華元朔滿意地拈須笑道:“嗬嗬嗬,仙家最講緣法,你贈我滴水,我當報以湧泉。你不就是想讓餘顯儒自食惡果一回麽,本天師就遂了你們的願,讓你們瞅瞅仙家的法術。”

眾人見兩人爭了半天都爭不下的事居然用一個炭盆就解決了不覺大奇,看來這華天師喜歡搜集炭火盆點火玩呀,心思活絡者開始暗地裏思量家中可還有類似的東西,要是哄得天師高興了請他老人家拿出那聚寶盆……

瑞王興奮地搓著手:“天師,您作法時要用到什麽盡管吩咐,孤令下人們立即給您準備齊。”

“嗤,下界的下等法術才要搭台作法呢,本天師乃天庭神仙下凡何須用到那些沒用的東西。”華元朔兩眼望天大手一揮:“叫人拿十斤米到這裏來。”

“慢!”陶勳插話道:“何必浪費糧食,用沙子就行,你看可否?”

“摳門。”華元朔不滿地瞟了他一眼:“行,換作沙子,一斤就夠了。”

很快衙門皂隸用瓷碗盛了一碗沙子送過來。華元朔接過瓷碗托在右手,閉上眼念念有詞,左手飛快地畫起符咒,過了小半盞熱茶的工夫睜開眼笑眯眯地道:“好了。”

他左手晃一晃變出拂塵,很是瀟灑地衝炭火盆一拂……沒反應;再拂……還是沒反應;三拂……依舊沒反應。

華元朔麵色不改,衝陶勳勾勾手指:“那什麽,你,陶大人過來幫我把這礙事的火釺拿出去,我正在作法騰不出手。”

陶勳微帶笑意地走過來輕輕將火釺提起,取出,然後退到一旁。

華元朔再次將拂塵衝炭火盆拂了一下,盆中騰地衝起丈餘高的火苗,隨即他將手中的瓷碗拋起來,沉甸甸的瓷碗浮地半空滴溜溜地轉個不停。他再次揮動拂塵打在碗身,“叮”的一聲脆響,碗裏的沙子全數飛出來鑽進火苗中。

隻聽得“哧哧”的聲音不絕,火苗飛快地縮了回去,炭火盆恢複原先的模樣,隻是那一碗沙子卻不知道去了何處。

很快,傳訊的斥堠兵飛奔進來:“報!方才東城外的大火忽然熄滅,教匪大軍被從地裏冒出來無數兵將包圍起來,現在雙方正在激戰。”

“好啊!”瑞王蹦起來:“華天師仙術高強,神通廣大。”其他的人跟著山呼千歲,一時間諛詞如潮。

華元朔顯然十分享受,眯著眼睛道:“嗬嗬,小菜一碟,不足掛齒,不足掛齒。本天師的神通又豈止這些。想當初,本天師在南海遊玩遇見觀世音菩薩收伏的幾個小妖精鬧事,本天師見它們實在鬧得不象話便略施薄懲,殊料觀音那女娃兒也不曉事,居然替她的手下出頭,尋到本天師頭上,本天師豈將她放在眼裏,隨手施展了一記……”

以他的口才吹牛從來不用打草稿,一時間隻聽他舌燦金蓮說得天花亂墜,將一幹眾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陶勳實在聽不下去,插話道:“殿下,城外激戰正酣,何不移駕城樓觀戰?”

“對對對,孤還從來沒有見過大軍交鋒的,都隨我到城樓上觀戰去。亭淵,你也得去,這一次可不許你溜號了。”

陶勳見被盯緊隻得應了。

這時,他耳邊響起清實道人的聲音:“將你的分光寶劍帶上。”

他心頭一動,不動聲色地吩咐下人去書房取劍送來。

眾人都登上東城樓,遠遠地看過去但見東門外狼煙四起、黃塵蔽日,煙塵之間有無數影影綽綽的人影晃動,喊殺聲陣陣傳來,時不時有斥堠騎卒奔來奔往地通報戰況,不斷有好消息傳來。

