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不解地問:“既然貴門早已經確定是真件,為何還要鑒定我們手上這件的真偽?”

“真件是真件,卻有稍許的不同。將它重新封印置入太清神雷洞後,它身上的戾氣開始被太清神雷所煉化。”

“它裏麵少了器靈?器靈到哪去了!”陶勳失聲問道。

“這便是本門想重新鑒定兩件絞雲羅的原因。”馮宇昭解釋道:“你手上的那件應該是杜誌金仿製的,老夫曾經用過一次,並沒發現有器靈存在的跡象,然以器靈往昔的表現來看,老夫亦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究竟是兩件絞雲羅都沒有那個器靈,還是器靈更深的潛伏於它們當中?這便需要將兩件仙器放在一起時才能得出結論。”

陶勳想起了凶神首髡,那個藏身於天宇石內,最終潛移默化地影響了金廬真人一生的神秘天神的殘念。為什麽首髡當日得意至極坦陳一切的時候沒有絲毫提及金廬真人隨身的絞雲羅裏也存在這樣一尊凶神器靈呢?是它不知道,還是它忘記了,或是別的什麽原因?

丁柔將絞雲羅取出來:“傅老前輩和商老前輩都是仙兵院的耆宿,請二位過目這件絞雲羅。”

絞雲羅取出來的時候,昆侖四老的目光就被吸引過去,歐煥看向它的眼光中有一絲莫言的痛楚,其餘人多是帶著興奮的目光。

商宇烑和傅宇甯將絞雲羅接過去,開始用本門所傳的各種鑒定秘法辨識這件絞雲羅的真偽,秘室之內奇光異彩綻放連連;馮、秦二人不同根據兩人的要求進行天機術數的推演計算。

這樣足足過去三個時辰,四人收起仙術將絞雲羅退還予丁柔。

商正烑道:“這件的確不是原件,外形、煉製之法別無二致,內中神通這一件稍多一兩樣外其餘與原件完全相同,最要緊的材質麵過火痕跡比較新,不是上萬年的痕跡。”

仙器不管用什麽辦法煉製,由於改變了原材料的組成與結構,會在仙器的材質麵上留下痕跡,這個痕跡是可以用仙術檢測出來的。

陶勳剛才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然疑竇叢生、毫無頭緒,此時沒再去想,抬頭很肯重地對四人說道:“金廬真人煉製的絞雲羅中絕對沒有器靈,而且以我推測原件若是能被太清神雷煉去戾氣,則其中亦必無器靈。作祟的那個器靈應該早在帶金廬真人藏到易戴之山後便不知去向了。”

“易戴之山?你是說杜誌金離開昆侖後躲進了易戴之山?”四人頭一次聽到這個消息,不免動容。

陶勳看了一眼歐煥,歐煥報以慘然一笑並點點頭,於是將金廬真人留下的信箋出示給四人看。

這四個人都是渡劫期修為,不該拿塵世裏已經過去的事擾亂他們的道心,所以鑄劍穀的故事沒有同他們講,為了安全陶勳甚至都沒讓四人接觸紙箋。

精明如馮宇昭者似乎意識到什麽,但他默默接受了陶勳的好意。

四老感慨一番,對陶勳的判斷沒有提出疑義。

馮宇昭同其他人交換過意見,道:“亭淵,我們擔憂的事已不複存在,到仙兵堂鑒寶也無必要,是走是留全憑你意,掌門那邊由我們去說。”

“晚輩來的時候方立秋不遠,現在是立春已過,離家日久,歸心似箭,還是早些動身回家吧。因來之時與貴派發生過不愉快之事,晚輩等便不再去拜會貴派掌門正聖真人,請老前輩代為轉達晚輩問候之意。”

“這樣也好,本門待客不周之處希望你看在我們的老臉上不要計較。峨嵋、昆侖皆為修仙界泰山北鬥,萬餘年來親如一家,你與峨嵋淵源極深,與本門自然也該親厚才好。”

“晚輩敢不遵命。”陶勳彎腰一揖,直起身時忽道:“有客到訪了。”

馮宇昭凝神一呆,臉色變了:“你們先快走,這間秘室另有秘道通登仙山之外,你們身懷通行玉符,當可順利出瑤池。”

陶勳直搖頭:“晚輩是來作客,不是來作賊,要走也當光明正大地走。”

馮宇昭與其他三老麵麵相覷,爾後道:“這件事上是老夫對不住你。”

“老前輩切勿如此想,晚輩拿了金廬真人留下的絞雲羅,自該承擔起它的糾葛恩怨,此是命中注定,與老前輩有何幹係。”

丁柔問道:“老前輩似乎頗為忌憚來人?”

