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智釗帶著興奮地向他解釋:“你聽說過‘抓落’沒有?別看這種坊市裏交易的東西品質低得可笑,可也偶爾會有一兩件好東西出現。散修們滿天下跑,也有機會得到好東西,可他們眼界低、不識貨,縱得到珍寶不認得、無力用、不懂用也是枉然,沒地白白湮沒寶物,所以我每逢這樣的坊市總會仔細去逛逛。”

三人一邊說話一邊已經走進坊市的攤鋪群。

“嗬嗬,闞兄的脾性還是一如既往哪。”陶勳打趣著,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掃過遇到的第一個地攤,看到陳列的一物不禁驚訝道:“咦,真被你說中了,那是貝菊草籽。”

闞智釗趕緊追問:“貝菊草籽做什麽用的?”

“金液丹除去世傳的配方外還另有個生僻的配方,效果比前者更好上三分,貝菊草籽正是該方的主料之一。”

闞智釗眼睛大亮,湊近陶勳的耳朵問:“哪個是貝菊草籽?”待得到陶勳的指點後立即轉身蹲在地攤前同攤主交涉起來。

陶勳啞然失笑道:“嗬嗬,闞兄你慢慢談,學生同內子到裏麵走走。”

闞智釗一邊將目標攥緊在手,一邊半回頭露出笑臉:“陶兄同弟妹自去逛便了,出來散心就該放開心懷,不要把不痛快的事總擱在心頭。”

丁柔衝他感激一笑:“多謝先生有心了。”

陶勳拉起丁柔的柔荑走進人群,順著人流的方向慢慢走進去。

畢竟此地隻是散修聚集的地方,擺出來的交易的東西品質真的非常次,絕大多數都是些低等的符篆、藥材,如果有靈器一類的東西就很惹眼了。

所謂靈器其實就是因各種原因煉廢了的殘次品仙器,威力弱得可憐,又不耐用,可出沒這裏的散修卻對這類東西趨之若騖。

丁柔輕輕地對陶勳道:“先前想問闞先生卻沒問出口,這裏的人都將東西擺在外麵,來往的人這麽多,就不怕盜賊光顧麽?現在我知道答案了,這些東西哪裏值得別人來偷來搶的啊。”

“柔柔,你出身峨嵋,一直站在修仙界的頂端高高在上;我身在凡世,一直以來都過得衣食無憂,而且修仙以來的經曆更是異常順利。闞兄說得對,我們的心境上都有缺陷,離道家和光同塵的境界差得實在太遠。”

丁柔目光變得有些痛苦,忽然道:“你為什麽不問我?”

陶勳憐愛地看著她:“問什麽?”

丁柔眼中泫然:“那個何泰劍說的……說的有一半是真事,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失身於人……嗚……我對不起你,我……早想一死了之,你……你卻偏偏要救活我,在湘水河畔我去死了該多好啊……”

陶勳將妻子抱緊,湊近道:“你被天魔王附身六年,經曆過生死之劫才好不容易擺脫掉魔障,現在你又想讓魔障再上身麽?”

被天魔王附本是丁柔心口永遠的傷痛,提到魔障使她哭得更加傷心。

陶勳輕輕地撫著她柔軟的後背,在她耳邊輕聲地說道:“柔柔,你是我的妻子,我要你好好的在我身邊,在我視線,讓我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得到你。柔柔,你知道那六年裏我每時每刻過得有多艱難嗎?我生怕下一刻就聽到你的噩耗,我想到天涯海角尋找你,但卻害怕輕舉妄動牽動天機反害了你。你可知道你能回到我身邊就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了,那是因為你,因為我們彼此的靈與魂始終和彼此在一起,隻有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彼此才是完整的。”

丁柔抽泣不已,過了好一陣子才說得出話:“我一想到那天的事就難受得要死,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再也做不成你完美的妻子了。”

“我曾經幾乎失去了你,你曾經幾乎讓我失去了你,那讓我生不如死。而現在,你難道你還要讓我再經曆一次那樣的痛苦嗎?你還不明白你活著,你在我身邊,就是我全部的幸福嗎?”

