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懵了,壓根沒有別的念頭,下意識地一個瞬移遁到三十裏外,玩命地往潭州方向飛去。

從池屏州城到潭州府城距離數千裏,騰雲術再快亦需小半個時辰,好在以他現在的道行可以施展更高階的飛行仙術“流光飛雲”術,一千裏的距離不過幾十個呼吸之間就可到達。

他從定星盤上找準潭州府城的方位,駕起流光飛雲電掣而至,尚在幾百裏外他就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天劫的氣息。他數次經曆天劫,少說都捱過不下百道天劫劫雷,對它的獨特氣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是化形天劫,還有殛魔天劫。”陶勳殘存的希望完全破滅,心冷到冰點以下:最可怕的情形真的出現了。

天空中閃過一道亮光,一道深紫色的劫雷劈開烏雲落向目標。

錦七潛在湘水水底,心拔涼拔涼的,該死的劫雷象吃錯了**一般,一道快過一道,一道興奮過一道,一道強過一道,直壓迫得他喘不氣來,身邊空有一江之水,他硬是來不及調運借力,這才是第三十六道劫雷,他就已經筋疲力盡了,看著劫雷劈下來他隻能等死。

劫雷落下來的最後時刻,精疲力竭的錦七用眼角掃向秀峰山上空的五彩雲朵:“那個瘋丫頭隻怕也不行了。”

“嘩喇!”一聲,劫雷沒有落下來,卻有一個人裹在一團玉色光團裏狠狠地砸進水裏,生生在河**砸出個大坑,在水底掀起大片濁泥。

錦七被嚇了一跳,沒等他回過神來,就見坑中人已衝出水麵。

恰逢又一道劫雷落下來,隻聽見那人叱了聲“滾開!”雙手揮舞放出一束白光逆擊而上,轟隆聲震耳欲聾,劫雷竟被生生擊散,不但如此,白光餘勢未消,更將天空的劫雲幾乎擊散。

錦七目瞪口呆:“天呐,這什麽人呐,挨了一道劫雷渾然無事,反而能擊散劫雷、劫雲。”在他這一呆的工夫,那個人影已經沒入到秀峰山上空的五彩劫雲裏去了,而那略略有些鬆散的化龍天劫劫雲乘機迅速重新凝結起來。

“他媽的!”錦七忍不住大罵:“我白癡啊,白白浪費時間,顧自己要緊。”趕緊開始搶在新的劫雷落下之前調運湘水水力準備抗劫。

剛剛被劫雷劈到湘水水底的人正是陶勳。

他救妻心切亂了方寸,居然慌裏慌張一頭撞進錦七的天劫裏,幸虧六合仙衣自動出現護主,隻被砸落江底並未受傷。他無意中替錦七擋下一劫、擊散一劫,亦是冥冥中自有定數,替妻子丁柔還清了所欠的因果夙怨。

當陶勳從水底鑽出來的時候,秀峰山上空五色雲光裏凝聚的第二道劫雷恰好劈下來,他因為出手擊散錦七天劫的緣故晚了一點點,這短短一刹,炫目的劫雷便吞噬下整個山頭。

“柔柔!”陶勳血往頭湧,腦中一片空白,奮起全身氣力,發動最強仙術,化作絲毫不遜於劫雷的光芒撞將過去,希望縱不能撞散劫雷,也要以身相代。

然而,隻聞轟隆一聲巨響,陶勳全力凝成的仙術僅僅沾到劫雷的邊緣就消散殆盡,剩下他的身體似流星般墜落,撞到不遠處的鵝羊山上。

毫無懸念的,塵土飛揚、亂石穿空,原本兩百餘丈高的山頭被他撞塌一半,巨量的碎石、泥土落向山的背麵,好在那個方向並沒有人煙居住。掀的灰塵飛上半空遮天蔽日,混進天空雨雲裏麵,在方圓裏許範圍內下了場泥雨。

很快,塵土當中白光閃爍,那是陶勳身著六合仙衣懸停在半空,目光有些迷離,嘴角掛著血絲。六合仙衣真個強悍,如此劇烈的連續撞擊之後仍然護住他的性命,除開腦袋有些暈眩,他沒有受重傷。

