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從總序裏得知,紫極天尊是上清天玉京玄都紫微宮太上道君弟子,巡使自第三十三重太清天以下的各層天界。

天界共三十六層,由下往上分別為第一界太皇黃曾天、第二界太明玉完天、第三界清明何童天、第四界玄胎平育天、第五界元明文舉天、第六界七曜摩夷天、第七界虛無越衡天、第八界太極蒙翳天、第九界赤明和陽天、第十界玄明恭華天、第十一界曜明宗飄天、第十二界竺落皇茄天、第十三界虛明堂曜天、第十四界觀明端靜天、第十五界玄明恭慶天、第十六界太煥極瑤天、第十七界元載孔升天、第十八界太安皇崖天、第十九界顯定極風天、第二十界始黃孝芒天、第二十一界太黃翁重天、第二十二界無思江由天、第二十三界上揲阮樂天、第二十四界無極曇誓天、第二十五界皓庭霄度天、第二十六界淵通元洞天、第二十七界翰寵妙成天、第二十八界秀樂禁上天、第二十九曰界常融天、第三十界玉隆天、第三十一界梵度天、第三十二界賈奕天、第三十三界太清天、第三十四界上清天、第三十五界玉清天、第三十六界大羅天。

其中太清天、上清天、玉清天合稱為三清天,又名上三天。玉隆天、梵度天、賈奕天稱為中三天。

隻有三清天和大羅天的天仙才永遠超脫生死束縛,這是因為隻有三清天和大羅天的天仙是從元、始二氣入道修煉成仙,而自賈奕天以下的三十二重天界絕大多以玄氣入道修煉成仙,還有一部分升入天界的人僅僅是因為他們在人世時受持智慧上品、做善事、積善功才被獎勵飛升到天界。

天界裏的神仙們雖然自然衣食,飛行來去,逍遙歡樂,但死生之限不斷,猶有壽命,各有長短,從第一重天界起,壽命上限為九萬歲,每上升一層上限就增加一倍。

紫極天尊有感於世人入道艱難卻由於入門之法不純導致難臻至道,於是請示老君之後降凡傳以《洞元太清奉道天冊》,以使世人以此修仙道能夠達到太清天仙境界,超脫生死之限。

陶勳沒想到天冊的來頭這樣大,自然喜不自禁。按總序的說明,修煉天冊需要具備一定的根骨,還需要幾個特定的條件以及有太元仙基的仙人以本元元功相度引方得入基,至於修煉者是不是有過修道的基礎都不重要。

從一個沒有基礎的凡人最少需一百年方可初步感應到太元元氣的存在,要結成金丹更是少則一百年、多則三百年,要煉形成功至少需不受打擾地閉關入定三百年,至於煉神快則一瞬、慢則三百年,最終的化虛更是要看各人的天份和造化,最少也需兩百年,也就是說全部的修煉過程最快需要七百年以上才能功成飛升。

陶勳算了算,自己前後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走過了五百年的修煉曆程,這個進度可謂曠古未有。

陶勳忍不住找地藏老人問緣由,地藏老人仍舊以一句“你以後自知”打發他。

經過一番準備,陶勳正式準備修煉返虛篇,此篇由返虛訣啟動,將元神化為太元真陽和太元真陰兩氣,然後經曆九十九個不斷進化的階段,最終將元神和身體同時強化到不滅的境界。

陶勳從入關到出關,前後隻花了二十一天,在修煉的過程中,他一直感覺到親切和輕鬆,仿佛返虛的種種經曆完全是水到渠成,絲毫不費力,一點不凶險。

而更陶勳驚喜的是,當返虛渡過第九十關的時候,他在身體裏發現一團亮光,仔細觀察,竟然是隱沒進他身體裏的六合仙衣。渡過第九十六關後,他重又感覺到了六合仙衣跟他的親密無間。他出關之後,意念一動,六合仙衣立即出現在手上,隨心所欲,變化萬端。

陶勳多了一件法寶,忍不住拿到地藏老人請教。

地藏老人看著六合仙衣笑道:“可喜可賀,你的舊衣裳終於聽你的指揮了,全托修煉天冊之福。”

