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百煉房裏被金光所籠罩,孜蕠鼎改造成功了,它在太元元火的包圍下通體流轉著淡金色的光暈,如同有生命般一脹一縮,帶起一股無形之力似脈搏跳動般猛烈地衝擊著四周。

陶勳頗覺疲憊,改造鼎器的消耗極大,最主要的是消耗是他自身的仙元,至少需要休息十天半個月才能緩過來。他收起仙訣,六合仙衣變回原樣沒入身體,洞室內壁上繁複的陣圖在撤掉仙訣後立即化成塵土掉下來,掉落到半空裏塵土化成陣陣光點消失無蹤。

孜蕠鼎安靜地立他前麵,仙光內斂含而不吐,看上去就象極普通的銅器。

陶勳神識掃過鼎器,仔細地觀察起改造成果。剛看了兩眼,他神識一跳,大呼了一聲:“糟糕!”揚手向洞頂打出一記紫火天雷。

就在他出手的同時,整間洞室劇烈地顫抖起來,洞頂嘩喇喇地豁出個一十餘丈長的大口子,一記耀眼無比的天雷穿擊而下直指孜蕠鼎。

原來在凡界每一件品級極高的仙器出世多半會引發天忌,這是上天消滅威脅天地平衡的因素的最迅速、最直接反應,由於煉器者往往這個時候最虛弱,根本無力抗拒天忌,所以絕大多數的極品仙器甫一出世就被老天弄成了粉末。

好在陶勳本人就是個異類,這個時候還能發動紫火天雷,雖沒有完全擊散突降的劫雷,卻也消耗掉突降天雷的大半破壞力,剩餘的力道對孜蕠鼎構不成致命威脅。一記天雷過後又一記落下來,接二連三總共落下十三記,他拚了老命終將天雷全部擊散,保住自己花費心血煉就的成果。

不過到這個時候他徹底力竭,趕緊拿出老袁送的紫葫蘆,倒一大口醉清風進肚,愜意地伸個懶腰,一邊運動煉化酒中藥力,一邊迅速地簡單收拾一下洞府,修複好洞室被劫雷破壞的部位,弄好後一個瞬移直接回到京城家裏。

他在改造鼎器和抗擊劫雷時將地下靈脈的靈氣消耗得太快,以致靈脈靈力短時間出現枯竭,須得過十天半月才能恢複,而他自己也有些累了,這個時候喝口醉清風再好好睡一覺,天下之美莫若是。

回到家裏,他先向丁柔和孫思正問了問近半個月的情況。

朝廷查辦九邊軍鎮通敵要案的進展頗為順利,在得到大量證據後開始正式抓捕涉案之人。

朝廷的動靜也傳到了邊鎮,各鎮反應不一,有的涉案的將領服毒自殺,有的自縛請罪,有的棄官逃跑,有的叛入北戎,隻有一鎮總兵勾結北戎起兵造反。

陶勳在提交的條陳裏重點點了這名總兵的名,兵部已然采信,早已作重點防範,當即啟動事先擬就的預案,一項項對策實施下去,那邊叛軍起兵不過三日,轄部大部分反正,其糾集起來的私練兵將不斷潰散,到了第五日,那名總兵的人頭就被他的親兵砍下來送到西京留守司衙門。

威脅解除了,兵部的事更不需要陶勳摻和進去,他自是樂得清閑。

了解清楚朝局,陶勳又陪丁柔說了會話,將新改造的孜蕠鼎塞給她後自回房睡大覺去也。

邊鎮局勢的迅速安定下來,京城裏卻是迅速熱鬧了起來。

出事的邊鎮將領大半是裴愷親自推薦,或者是裴黨重要人物所推薦,他們出了問題,作為推薦人也要受到牽連,到底會被牽連到何種程度,這就要看案子如何審理。於是乎,圍繞審案太子黨與裴黨熱火朝天地鬥起來,牽涉之廣就連一向保持中立的官員大多都趟了渾水。

丁柔之父丁崇本就同裴愷結過怨,這時自然站在太子黨的立場上對裴黨凶猛地攻擊,恰巧身為裴黨成員的大理寺正卿被查出與邊鎮總兵有姻親,而三堂會審中大理寺是必須要參與的,於是丁崇被提拔為署理正卿事務,成為主審官員之一。由於這個緣故,冷清的丁府忽然間變得熱鬧起來,丁崇公務繁忙,每天在家呆的時間更少,丁柔生怕母親受姨娘的氣,幹脆住回了娘家。

