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正麵有愧色不敢答話。

“老孫頭,你想放他走?你不怕他追查出我們的身份?”丁柔這時已經漸漸停止了變化模樣,除開眉心一道閃著微光的紅線直通到百會處之外身體其餘部分全都變得如羅刹一般,瞳人如紅寶石般閃著妖異的光芒,用一種毫無生氣的聲音說道:“隻有死人才不會泄密。”

“妖魔,納命來!”韻通陽怒吼一聲放出仙劍,又放出一件仙器,迅猛無比地擊向丁柔。

丁柔冷哼一聲,微一抬手,口吐真言:“收!”

從她指尖伸出一隻火焰凝成的巨大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韻通陽抓個正著,而他放出的兩件攻擊仙器在她身外三丈處就被一層淡藍色的光暈擋下再不得寸進。

韻通陽從看見火臂伸過來後就不能動彈,被火臂抓住之後隻覺得全身的力氣一瞬間都被抽光,人也變得昏昏沉沉,恍惚間耳中聽見丁柔再吐真言:“燒!”

隻見火臂之上突然凸起一根筋狀的脈絡,一條火龍從中破體而出,用半身纏住他,眼看著就要回過頭張嘴吐出火炎。

孫思正急得跳起來大叫:“主母刀下留人!”

也許是孫思正的叫聲起了作用,丁柔額頂的紅線忽然間光芒大盛,隻一瞬間就將她身上的魔氣**盡,恢複正常的她急叫聲:“停!”

那火龍在神火出噴出口前的最後關頭停下動作。

丁柔緊接著叫了聲:“鬆!”並戟指一甩。

火龍一晃縮回火臂裏,火臂一擺奮力往北甩去,韻通陽被扔向天際,他的仙劍和仙器掉轉頭緊追著他很快消失於天際。

“夫人,老爺得知你失蹤的消息後,急得快瘋了,你快些回家吧。”

丁柔臉上紅、黑兩色交替變幻,豆大的汗珠漱漱淌下,無力地道:“老孫頭,我已被赤焰天魔王控製住身心,幸好得九龍神火樁的赤素神將護持心脈才不至於靈識被毀,隻有動用九龍神火樁後半柱香時間才能完全控製住自己的神誌,我的時間不多了,你快走,免得我被天魔占據上風時失手殺了你。”

“您快回家吧,以老爺的神通必能驅魔救你。若是你無力飛回去,便用通靈玉墜召喚老爺過來也行啊。”

丁柔無力地一笑:“天魔深知我們的根底,先前照麵時便毀了你的通靈玉墜,你以為我的那個還能保留麽?”

“可是總會有辦法的,您……”

“不要再說,我時間不多。”丁柔的臉色變換得更快了,聲音也愈發無力:“杜希言本該做那個道士的徒弟,但我被天魔蠱惑將他強搶過來,他便與那道士斷絕師徒的緣分。我聽師姐提起過這孩子,他是金廬真人的嫡裔,和我們有莫大的淵源,你帶他回家交給老爺好好培養。你們快走!”

孫思正接住丁柔拋過來的少年,道:“主母,我不能走。”

丁柔的臉色變換速率突然間猛降,她狠狠地一跺腳,急道:“你不走,那我便走了!”天心劍出,人劍合一疾往北方飛去。

孫思正趕緊扔下杜希言放出仙劍欲追上去,不意腳下被什麽東西扯住,低頭看原來不知何時地下長了株藤蔓纏住了腳脖。

隻這一頓的工夫,丁柔早飛得沒影了,半空中隱隱傳來她淒厲的聲音:“告訴相公,就說我已經死了,讓他勿再掛念。”

孫思正鼻中發酸,老淚嘩地一下流將出來,將臉頰、胡須打濕一片。

此間陣法已收,膽大的百姓見鎮東沒有了動靜便伸頭探腦地過來打探消息。

孫思正不敢多留,抄起昏迷的杜希言悄悄地離開了。

五天後,孫思正身在池屏州衙一間花廳裏。

聞訊而來的陶勳匆匆進屋,一邊隨手布下禁製,一邊關切地道:“老孫,你幾天前突然失去聯係,我一直擔憂於你,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老爺,我在青峰古鎮碰見夫人了!”

“什麽!”陶勳跳起來,一把抓住孫思正的胳膊,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我去找她。”話音未落一個瞬移消失不見。

孫思正皺著老臉揉起差點被捏斷的手臂,愁容滿麵地直搖頭。

忽然屋內的光線輕輕晃了晃,陶勳失魂落魄地重新出現在他麵前。

孫思正有些錯愕:“老爺,你?”