東門外的五萬大軍皆是餘顯儒手下主力,他在他們身上下了大功夫,士兵不但裝備精良,而且由他親自施符水、賜甲馬,人人有妖術伴身戰力更強數倍,就算正麵對抗朝廷最精銳的邊軍也不在話下。

但再強終究是人生肉長的,挨上一刀總還是會痛會流血會虛弱的,比不得從地裏冒出來的神秘士兵被砍掉半邊腦袋後仍然能夠作戰,就算白蓮教徒們信仰虔誠、心誌堅定也不能對此無動於衷,他們不介意將一個大活人砍得稀爛,可是卻很介意跟一個被砍得稀爛的殘軀我一刀你一槍地互相對砍,更介意跟一群怎麽殺也殺不死的怪物戰鬥,白蓮教大軍的士氣不可避免地迅速衰落。

過了一會兒,陶勳眉頭微皺,低聲勸說瑞王:“此間大局已定,外麵風大,殿下還是回行宮靜待好消息吧。”

瑞王豪氣萬丈地道:“誒,孤心中高興,區區風寒算得了什麽?孤定要親眼目睹教匪灰飛煙滅。”

陶勳繼續勸道:“天師的仙術雖妙,但畢竟撒沙而成的大軍隻如傀儡一般,但知奮力殺敵卻無統一指揮,能使教匪主力知難而退已是萬幸,要想殲滅他們殊恐不易。而那餘顯儒的手段殿下也不是沒有見識過,一旦有什麽變故,隻恐變生肘腋就麻煩了。”

瑞王被他的話嚇住,縮了縮脖子:“你說得不錯,城門樓上是風大有點冷,孤便……”

話尚未講完,就聽到下麵的人大聲叫嚷:“快看那邊,哪裏來的黑雲?”緊接著耳邊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

冬雷?冬天打雷了?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涼。

放眼望過去,五裏外的戰場上空不知從哪裏鑽出來了極濃的黑霧,轉瞬間將偌大的戰場整個兒籠罩住,並阻斷了人們的視線,即使隔老遠也能聽見那個方向傳來的刺耳的風聲,就好似狂風撕裂了山巒,發出驚心動魄的、令人牙酸的巨大響聲。

瑞王遠遠地看到那陣勢,想起了自己在兗州城被劫持的場景,不由兩腿一軟癱軟到地上,哆嗦著道:“那黑霧……黑霧……”

那黑霧正是“青沙珠”噴出來的,黑霧當中狂風肆虐、電閃雷鳴,沙石變出來的士兵被風吹得灰飛煙滅,被雷電擊得粉身碎骨,再也不象先前那般怎麽殺也殺不死,反倒是白蓮教的士兵精神振奮,愈戰愈勇。

消息很快被斥堠後傳到城門樓,大多數人麵色大變。

陶勳對華元朔道:“天師,你還猶豫什麽?”

華元朔騰空飛起三丈立在半空,裝模作樣地擺出幾個姿勢,張口噴出一團火焰,火焰顯現出當中一串手珠,不知用什麽材料做成的顯得晶瑩剔透十分漂亮。華元朔聲如春雷衝黑霧處大喝道:“妖人休得猖狂,看吾破汝!”伸指一指,手珠在火焰中猛然顫了一顫。

眾人隻覺得大地、空氣也隨之顫了一顫,隻見空中一道手珠的虛影風馳電掣地飛向戰場,個頭越飛越大,所過之處在地麵掀起塵土。待得手珠虛影撞進黑霧之時卻忽然間失去了所有的威勢一下子不見蹤影,但沒等眾人發出感慨,那道虛影重又出現,卻是將一顆碩大的青黑色珠子緊緊箍住。

華元朔大叫一聲:“破!”曲指一彈,手珠在火焰裏凶狠地旋轉起來,戰場上它的虛影也同樣旋轉起來。

青沙珠上火花四濺,不消三息工夫“碰”地一聲巨響化成一個火團,那漫天的黑霧轉眼間煙消雲散再無蹤影。

陶勳緊跟著踏前一步,伸指遙指戰場,大聲道:“天師,你快令那些沙石變成的士兵重新站起來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