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林山莊,丁崇的臥室,氣氛有些緊張,有些凝重,更有幾分淒慘,丁家人都圍在病床前,陶勳和丁柔換回常服以真身侍奉病床前,輪流為丁崇診治。

病**,丁崇氣若遊絲,臉籠罩層淡淡的黑氣,全身都在顫抖,那是全身痛楚難的緣故,可是已經沒有力氣掙紮。

丁柔的雙眼腫得象桃子,方寸已亂。陶勳稍好一些,這個時候尤其不能失去冷靜。孫思正、袁笠等人侍立一旁,臉上很不好看。

丁柔的母親、庶母、幼弟在床的另一頭啜泣不止。

“夫人,你扶母親和姨娘、小舅到隔壁休息,其他人等退出到外麵伺候。老孫,你請昆侖玉虛宮的正析真人進來。”陶勳握住嶽父脈門頭也不回地吩咐。

丁崇的妾室聞言用手絹擦拭著眼睛道:“姑爺好沒道理,老爺病重成這樣,正應該由親生兒子在床頭侍奉盡孝。豈有父親重病在床,親兒不奉湯藥於床頭,反讓外人越俎代庖的?”

丁柔含淚站起,語帶厭惡地道:“姨娘快些出去,休擾了爹爹養病。”

姨娘哭天喊地地號淘起來:“老爺啊,你快醒醒啊,您還健在就有人欺負我們娘倆了……萬一您要是有個好歹,教我兒怎麽……”

懵不懂事的幼子見母親大哭也跟著大哭起來。

丁夫人是個寬厚之人,趕緊一邊安慰他們母子,一邊埋怨起丁柔。

丁柔鐵青著臉對旁邊的家仆道:“將姨娘送到省身軒住幾天,爹爹未大好之前就不勞她前來探視了。弟弟由乳母帶著和太太住在一起。”

姨娘聽聞此話驚得呆了,接著更加使勁地號啕大哭,隻差坐到地上。

丁夫人長年唯丈夫之命是從,從來不是個拿主意的人,一見場麵亂了,她隻知道埋怨女兒太專橫,卻不敢反對女兒的命令,下人們則頗有些踟躕。

“吵死人了,姨娘不知道爹爹需要安靜休養麽?”丁柔冷冷地提醒她,接著鳳眼瞪向下人:“難道還要我再重複一遍?”

在場的大管家是在丁家服役多年的老人,他倒深知這位小姐在家裏的威風與厲害,趕緊招呼下人動手。

但丁府的家人奴仆多是近些年來補充,丁夫人柔弱,姨娘強勢,被她安插進不少親信,平日裏就不怎麽聽指揮,這個時候更要站在自家主子一邊,當時便有三名家奴和女傭不聽指揮,反而怪腔怪調地說起風涼話。

丁柔心情本就極差,當場發怒:“道宗,你將這三個逆奴拿下,推到外院當眾杖五十,沒打死便送到衙門治他們以奴欺主之罪。”

袁笠應了一聲,上前如抓小雞般將三個人提走,在場的其他人噤若寒蟬,沒一個敢反對的。

姨娘這時終於止住嚎哭生出懼意。

“大管家,你是府上老人,爹爹和母親十分信任你,你該擔起家裏的責任。”丁柔道:“剛才那三人麵生,是最近才進府的吧?從哪裏找來這樣犯上的狗才?你馬上去將最近十年進府的仆婦好好甄別,不懂規矩的全數解雇逐走,重新招些聽話的人進府。”

“女兒,這樣不妥吧,你爹爹以後知道會……”丁夫人有些擔憂地相勸。

“娘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爹爹重病,你就是一家之主,該當果決才是,不然這家裏哪還有法度在?”

