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保險起見,陶勳放慢速度,有些生澀地結出種種仙印,發動諸多法訣,將自身的精純太元元力打進法陣,催動著丁柔的殘軀發出越來越刺目的光芒。

一個時辰後,光芒亮到了極致,這時陣中突然傳出一陣響徹天地的爆鳴聲,原本潔白的光芒突然變成純黑色,殘軀所化的光團快速地收縮,收縮,再收縮,很快收縮到隻有沙粒大小,然後黑光再次變成白光,開始緩緩擴張,最終化成一團三尺大小的輕柔的黑白兩色氣體。

陶勳收起印訣略事休息,接下去純靠法陣之力即可維持住這團混沌狀中間狀態仙元。

歇了一會,陶勳重新回到水晶船旁,雙手結成一個仙印對浸在玉髓中的那團血肉一指,叱道:“九品玉蓮開!”

但見血肉之上彩芒綻放,一株閃耀著五彩霞光的蓮莖從中生長出來,長到一尺高後生出五葉,迸出一花,花蕊裏長出兩莖,兩莖開花,後每花中又各生三莖,長一尺各生五葉一花,九朵蓮花皆盡盛開,霞光焰焰,美侖美奐。在蓮花翠葉裏,一個半透明的黑影俏然站立,看容貌神態正是丁柔。

陶勳一陣激動,柔聲道:“柔柔,我來了。”

丁柔的魂魄看到陶勳後也是激動無比,可惜說不出話來,隻見眼中淚珠滾滾而下,神情激動而熱切。

陶勳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再次掐動法訣,將九品玉蓮花整個移進第二個玉符法陣裏,啟動法陣,天地元氣化成星光點點湧進陣中,然後匯聚在玉蓮根部,滋養著蓮花不衰。

做完這些,他對綠眉真人道:“請師伯開啟複生仙陣。”

綠眉真人雙手結印,念動真言:“陣開!”

水晶船下陣符光芒急劇轉動,船身在綠光中旋轉翻滾,變成一個方形水晶箱,上下四壁的陣符也一齊啟動,五顏六色的光芒循著特定的軌跡注入水晶箱裏。

陶勳浮在半空盤坐,按照學到的複生術發運仙訣,額上放出一束白芒射向水晶箱,透過箱壁照在丁柔的被龍血染過的血肉上。

過了一會兒,他雙手掐訣,太元仙元湧入手心,再將手往血肉處點去,太元仙元凝成兩條玉龍脫手而出,蜿蜒盤旋著飛進水晶箱裏的血肉。

那一小團血肉變得極亮,顫一顫,一分為二,接著二分為四、四分為八……

三天後,光芒斂盡,玉髓箱裏的玉髓以及其融於其中的數百種丹藥、仙藥的精華都在複生的過程中消耗幹淨,餘下的隻是純淨的清水,一個清麗絕塵的女子靜靜地浸在其中,新的丁柔已經被成功複生。

綠眉真人一直在旁陪護,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對陶勳道:“你要不要歇歇再進行下一步?”

“不必,請師伯放開禁製。”

“那好。”綠眉真人抬手一揮,前方石壁自動打開一扇門,白眉真人領著十八個人走了進來,其中包括八眉中另外幾人,還有百草堂、天工閣的上代耆宿和下代核心弟子,他們是進來觀摩學習的。

原來,陶勳在此之前早將自己的新計劃和盤托出,引起峨嵋派核心層的極大興趣,雖然囿於地藏老人的叮囑他不能透露其中的秘訣,但白眉真人等商議後提出要現場觀摩,峨嵋派對他有傳授複生術的前恩,他也不好拒絕,反正隻要不透露其中的核心秘訣也不怕他們能看懂什麽。

進來的人皆不說話,各自在房間裏找到位置盤坐下,四麵八方沒有留下任何死角,綠眉真人方始重新封閉密室,啟動內壁上的相應法陣。

陶勳先發動了第三個玉符陣,然後再次掐動引元訣,一道法訣打到丁柔的新身體上,一團淡淡的黑影隨之從身體裏透了出來,這便是這個新人的魂魄了,果然是沒有靈智,死呆八板的沒有任何動靜。