接下來的十二天裏,陶勳在地藏老人的指導下學習玉匣上的法術和技藝,符、咒、訣、陣篇各花了兩天時間學習;飛行篇和煉器篇不適合在幽冥界練習、技擊篇意義不大、煉器篇也無法修煉,地藏老人仍花去四天詳細地給他作講解。

當天冊終於修煉完後,地藏老人告訴陶勳,送他回陽界的傳送門也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動身。

陶勳和地藏老人呆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卻已經積累下深厚感情,雖然時時想著要回凡間,當告別的時刻來臨時反倒戀戀不舍。

地藏老人嗬嗬笑道:“你這小子,都是個修煉成仙的人了,怎麽還這麽多婆婆媽媽的凡間感情,讓人笑掉大牙。”

“老前輩,我這算什麽成仙呢,天冊裏講的那些成仙的征兆我一樣也沒有感覺得到,該不會是蒙我的吧?”

“嘿嘿,這跟你的身世有關,我還是那句話,現在不能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其實以你現在的境界,渡不渡劫、飛不飛升又有什麽關係?你已經是仙體,在凡間行走,除非遇上天仙,否則誰也看不出你的道行,而凡間修道之人無論功力多高卻都瞞不過你眼睛。你若成心扮豬吃老虎,不知將有多少修仙高手要栽在你手裏,將一世英名付諸流水。”

“您說的可是未來之事?您何妨再多透露一些。”

“嗬嗬嗬,差點講漏嘴。我有件事得交待你,蒙城隍因為你的緣故將要重入輪回,你日後遇到轉世後的他,可要記得加以照顧,方可了斷你們之間的恩怨。”

“您教訓得是,不過我怎麽認出他來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地藏老人頓了頓,忽然麵色凝重地道:“還有件事你務必牢記在心,事關重大,不可不囑咐你。”

“弟子謹聆教誨。”

“我知道現在凡間的朝局很亂,有野心的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陰謀興風作浪,你回到陽界之後絕對不可以用超出凡人的力量改變朝政或幹預公事。茲事體大,倘若你不能管住自己,勢必引起天機數變,最後遭殃的是更多的蒼生百姓,而且你也將永遠無法解開你的身世之謎。切切,切切。”

“弟子謹遵,除了自保,決不濫用仙力。”

“好吧。不說了,你上路吧。”地藏老人猛地將他往一扇小門推去。

陶勳撞進門裏,感覺到四麵八方傳來巨大的壓力,趕忙運起地藏老人教的法訣,壓力很快消失,接著眼前一亮,他重新出現在襄山石壁前。

時隔一個多月,石崖上原來的傳送門果然已經破敗,去時如玉鏡般的石麵如今重新變得嶙峋,周圍樹木已經長出新綠。

陶勳想起近兩個月的經曆,真是感慨萬千,多年來的心願隻花了短短的兩個多月時間便達成,可謂前無古人矣。他離家近兩個月,有點擔心家裏,此時不再耽擱,施展陸地飛騰術,往京城趕去。

開春後,京城各處熱鬧非凡,外城的來往人員比過年前後翻了幾倍,幾場春雨之後不少黃土路麵變得泥濘不堪,角落裏到處有販夫走卒、行人牲畜方便後留下來的穢物,空氣裏散發著混濁不堪的怪異氣味。

使用了麵膜易容的陶勳悠閑地走在石板鋪成的街道上,這樣走雖然要多繞一截道,不過不會沾上濕泥,他現在不急著回家。他將天冊修煉成功之後,不需用法門自能收束仙力,而神識的感應範圍更是擴大許多倍,感覺更加細膩清晰,走在大街上體會市井繁華自別有一番滋味。

離家宅尚有兩裏遠,陶勳感應到朱陰正匆匆往自家走去,他甚至能感到她內心的焦慮不安。他對這個女子一直抱著一種複雜的態度,既對她的身份、立場深深避諱,又每每忍不住同她開一開玩笑。

