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伸指輕彈,一個玉瓶飛過去落在那名澄宵山的弟子手上。

那人拿到瓶子後,突然發覺體內仙元又可以調動了,趕緊用神識掃過瓶中丹藥,不由得興奮地大叫:“哈哈,直是金靈丹,跟屋頂上的金靈丹一模一樣。”

陶勳笑著手一擺,那人重新被封住仙力、封住口。此人坐回位上抱著丹瓶興奮異常,無聲地傻笑不止。他的幸運和陶勳的寬容態度使其他人對另外一件抽獎物品充滿了期待。

孫林上台,宣布陶勳收徒大禮開始。

正當台下眾人等待孫林唱禮的時候,他卻停下來麵對台下眾人道:“我受陶先生之托,在儀程之中增加這麽一段,如果哪位對董雨煙拜入陶先生門下為徒有異議,請現在站出來說話,免得禮成之後再說時就成了他們師徒三人的敵人。”

台下的人開始小聲地或者用傳心術交談,一時倒是沒有人公然提出異議。

過了一會兒,沒有人站起來說話,孫林便要宣布拜師開始。

這時終於有人發話了:“貧道有句話想說。”

這人正是之前被三十六個門派的弟子一齊注目的老道,他坐在位上微抬起眼皮,聲音不高,剛好保證在場的每個人都清楚地聽見。

“您是玄天宗宗老司主司汪鬆年老前輩吧。”陶勳站起來微微行個半禮,道:“不知道老前輩有何指教?”

“也沒什麽,指教談不上。人老了總會為子孫後代著想,貧道之孫繰兒素來傾慕董姑娘,貧道便厚著老臉替他向鄧宮主求親,已經得到鄧宮主的同意,不知道鄧宮主還記得否?”

鄧天娢答道:“晚輩當日回答的是隻要他們倆情投意合我便沒有意見。”

“鄧宮主是不是記錯了?貧道記得你當時說的是同意二字呀。”

鄧天娢臉色大變:“晚輩豈敢當老前輩的麵亂說話,晚輩當日的確回答的是隻要他們倆情投意合我便沒有意見。”

汪鬆年慢條斯理地搖頭道:“鄧宮主欺貧道年紀大了記心不好還是耳朵不靈?你身為一門之主,怎麽可以自食其言呢?半點也比不上陶先生光明磊落、言出如山呐。”

鄧天娢臉色難看,垂首不敢看他,但仍堅持道:“晚輩的確沒有記錯,更沒有食言,想是汪前輩記錯了。”

陶勳插話道:“鄧宮主,當日之話,還有誰聽到了嗎?”

“雨煙和汪繰公子都在旁邊。”

“汪老前輩,令孫來了嗎?”

“他已於前天回山向鄙門掌門報告喜訊去了。”

“哦,可惜呐。董雨煙,你能說說鄧宮主當日是怎麽回答的嗎?”

“回稟師父,鄧宮主所言並無錯誤。”

“看來汪老前輩可能是記混了。”陶勳轉向汪鬆年說道:“您忽然說出這樁事不知道有何指教?”

“說了指教談不上,隻是為了子孫的事瞎操心,總要孫兒得到良配,貧道才能放心去渡劫。不然心裏牽著絆著也不是件事,說不得哪天又會回來找鄧宮主當麵對質。”汪鬆年揉著腦門子輕輕地搖頭道:“唉,難道真是貧道記錯了?,也不知道繰兒回到山門沒有,不知道掌門知道貧道記錯了事會不會限令著貧道一定要將事情弄清楚呀。”

威脅,**裸的威脅。

汪鬆年不愧老謀深算,始終將矛頭對準斜月宮,看來是打定主意要讓陶勳和斜月宮聯手做的這鍋飯變成夾生飯。

眾人大約知道了這位汪老道長應當是神化末期頂階的道行,隻差一步就可跨入渡劫期。難怪剛才三十六宗門的人都看他的臉色行事。大家都看向陶勳,看他怎麽處理這個麻煩。

陶勳現在的道行下渡劫期已不放在眼裏,麻煩的是對方終究是一流門派,勢力龐大、高手眾多,而且又死死地捏著個似是而非的道義理由,擺明了要找斜月宮的麻煩,讓他進退兩難。

不過他早思忖過典禮遇到意外時如何應對,遂哈哈一笑:“哈哈,要不然這樣吧,久聞鄧宮主精通音律,就請現在獻一段仙音,大家一邊聽曲一邊再仔細回憶回憶。”