此時,第二道殛魔劫雷尚未完全消失。同樣是天劫,化龍天劫的劫雷比較頻密而短促,殛魔天劫的持續時間就要長得多。

陶勳從短暫的暈眩中緩過勁立刻望向秀峰山,當即被瑰麗的景象所震驚。巨大的劫雷從天而降,卻在山頂處被滔天的火焰托住,火焰中九條百丈巨龍怒目張牙,盤旋飛舞,噴吐出九條巨大的火舌與劫雷相抗。

“九龍神火樁!”陶勳心頭狂喜,危急關頭這件準天器發威抗劫了,它的存在說明丁柔還沒有被劫雷所傷害。他方才被劫雷彈飛,雖未受重創,到底氣血翻湧,一時間難以調運足夠的仙力抵抗天劫,九龍神火樁能幫他擋一擋自然最好。

天威浩**,九龍神火樁的抵抗沒有堅持多久。前後不過十息工夫,火龍和它們噴出的烈火都被劫雷壓製下來,向下倒卷向秀峰山。

九龍神火樁全力齊吐的火焰是何等猛烈,威力何其之大,僅僅被高溫火焰炙燒了幾下,山石、泥土、樹木在烈焰中紛紛“哧哧”地汽化,一眨眼工夫秀峰山被燒掉一半,隻剩百餘丈高。

陶勳自覺力氣稍稍回複,正要動手救人,就見秀峰山上空生出一個刺目的光團,刺得連他也不得不用手擋住光線。

光團來得突然,存在短暫,很快消散不見。

陶勳急放下手望去,劫雷也好、九龍神火樁也罷,統統消失不見,矮了一半的秀峰山頂金光繚繞、紫氣氤氳,散發出濃鬱的淳厚、祥和的氣息。

“怎麽回事?”這個念頭剛起,金光紫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聚攏成團射進了空中的五色劫雲裏。

山頂上,被天魔所控的丁柔麵目猙獰地站在那裏,雙目如血、魔氣翻騰,由於被劫雲鎖定無法移動,她的神情說不盡的歇斯底裏。

一道更加奪目的光華從五色劫雲中掠出,壓抑的氣息瞬間濃烈如有實質盤擴散開,第三道劫雷劈了下來。

陶勳瘋狂地積聚起真元仙力,六合仙衣被他撐到最強,由於出來得太匆忙,他沒來得及帶上分光劍,否則說不得早拿劍劈進劫雲裏去了。

劫雷筆直地劈下來,全力以赴的陶勳化作玉色光團由側下方截擊而上。

兩相相交的那一瞬間,很突兀地,一切都靜止不動了。

“時間好象停頓了。”陶勳以前有過類似的經曆。

“上仙欲救妻邪?欲縱魔邪?”金光晃過,一個高達百丈的金甲巨神出現在麵前。

“赤素神將?”陶勳愕然看著眼前的巨神:“怎麽回事?”

“九龍神火樁已經毀在剛才的劫雷裏,我無體可依,本該飛灰煙滅,不料上天垂顧,我被天劫洗煉過後竟意外金身再鑄,重獲飛升天界的機會,隻待殛滅赤焰天魔王就可飛升回去了。”

陶勳警惕地看著赤素:“你敢殺我妻子?”

“我因此番際遇,得略窺天機。你妻子被天魔王奪舍,僅餘一縷殘魂苟延,那副軀體裏外全都已經不是她。天魔王狡詐殘忍,流毒無窮,上天必欲殛滅之,不滅不休,此乃天意,你抗拒不了。”

“她是我妻子,我但得一口氣在就要救她。”

“天意如鐵,不可動搖。先前劫雷將你彈開時你就應當知道,不管你本事多大,上天不允許時,你就連邊也沾不上。”

“明知不可為我亦要為之。”

“我總算與上仙有段因緣際會,提醒於你,若再執迷不悟,恐怕你妻子連僅存的一線生機也將斷絕。”

“你話中之意似有解救之法?”陶勳絕望中看到一絲希望,精神一振。

“那邊,”赤素抬手指向西邊:“青龍將現。”

陶勳沒弄明白他話中之意,還要再問,金光、神將都消失不見,眼前景象恢複了正常,劫雷在他眼中急劇放大,接著不容抗拒地撞在他身上。

毫無意外,仍同上次一樣,陶勳僅僅沾到劫雷的邊緣就被擊飛,但不同的是這次劫雷的反震更強,直接令他從身體到元神盡皆麻痹,他僵硬的身軀劃過一段長長的距離,“撲通”一聲再次砸進湘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