“那就按女兒的意思辦吧。”丁夫人被女兒的目光看過後,心中不知怎麽勇氣倍增,做出了決定。

丁柔趁勢補充道:“以後弟要移館入學,別居一院,姨娘好生侍奉老爺就行了。快去辦吧。”

丁夫人猶豫了一下,點頭應允,姨娘再呼天號地也已無用,被大管家指揮下人半拉半推地送走。

在丁柔整頓家務的這會,陶勳沒有插手,畢竟是外姓,不好幹預。

等丁家的人都退出去,孫思正將正析真人請進來。

正析真人是昆侖派杏林院正字輩的第一聖手,由掌門正聖真人指派前來為丁崇看病。陶勳對於這個人情沒有拒絕,這是與昆侖派對他們作出的補償,也是他與昆侖派交好的必要一著。

“真人,您怎麽看?”陶勳見正析真人已經收回把脈的手便問道。

“此毒太歹毒。”正析真人麵沉如水:“貧道在院中藏經閣見過此例。以本門天醫聖手術診斷,症狀、脈象無一不符,令嶽所中之毒名曰‘牽魂引’,以火地赤血蠍之毒和冰地碧斑蛇毒為主料,佐以世間三百種毒蟲、毒草之中的十五到二十種配製而成,此毒最厲害之處在於它滲入魂魄與魂魄相牽引,無法根除,這種毒已經絕跡至少兩千年了。”

“可有解毒之方?”

“本門有一丹方可解毒,但卻無法根除,中毒者每月要複發一次。幸好令嶽是凡人,本門還有一方可於複發時服下緩解痛楚,若是修仙輩服此丹便無效了。隻是長期服藥終對壽數有所妨害。”

“請真人施妙手,先為家嶽去毒。”

“丹藥需臨時煉製,貧道將兩個丹方交與你,你也可以自己煉製。”正析真人大方地將丹方交出來,這兩個丹方在峨嵋必定有保存,不如先一步拿出來也好留下人情。

兩個丹方都不是太複雜,所需的靈藥隻有一兩味比較珍稀,畢竟治療的對象是凡人而非修仙者,所以丹方中的不少珍稀靈藥可以不用,否則一時間還真不好配齊藥材。

陶勳身上的玉盒世界內種植著眾多珍希藥材,正析真人隨身攜帶不少,兩邊一湊便將藥材湊齊。

當日申時,解毒丹便喂服下去,丁崇出了一身黑油汗,出恭瀉泄幾回後便悠悠醒轉了。

丁家的人重被召進屋都守在丁崇床邊,陶勳和丁柔的真身悄悄退出來到書房,孫思正、袁笠被他叫來問話。

“老孫,到底怎麽回事?”陶勳習慣性地問孫思正。

“老奴一年來在仙居閉關,對此事知之甚少,道宗方知道情由。”

丁柔的目光轉過去,袁笠趕緊講述起緣由。

“元宵節當日,二老爺和夫人循往例換便服由我隨扈過江拜望丁老太爺,在渡頭時等船時與渡頭茶寮內博士閑聊,當時有一胡僧緊盯夫人不放,目光甚是不堪,吾斥之走。後聞茶博士言,我們上船離開後,胡僧賄之,打聽太太的身份以及過江事由。

當晚,二老爺和夫人宿於楓林山莊,我被安排在東廂房休息,子時後忽聞老太爺的院落有響箭聲起,立即飛赴事發地點。看到一蒙麵人被老爺在莊內設置專門防刺客的警箭所逐,那人被警箭盯得手忙腳亂,但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沒有被製伏,老太爺被響聲吵醒出門查探。

蒙麵人見老太爺出現,又發現我飛進了院落,便回頭噴口血水到箭上使得箭速一滯,然後擲一木偶於地,警箭便飛逐那木偶。我上去截擊蒙麵人,此時二老爺也已經趕到,蒙麵人見勢不妙忽然向老太爺打出一鏢,我和二老爺隻得棄了他回救,孰知鏢雖然被我們擋下,鏢上卻飛出一團綠霧鑽進老太爺鼻中,老太爺當場毒發倒地。

二老爺和我因心中驚憂皆未及顧那賊子,賊子乘機越牆飛逃,後來我飛追出去,在山莊後山追及,以馭劍之術飛劍擊之,賊子身上有古怪,寶劍及身時被彈開,隻擋落其蒙麵頭巾,認出是渡頭所見番僧。隨後,番僧用邪術困住我,等我擺脫時他已經沒有蹤影。我返回楓林山莊時,孫管家和蒯先生都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