陶勳繼續他的避居策略,對外稱病,每天窩在家裏誰也不見,實則他在家裏略事休息了十天,便迫不及待地返回百煉房。

回到百煉房,陶勳看到洞口禁製裏有一枚玉符滴溜溜地亂轉,他好奇地取來看,原來是一個自號“五月散人”的散修留言想來拜訪。

“五月散人蒯月朋?”陶勳有些奇怪,自己並沒跟這個人打過交道:“聽說此人是個煉丹的好手,可我還沒開始煉丹怎麽就把他招來了?”

奇怪歸奇怪,他也沒將五月散人的拜帖放在心上,迫不及待地拿出孜蕠鼎做試驗,上回因力乏沒來得及測試鼎器的品質。他放出太元元火從內、外同時夾攻孜蕠鼎,小心地控製著火力一點一點地加大,一點一點地測試孜蕠鼎的最高承受力。最終的測試結果令人滿意,孜蕠鼎可以安全地承受太元元火八成半的火力,超過此限度鼎身會迅速崩潰。

這個結果比他預計的還要高出半成,足夠他煉製出接近天器的極品仙器和頂級的仙丹,或許它仍比不上禹王鼎,可在凡界已絕對算得上頂級鼎器之一。

陶勳乘興拿出一些藥草布進孜蕠鼎中,百煉房裏飄起濃濃的藥香氣味。若是有人看到必定會驚呼連連,他拿出來的這些藥草材料無一不是珍稀之物,譬如那一斤多一株的人參還隻能算普通貨色。

他手上的珍貴藥草一半來自易戴之山,一半是峨嵋派所贈,他將它們全都種植在玉盒內的須彌世界裏。

從易戴之山回來後他便發現,隻要用五色石作為靈氣供應源,再輔以《天冊》裏一種高級的促進植物生長的大型仙陣,種植在須彌世界裏的藥草不但不會損失靈氣,其生長、開花、結果的速度反而比正常情況下快許多,而且藥力衰減的程度可以忽略不計,這便使他有了幾乎取之不盡的材料來源。

布完藥,他取出絞雲羅,小心地放到孜蕠鼎內的主煉器室內,修補絞雲羅是主要目的,煉丹隻是為煉器事先暖暖鼎。

洞外的禁製忽然有一陣擾動,陶勳透過護洞仙陣看去,看到外麵有一個身著醫服的老者正在叩擊洞府大門。

“吾乃五月散人,前番拜訪高鄰不遇,今聞尊駕回府,特來拜會。”

“五月散人!”陶勳想了想,人家一再上門拜訪,拒之門外總不太好,便變化成丁原的模樣,放開禁製打開洞府大門迎出洞外。

五月散人看上去五十出頭,須發斑白,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藥堂裏的坐堂大夫,笑嗬嗬的顯得很和善,他衝陶勳深深一揖:“冒昧來訪,祈高鄰勿怪。”

陶勳回禮寒喧,從對方身上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不覺暗暗好笑:這人看來是個貪杯之輩,酒勁未醒便來竄門,竟也不怕失禮。

五月散人走進百煉房,嘴巴一刻不歇,盡是讚賞洞府內布置巧妙一類的奉承話,聽得陶勳頗為不解。

陶勳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用來布置洞府的器具和禁製都是些凡間仙道界常用的普通貨色,哪當得起對方這般誇獎。

俗話說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果不其然,賓主雙方落座後,五月散人便捋須笑道:“老夫比道友癡長幾歲,便厚著臉皮喚你一聲小友吧。老夫是個不甚拘禮的人,以往到朋友家中作客從不要主人拿好東西招待,隨便上點酒水就足矣。”

陶勳心中暗想:“果然是想來蹭酒喝的。”

前番改造孜蕠鼎引得天忌,十三道天雷將百煉房擊開一個豁口,當時他因抵抗天雷後力竭遂喝了一口醉清風補充元氣,多半是當時酒香從豁口飄到外麵引來了五月散人這條酒蟲。

五月散人又加了一句:“小友毋須太客氣,三杯淡酒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