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魂引三個字在陶勳夫婦耳中猶如炸雷般響亮,一齊臉色大變。

朱砂沒注意到異常中,繼續解釋道:“牽魂引是一種很古老的毒藥,專門對付修仙者的,毒性與元神牽引,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丁柔盡量平靜地問道:“聽穀主說先生曾給老汗王解毒,此毒據說已絕跡兩千多年,你也能解去?”

“牽魂引的主料有二,一乃火地赤血蠍毒,一乃冰地碧斑蛇毒,老二和老四就是。配毒的秘方我們都知道,所以我是知道解毒之法的,可惜手頭上缺幾味主藥無法配藥,當時隻是簡單地將毒性大部分化掉,牽魂之毒並沒有去除,那汗王每個月要複發一次。不過,隻要讓他不死,別的我也懶得管。”

“你缺了哪幾味藥?”丁柔緊張地問道。

朱砂這會留意到她的異常,反問道:“聽恩公娘子話裏的意思,莫非貴親屬當中有中此毒者?”

“我爹就是被這個番僧下的毒。”丁柔咬牙切齒地將情況講出來。

黃丹居士和朱砂皆憤憤難平,皆稱要幫他們找到解毒方法和番僧來曆。

朱砂立即找出紙筆將解毒方子開出來,指出其中缺的兩味主藥分別是犰狳血、餘拶根。

陶勳和丁柔看到方子後很是無奈:很可惜,兩物皆是成吾之山的特產,繞來繞去還是得找到成吾之山才行。

陶勳問:“剛才先生說知道毒藥秘方,難道這個毒方很多人知道?”

朱砂露出尷尬的表情,道:“這個秘方原本是早已失傳了的。先生可能不知道我們七兄弟的來曆。我們的父母本是三千年前一位擅用毒的散修所喂養的七種毒蟲,後來天劫降臨將散修擊斃,我們的父母亦同時罹難,我們七個當時還隻是蟲卵,當時天變引起冰川移動,我們遂被冰雪所掩埋。”

董思焉暗想:那位散修前輩定是用毒害人太多,才被上天降罰殛死,師父連毒蟲妖物也肯實心相待,毫無異類偏見,真是心胸博大常人所不及呀。

朱砂似在回憶幼年,過會才接著道:“好在父母在生我們之前長期被喂飼各種靈藥、仙丹,賦予後代一定的靈氣,我們才沒有被冰雪凍死。我們冬眠了很長的時間,幾百年前冰川融化,我們複蘇,得天地之養孵化出來,循著天性找到這裏躲藏,時間一長漸漸有了靈性步入修仙之途。

後來百足仙來到這裏將我們收伏,老大甚至拜在他門下為弟子。我們修仙有成的時候曾找回原來冬眠的地方尋找父母遺骨,同時也得到了那個散修的毒術玉簡,牽魂引正是其中一種比較厲害的毒藥。我們沒舍得將玉簡毀掉,而是將它保存在一個秘密的地方,需要的時候就拿出來學些製毒用毒術,但後來不知怎麽的玉簡不見了。”

“玉簡遺失有多久?”

“三、四十年吧。我們每隔二十年開啟一次玉簡,最近的一次開啟是四十年前,當時還在的,後來再開時就不見了。”

看來是樁懸案,偷了玉簡的人肯定同番僧有關係。

陶勳原本隻想通過找到番僧的線索以找到解毒的方法,現在的情形恐怕這裏麵還有隱藏得更深的東西。

朱砂繼續講述在北戎的經曆:“汗王中的毒蟻啖魂降也很有意思,它以降術克製牽魂引的毒性不會劇烈爆發,這種方法我們曾在毒術玉簡裏看到過。”

“下降頭的人和偷玉簡的有關係。”董思焉在一旁插話道:“但降頭術聽說是南方海外蠻族巫師的秘術,極南之術施於極北之人就很不同尋常,對一個凡人既下毒又下降,做得這麽麻煩卻又是為何?”