“哇!”丁柔伏在陶勳胸前哭得稀裏嘩啦,不住地用手掐他,用拳頭狠狠地砸他,淚水將他的衣襟打得透濕。

陶勳過了許久方勸道:“好啦,柔柔,周圍的人都在看我倆的笑話呢。”

“我不管,我就要哭。”丁柔心裏已經舒服多了,口上仍強,實際則漸漸收了淚,抬起頭道:“你害我哭得眼睛都腫了,叫我怎麽見人哪。”

“你試試這個。”陶勳拿出個小玉盒子:“用雪蓮花和幾種靈藥煉的,最能消除腫脹,潤滑肌膚。”

“哼,你連這個都準備好了,你果然是故意的。我不要,除非你替我搽。”丁柔大哭過一場,心結盡去,難得地放得開,當著周圍無數人的目光撒嬌。

其實剛才兩人幾乎肆無忌憚地在集市人群裏鬧這樣一出,過往的人都用善意的目光看他倆,讓他們覺得甚是溫馨,是以她才會有這樣的大膽舉動。

“夢裏卿為花解語,鏡前我是畫眉人!”陶勳輕挑出一丁點嫩白的香泥敷在她眼睛周圍,輕輕吹口氣,腫起之處如春風拂過般一時冰雪消融。

“好香啊,清涼沁骨。”丁柔輕輕地喚出聲來。

“嗯,這位先生,你這膏泥賣不賣?”旁邊一個青年湊近前問道。

“不好意思,此藥我不打算賣。”陶勳拒絕了。

“賣,怎麽不賣!”丁柔拿目光指向青年身後的一位美麗女子問:“你買下是送給她麽?”

“是呀。先生和夫人若肯出售,請開個價吧。”

“那就紋銀三錢吧。”丁柔直接做主。

“先生和夫人是第一次參加坊市吧?”青年身後的女子走近問。

“你們怎麽看出來的?”

“嗬嗬,這裏多是以物易物,大家都是方外之人,要是銀錢能買到的東西便不會拿到這裏來了。”

青年道:“先生和夫人再開個價吧。”

陶勳便道:“你手中的那管笛子不錯,拿它交換可好?”

笛子是青年珍愛之物,他略一猶豫還是遞過來:“請先生先仔細看看這管笛子再出價吧。”

陶勳接過來細細看過,隨手遞給丁柔:“夫人,你也看下,是件不錯的靈器。世上曉音攻的人不多,這類物什也不多見的。”

丁柔仔細看了一會,道:“笛子本身的品質平平,管身上的花紋雕飾很是精美,這種紋路我是第一次看到呢。”

青年和女伴聽見他們將注意力放在花紋上麵後都露出失望的表情,頗有明珠暗投的感慨。

“這樣吧,我用一盒這樣的香泥加上五張獸皮靈符同你交換可好?”陶勳拿出自己煉製的獸皮符篆讓對方鑒定。

散修中能煉製出好靈符的不多,獸皮煉製靈符的難度比紙符大許多倍,青年看到獸皮靈符後眼中已掠過欣喜,接在手裏仔細辨識後臉上異彩連連。

他的女伴露出為難的表情:“先生的靈符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符篆,威力必然不小。隻不過符篆終是消耗物品,用的次數一多終要報廢,哪似阿螺的趕海笛用得長久。先生和夫人再加點碼可好?”

陶勳同丁柔對望了一眼,笑道:“那好吧,你們看看這個可滿意?”遞過去一隻小瓷瓶。

青年接過直接遞給女伴,那女子探過瓷瓶時臉皮微不可察地跳了跳,裝作勉為其難的模樣道:“這兩顆補氣的丸子差強人意。”然後隨意將瓶子塞進兜裏,和青年收起皮符、香泥轉身離開。

丁柔悄悄地傳聲道:“她高興壞了,裙邊一直在抖,你給她什麽啦?”

陶勳悄聲回答:“四枚和濟丹,讓他們從穀虛初期提升到末期中段;兩枚玄凝丹,助他們將來凝結出內丹。”

丁柔輕笑道:“嗬嗬,她倒也識貨呀。這管笛子你打算怎麽處置?”

“拿到旁邊攤上換別的東西唄,左近來了,不妨逛個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