“若說我們四個在昆侖有所忌憚的話便是此人,來者是我昆侖宇字輩第三徒宇玄子,當年的戒律院主院,我們四人以前多得他維護周全,欠他很大的情份。正聖掌門請動他來坐忘峰,就是算定了我們不好拒絕於他。”

陶勳笑道:“無妨,無非是先禮後兵。”

馮宇昭他們道:“我們四個老匹夫拚了命也要護你的家眷和門人的周全。”

陶勳哈哈一笑:“哈哈,若事情到了那一步,貴派正聖真人的氣量未免忒狹小了一些。”

被人當麵直接取笑本派掌門,四人卻作聲不得。

“馮、秦、傅、商四位師弟在嗎?”外麵一個威嚴的聲音透過重重禁製傳進秘室裏來。

“是賈師兄麽,我等馬上出迎。”馮宇昭應道,回頭道:“走吧,一起去。”

坐忘峰的洞府十分簡陋,修道修到這種層次的人早已返樸歸真,對於物質生活享受覺得索然無味,馮宇昭他們的四人在山中各開一洞府,均是簡簡單單一個洞,基本上什麽也沒有,最近因招待陶勳一家人馮宇昭將自己的洞府變化過一番,顯得有些生活氣息。

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洞室內,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馮宇昭的洞府,一張臉卻是繃得緊緊的。

“賈師兄大駕光臨,怎麽不事先同師弟們打個招呼呢?”馮、秦、傅、商四人一出來就熱情地迎上前。

“同你們打招呼?恐怕先打招呼的話你們就先一步出山雲遊去了吧。”賈宇玄語氣頗有些責備:“你們雖都是長輩,仍是昆侖弟子,隻要是昆侖弟子就當聽奉昆侖掌門的號令,你看看你們都給後生晚輩們做了什麽榜樣。都是上千歲的老人了,也不怕被人刮破老臉皮。”

陶勳走出來,上前施禮:“晚輩孤雲山陶勳拜見宇玄真人。”

“貧道稽首。”賈宇玄單掌還禮,上下打量著他:“久聞你的大名,果然是人中龍鳳,我輩翹楚。”

“晚輩愚駑之資教老前輩見笑。”陶勳還身介紹妻子、門人。

“陶夫人是橙眉真人的徒弟,到昆侖來作客,何不由鄙門禮賓院招待呢?”賈宇玄接著衝陶勳道:“聽掌門說你們人還未到昆侖,就倨禮傲慢,對鄙門婁正線師侄出言不遜,這可不是為客之道呀。”

對於對方咄咄逼人的語氣,陶勳反問道:“聞前輩久掌戒院,請問掌戒律首要的是什麽?”

賈宇玄一愣,很嚴肅地回答:“公正。”

“晚輩分身在凡界曆五任州縣正堂,判案、斷案無數,老前輩可著人去打聽一番,看看晚輩分身的名聲如何。”陶勳先說了看似無關的話,然後語氣一轉:“晚輩要以十餘年來為官斷案的經驗說一句,凡掌律法之人首要是兼聽,其次才是公正,公正必須在兼聽的基礎上才能存在。”

“無公正之心如何能做到兼聽?”賈宇玄知道陶勳不是要談兼聽與公正孰主孰次的問題,問道:“你說到兼聽,不錯,我的確隻聽到正線的一麵之詞,你有何要說的?”

“前輩親自到這樣裏應該不是為此事,何不到了地方再聽呢?”

“嗬嗬,不錯。貧道受掌門之托,請陶先生到玉虛宮一晤。”賈宇玄擺出個請的手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