他將新人魂魄引進法陣,再將丁柔的原魂魄引進法陣裏,兩魂各處一端,靜靜相對。接著,他發動融魂術諸訣,先將兩魂魄的意識掐斷使其沉睡,然後依前術將兩魂還原成混沌狀態,再將兩者融合為一體,在這個過程中逐步開啟魂魄的意識,喚醒魂魄中最深處的記憶還原,還要將缺失的部分進行處理。

這可是個極端精細的活,比複生術中辨識陰陽二元構造還要複雜千萬倍,饒是陶勳調運的體內那股神秘的本元力量操作也被累得夠嗆,要知道這股神秘力量數次護他安然渡過天劫殛殺,而今卻在施展融魂術時差點後力不繼,可見天地本源的法則有多麽複雜。

在場旁觀的都是峨嵋派最精英的成員,他們學識、見識、修為莫不達登峰造極的地步,他們看陶勳的種種動作時的感受卻不啻於盲人摸象,既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隻有極個別道行達到渡劫期的耆宿才隱隱約約、懵懵懂懂地若有所感,似乎抓到了什麽,可又霧裏看花看不真切。

融魂術又花掉三天時間才完成,融魂之後兩魂合一,丁柔的元神將要勝過以前一倍。推魂入舍容易得多,凡界大多數稍有道行的修仙者都能輕鬆做到。下一步的煉體又是一個關鍵,這一步無需引元訣,全以太元仙力支持即可。

陶勳眼看成功在望,勁頭更足,隻望一鼓作氣克奏全功。

他事先設置的五個玉符法陣已經用掉三個,剩下兩個都是聚元法陣,一個給他自己用,一個輔助如意乾坤袋,畢竟這一步等同於煉器,對元氣的要求十分苛刻。六合仙衣隨他心意變化,他有時將它作為仙甲護身,大多數情況下作為儲物器使用,如果沒有地藏老人提出來,他絕對想不到還能拿它當作煉器、煉丹的鼎器。其實六合仙衣變化成鼎器模樣並不是很合適,隻不過它內有太離元火,是極上等的煉體天火,而這種級別的仙火凡界的鼎器除禹王鼎外都經受不住,所以隻好拿它來湊數。

又過半個月,封閉了二十多天的翠華宮東青殿終於重新打開,陶勳和丁柔手牽著手在白眉真人和橙眉真人的陪送下走出來,殿內陶勳施法所布設的法陣和玉符都原封未動地留下供峨嵋派研究,這也是事前的約定之一。

白眉真人笑著打趣道:“你們夫妻二人多年來生離死別,今朝才重新聚首,我們這些老朽可不想在旁礙眼,你們自去尋個地方說說體己話吧,仙雲山境內隨便你們去哪都可以。”

橙眉真人笑道:“婷兒,亭淵是第一次來仙雲山,前些日子惦著你的事一直不肯遊覽勝境,這些天他也累壞了,你先送他回靈機峰休息,休息好了再陪他到處遊玩。掌門和各院掌院、長老會還有要事商議,過幾天再給你們倆擺宴慶賀。”

丁柔福了福:“謹遵師命。”起身拉起陶勳一陣風似地跑開。

兩人跑出數裏,在一無人處拐進一條通幽曲徑,在林蔭之下丁柔返身撲進陶勳懷裏,積蓄六年的情感一下子迸發出來,哭得是梨花帶雨、肝腸寸斷,對他又抓、又擰、又掐、又捶、又踢、又咬,最後緊緊地箍住他的脖子,抱得死死的,生恐他會突然不見了似的。

陶勳連續作法二十多天,身心本十分疲憊,但此刻卻毫無倦意,六年來他無時不無刻不在想念著妻子,想當初聽到她被天魔王附體後消失的消息時,他的心是怎樣一種徹骨的傷痛;當聽到她浪跡天下到處殺傷同道的消息時,他的心又是怎樣一種憂恐和悸動;當看到她被天劫殛成焦炭般失去生命的那一刻,他的心又是怎樣一種空**和失落。

好在噩夢終於結束了,而今活生生的妻子在他懷中,抱著她溫軟柔膩的身體,他忽然覺得人生的意義不就是要象這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