他加快速度搶先埋伏到家宅附近,乘朱陰走近的時候,使出一個小法術,故意讓她產生前方有敵人擋道的幻覺。

果然,朱陰身體微微一頓,馬上急匆匆地轉身走進一條偏僻小巷。

陶勳的身形比她要快多了,隻稍稍一動就無聲無息地到了她的身後,隨後猱身而上,雙手戟指帶著呼呼的風聲直取她雙手手臂穴道。

朱陰顯然沒有料到對方來得如此快,小巷狹窄不利轉身,情急之下往前縱出,同時身體就要在空中轉過來。

陶勳豈能讓她如願,如影隨形地直追上去,速度比她要快得多,化指為掌籠罩她背心要穴。

朱陰反應極快,身體前傾後腳踢出,直取陶勳下身要害位置,這一腳又快又狠,卻不帶半點風聲,顯然貫滿了陰柔內勁。

陶勳空中提口氣,身體上升兩尺,剛好避過朱陰腳鋒,手中依舊直取她的背心要穴。

朱陰乘身體前傾,雙手飛快地在地上一撐,借勢雙腳連環踢出,她聽風辨位定位極準,所攻擊的位置均是他下盤要穴。

陶勳暗中讚聲好,加快速度直掠過去,然後使出回光返照身法迅速從她腦後退回到原位。

朱陰明明聽到對方的身形已經越到前麵,直起身後卻沒看見人,大吃一驚,這時風聲再次從身後響起,隻得繼續想法脫身。

陶勳纏著朱陰來來往往交手了二十幾個回合,直到聽到巷口有人經過才最終製住她的穴道。他故意變換嗓音說道:“朱大人,我的主人想要知道你數次出入一個小小翰林官的家裏到底想要做什麽?他跟你們是什麽關係?”

看到朱陰半天沒有出聲,陶勳威脅道:“你不說話,我就要得罪了。”

朱陰氣急敗壞地罵道:“死小子,別玩了,快放開我。”

陶勳奇道:“你罵誰死小子?”

“除了你陶勳陶亭淵,還能有誰。快放開我。”

陶勳錯愕被識破,隻得給她解穴,問道:“你怎麽認出我的?”

朱陰轉過身來,一張臉上滿是嗔怒,氣咻咻地道:“天下間隻有你用那樣的語氣叫我‘朱大人’,而且身手這麽好,除了你沒別人。”

陶勳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叫朱大人怎麽啦?有奇怪的地方嗎?”

朱陰低聲罵道:“笨死了,反正你叫朱大人,我就聽得出來。”

陶勳努力回想剛才的細節,自言自語地道:“沒道理呀,我的聲音和語氣絕對跟以前不同,怎麽會被聽出來呢?”

朱陰推了他一把:“得了,得了,你還真較上勁了。你這些天到哪裏去了?我到你家找你,你的管家說你出差,我到官署打聽,說你請病假。今天你又突然出現拿我尋開心,為什麽要這般神神秘秘?”

“唉,這都要從那天送你回太子府之後發生的事講起。”陶勳早編好托辭,故意大聲長歎一聲。

“這裏太顯眼,還是到你家去談吧。”朱陰沒有理會陶勳的表演,警惕地四下張望。

“放心吧,盯你的人總共有兩個,都被我點了穴道。”陶勳得意洋洋地道:“不過我要是不請你到家裏坐坐,好象的確太失禮了。那麽,朱大人,請。”

回到家裏,將朱陰請到書房說話。等家仆上茶退出後,陶勳暗中施展剛學會的小法術,阻隔聲音傳出兩人身邊三尺範圍,其實他完全沒必要這麽做,隻是因為剛剛學會法術,總是忍不住試試手。

布置好,回過頭,他看見朱陰一雙大眼睛正盯著自己,一時玩耍心兼好勝心起便對視過去,兩人對視一陣,他率先撐不住。

他發現朱陰的眼睛很特別,她雍容優雅的氣質和幽深素淡的韻致有一多半出自其中,此刻透過這雙緊盯著他的眼睛,他能看到她迷離憂慮的心情,隱隱的還有一絲透徹的傷心。

陶勳抿了口茶,借以掩飾剛才跟她對望一陣的尷尬,然後清了清嗓子:“咳咳,朱大人,剛才我說到哪兒?哦,對了,我講到這些天的經曆跟那天送你回太子府後回家路上遇到的事有關。”

朱陰的臉上露出擔憂:“路上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遇到大麻煩?”