“降術可以緩解毒性爆發,還可以控製被下降之人的魂魄,那個汗王的血統高貴,在西戎的三大部族最有號召力。”

“看來是想用他來號令三部,所以不毒死他,並且同時要控製他。”董思焉繼續道:“要做到這一步有很多簡單的方法,為什麽非要這麽複雜呢?”

陶勳道:“我聽說修仙者對凡人帝王使用任何仙術都會招致天譴,這位察布倫汗也是一方王者,對他下手的人就不怕被天譴殛斃麽?”

朱砂更正道:“降術不是仙術,是種巫術。牽魂引的毒取自凡界毒物,解毒也需靈藥煉製成仙丹,實際上它的配製過程並不需要仙力煉化,隻要原料齊全普通凡人也能配製出來,所以也算不得仙術。”

陶勳心裏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開始沉默不語。

朱砂繼續講述道:“我當時解去毒,又用仙術破掉降術,汗王蘇醒過來,可惜長年被兩物所害變得頗為癡傻,公主倒是對我千恩萬謝。我告訴了她每個月會複發一次但不致命,公主不放心非要留我住了一個月,直到證實他父親複發時不會喪命才放我走。”

“先生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伏擊,能詳細說說嗎?”

“我是在距回春穀一百裏的雪山上遇伏,有三個人圍攻我,他們對我非常的熟悉,我的絕招神通他們全都知道,招招將我克製,當時的場麵我都認為自己肯定不能活著回家。我現在回想,這麽熟悉我的多半是以前的仇家才對,可是他們怎麽知道我走的路線呢?其實我離開部族的時候就曾考慮過可能會遇襲,路上不停地改變著路線和出發時間以及飛遁的速度迷惑潛在的敵人。”

“先生是怎麽逃脫的呢?”

“能夠逃脫是托恩公之福。”

“此話怎講?”

“他們不知道我經化形之後已經化成了人身,所以用來對付我的最厲害的法寶在最後的關頭沒有起作用,這才被我乘機逃脫。”

拿對付毒蟲的方法對付已經化形成人的朱砂自然要失效。

“有沒有認出對方的身份?”

“沒有,當時太被動,隨時性命不保,我光想著怎樣逃出生天,沒有留意對方的身份來曆。”

“看來我也得去一趟察布倫部族才行。”陶勳和妻子、徒弟商量一陣後作出這個決定。

察布倫部族的位置在回春穀西北方向三千裏,朱砂提出帶路,陶勳婉拒。陶勳送給他一個定星盤,然後請他在自己的定星盤上留下草原部族大致的方位,有這個大致方位,三人可乘坐青虯車直線飛過去。

離開回春穀往北,坐在青虯車上往下看,沿途景色頗為單調,入目所見都是青草以及偶爾點綴其上的小湖泊、河流。北地地廣人稀,往往飛出上百裏也看不見下麵半個人影,有時莫說人影就是動物也見不到。

“師父,我以前聽人說和看書,說是北地苦寒,越往北越荒蕪、死寂,越往北越接近大地的邊緣,天邊有支撐起天空的石柱。親自看了才知道說得不對,我們飛出了這麽久,大地仍然沒有邊際的樣子,下方仍是青青綠草。”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要不是急於趕路,我倒是想步行上路,沿途考察草原的地理風貌、植被動物。遇到遷徙的部落可以搭乘他們的牛車,清晨上路,入夜搭起帳篷飲酒唱歌。”陶勳看著下方的景色如是說道。

“師父說得好象是種享受,可若是走上幾個月總是同樣單調的風景,每天所吃總是同樣單調的食物,每天所過的都是同樣單調的生活,不會覺得煩嗎?”

“修仙經曆的歲月悠長無比,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獨處,不吃不喝不睡,月複一月、年複一年,那樣都能熬得過,何況乎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