“好啊,本宮便獻醜了。”鄧天娢連忙拔下發簪變作一管短笛,放到唇邊吹奏起來。

她底氣悠長、指法嫻熟、音律和節奏把握得恰到好處,眾人聽得如癡如醉,一曲結束餘音繞梁時仍陶醉於旋律當中,過了數息時間才哄然叫好。

在場的人都聽得過癮,唯有汪鬆年臉色卻已經白了,鄧天娢的這一曲暗含音攻,竟然能控製隻對青靈期以上修仙者產生作用,雖然剛才一曲中沒有明確的攻擊之意,卻也引得他體內仙元有隱隱不受控製的跡象,想必如果真的含有敵意全力攻擊的話,以他的修為必須全力以赴並輔以克製音攻的仙器才能對抗。

陶勳讓鄧天娢以亂音簪示威,然後笑道:“聽了鄧宮主仙音,晚輩忽然憶起一事來。若玄天宗的弟子以後來斜月宮作客,一定要記得在山外門三十裏處先依照修仙界通行的規矩發訊通報主人,經得同意後再進來,千萬不可亂闖。”

“先生是什麽意思?”汪鬆年沒有方才的從容,臉色有點難看。

“您見識多廣,一定知道斜月宮的護山大陣叫做山河社稷陣吧?以靈脈為眼,以諸般仙器為經絡,覆蓋方圓一百裏,傳說中是中品上的護山大陣。”

“也隻是一般的東西,強過它的多了去。”

“汪前輩說得也對,此陣因她們曆代缺少維護,漸漸衰敗,威力大不如初。晚輩頗好陣法,見獵心喜,一時興起打算將它重新恢複,並且擅自改動了部分設置,在五個最關鍵的陣眼節點上放置蠶絲帕梅花溪雨陣圖、烏金絲帕黃河九曲陣圖、天麻羅冰海怒濤陣圖、水金錦翠原行獵陣圖、玉羅盤千岩萬壑陣圖。”

每聽見陶勳每說一樣,三十七門派的人就變一變臉色。

“嗬嗬嗬,我打算穀中大會結束諸位朋友離開後便動手設陣,開啟以後,萬一貴門弟子亂闖亂跑不小心受傷可就不好了。”

這一下,三十七個門派人人臉色難看,散修紛紛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要攻破這樣的護山大陣,估計三十七宗門要大傷元氣。

“嗬嗬,瞧我這記心,差點又忘了。”陶勳拍著腦門道:“剛才前輩說渡劫,我倒記起來去年下半年一直在瑤池仙境作客,同馮宇昭老前輩、秦宇釤老前輩、傅宇甯老前輩、商宇烑老前輩一起琢磨如何能減輕飛升天劫傷害的法子。晚輩見識太短,記心又不太好,隻勉強記住了三分之一的法訣,您說可惜不可惜?”

汪鬆年認識昆侖派那四位前輩,聽得陶勳如此說詞,他眼睛當即一亮。

現成的渡劫期抗劫經驗,而且還是修道界第二大門派四位渡劫中期、末期超級高手共同研究所得,對他來講價值不可估量。

他立即撫須點頭道:“是太可惜了,記心不好要壞大事。貧道每逢有事記不太清的時候總會獨僻靜室仔細回想,用心去記總能記起來,現在一想可能還真的記岔了。”

這會他的語氣就變了。

“嗬嗬,對於馮前輩他們的抗劫心得貧道倒是有個提議,俗話說‘好記心不如爛筆頭’,陶先生何不乘現在記得一部分的時候趕緊抄下來?非是貧道自吹,愚自幼學習右軍之體,如今書法與真跡形神皆肖不分軒輊,貧道毛遂自薦替先生執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