陶勳抬手止住孫思正的話頭,黯然地道:“我不能去找她。”說畢頹然坐在椅中,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中整個身體一動不動。

孫思正不敢打擾,隻得默默地站在一旁。

一主一仆就這樣默默地如石雕般靜處了一個多時辰,直到一點金光穿過禁製出現在屋裏。

那點金光進得屋來“卟”的一下爆開,屋裏響起華元朔的聲音:“我說陶知州大人,你們要再不出門,外麵的人就得搬攻城槌過來砸門了。”

陶勳悚然而起,傾耳聽了聽後對孫思正道:“我走神了,倒忘了公務,外麵的人見我進來許久不曾出去,他們有公事稟報卻進不來門以為我出意外了。”

他想了想,隨手拈個訣往空中一抓,但見他手上一道質樸的光華一閃而盡,一個人影被他生生地揪出來,正是華元朔。

華元朔表情十分精彩,看見陶勳後埋怨道:“你想嚇死我啊,我好心提醒於你不能算得罪你吧。”

“華天師幫我善後,這位孫管家你見過麵的,我先出去了。”陶勳心情不好,懶得同他解釋,一個瞬移再度消失蹤影。

“媽的,把我當你家長工了。”華元朔罵罵咧咧地埋怨了一句,不爽地轉頭衝孫思正道:“你家老爺好神氣呦,我被他呼來喝去連個奴才都不如。”

孫思正笑道:“那是老爺沒拿前輩當外人,他從來沒虧待過自家人不是。”

華元朔不耐煩地道:“不用你提醒我得了他好處,你這老小子能擠進他門下為奴,看來還是有點眼光的。不跟你囉嗦了,我還有事,咱們出去吧。”

門外圍了不少人,都在想方設法喚開門。

忽見大門“啪”地一下打開,華天師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走了出來,眼角都沒掃眾人半下,卻半回身對跟在後麵的一個人說道:“孫管家,本想和你多敘敘,奈何凡夫俗子多有吵擾,改日再晤,留步,留步。”一轉身,一甩拂塵,大搖大擺地走了。

眾人大是驚訝,趕緊往門內瞅去,卻見另一個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者笑嗬嗬地跨出門來衝華元朔的背影長長一揖:“孫思正恭送仙長。”

人們不由得驚訝起來,敢情是華神仙同人家在裏麵說話,難怪大夥兒闖進不去,但陶大人去哪兒了?這位能讓華神仙紆尊親來拜會的人又是誰?

“孫大管家,好久不見,可想死我了。”一個人衝上前抓住孫思正的手腕。

孫思正疑惑地看著麵前這個長相威武的漢子道:“恕孫思眼拙,隻覺得兄台麵善,卻要請教尊駕高姓大名?”

“嘿嘿,我是王思仁呐,有個別號叫做玉虎。”

“啊!你是玉虎兄!你……你……恭喜兄長呐。”

“這裏太吵,到我那裏去,咱哥倆敘敘。”

孫思正正好要向他打聽池屏的戰事詳情,自然是隨他去了。

玉虎將池屏的戰事講述一遍,說到精彩處眉飛色舞:“那日主人將劍借給華元朔破敵,大敗通天教的眾多高手,又得峨嵋派大隊人馬前來助陣,通天教的人被嚇退。”

“沒有通天教撐腰,白蓮教匪軍自是不值一提。”

“不錯,其主力大軍被主人暗中使用仙術大殺一通後迅速潰敗,後來在另一個方向主人再破餘顯儒撒豆成兵的妖術,綦離遂趁機率軍擊破教匪後營,並將其軍糧輜重焚毀一空,當日兩戰共計斬首兩萬餘級,降、俘近七萬人馬。”

“七萬人馬?妖教大軍的主力豈不被全殲?”

“正是。自此戰後戰事逆轉,官軍綦離率大軍連戰連捷,半月之內接連收複淪陷的諸縣。餘顯儒見大勢已去,欲用金蟬脫殼之計逃生,差點被他得逞,幸得峨嵋派清實道長指點,主人帶領我們還有華元朔親率一支銳卒直插白蓮教的老巢,在那裏截住餘顯儒。結果我們在那裏發現一個驚天大秘密,你且猜猜。”

“猜不著,你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