“麻煩是有,也不算小。我剛一離開大門,就發現有人跟蹤。此人輕功極高,我盡全力在城裏兜了幾個圈子也沒有甩脫他。”

朱陰驚道:“以你的輕功也甩不掉他?他是神仙還是鬼魅?”

陶勳心裏有幾分得意,口中道:“我的輕功其實也算不得什麽,比起神仙和鬼魅還是有一定差距的,主要是我這人忒謙虛,沒跟神仙、鬼魅們比試過。”

“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啊!沒正經,哪象個堂堂進士?快說正事吧。”

“我見甩不掉那個人,為了不暴露身份,便偷偷出城往南,走出十裏來到一座小山崖下。那人覺得不耐煩了,輕輕一下就到了我前麵擋住去路。”

朱陰似乎想到了什麽,沒有表現出驚訝,輕輕地道:“果真是你幹的。”

“你知道了?”

“你從太子府離開以後,我心裏很不踏實,一直擔心你的安全。當晚,太子殿下親自審問那兩個活下來的殺手,我奉命跟府裏幾個高手在一起待命,直到第四天中午才得空出來,打聽到你已經到篡書館報到我才放心。

到內衛所應卯的時候,剛好看見順天府報上來一件奇案,初五那天在城南十裏處發現一具無名屍體,被利刃穿心,死者沒有任何證明身份的東西,附近找不到凶器,也沒有目擊者,案發現場的腳印表明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死者的,奇怪的是附近數裏再沒有找到相同的腳印,好象這兩個人是從天而降一般。

順天府因為過年的關係,拖了三天才上報,剛好被我撞見,案子的卷宗當天下午就被副都指揮使取走。我對此事一直心存懷疑,今天聽到你講的事,就聯係到一起。你那天晚上遇到的情形一定很凶險吧?”

朱陰定定地看著他,神情中露出一縷不似作偽的溫柔。

“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叫什麽名字,隻知道他是個劍仙。”陶勳道:“他一直跟蹤我,說是想看我的底細,其實他是不想在城裏動手驚動別人。沐姑娘說過,仙道界有一種方法探測身外很大範圍內的動靜,包括對手的實力也能略覷一二,那個人敢一路跟蹤我,就是把我看透了。”

朱陰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仍然不免吃驚,又驚又憂的神色立時出現在一雙明眸裏:“你是怎麽脫險的?是不是受了重傷?”

“我乃堂堂進士,打不過還不能跟他講道理麽?我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以國家民族大義打動他,以浩然正氣斥責他,他被我罵得又羞又愧,痛悔自己不應當助紂為虐,痛心疾首之下抱著我的腿號啕大哭,最後乘我一個不留神,就用自己的仙劍把自己捅了個透明窟窿。”陶勳一本正經地說道。

朱陰笑得花枝亂顫,擔憂之情一掃而光,好不容易忍住笑責怪道:“你這人呀,都當官了還這麽沒正經,我替你擔心,你還有心情說笑。快告訴我,你是怎麽殺死他的,他可是個劍仙呀。”

“你也知道他是個劍仙,怎麽還認為我能殺掉他呢?”陶勳笑道:“他的確是被自己的仙劍刺死的,而且是他自己親手指揮的。”

“你這番鬼話去哄三歲小孩吧,劍仙的實力怎麽可能如此不濟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他一開始想試試我的斤兩,沒有動仙劍,隻徒手跟我打鬥,我哪是他的對手,用盡全力連他的衣袖都碰不著,就像被貓戲耍的小老鼠,被他三兩下打成重傷。後來他玩膩了,就喚出仙劍來,那是一道綠色的劍光,我被綠光照到身上就一動也不能動了……”

陶勳學著小時候老管家許佇講故事常用的套路,講到關鍵處故意沉吟不語。

朱陰神情就像一個母親看著調皮的孩子,微笑著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