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焉看向對方,一眼認出:“你是海陽門的文師兄。才數月不見,文師兄的道行愈發的精進了。”

斜月宮董雨煙改換門庭拜入孤雲山陶勳夫婦門下,這樁事早傳遍天下,在場的七個門派自然都知道,看到她突然出現在此地,眾仙都心中皆一驚:她出現在這裏,陶勳夫婦恐怕也在附近吧。

左粕略抬手道:“董姑娘突然插手我們七派的事,不知是湊巧路過,還是令師陶真人的派遣?”

“自然是家師的派遣,不然晚輩可不敢趟這趟渾水。”董思焉含笑答道:“幾個月前,我自己還是身不由己任人支配的呢。”

“不知陶真人夫婦在哪裏?為何要插手我們七派與鐵劍穀的事?”

“家師和師母就在附近不遠處,他們與鐵劍穀有點交情,不忍見他們橫死當場,故爾派晚輩出來勸個架。”

柳龍樊不滿地道:“陶真人好大的架子,董姑娘自信身板夠硬抗得下麽?”

“晚輩身體羸弱怎堪重任,隻是師命不敢不從。”董思焉露出個顛倒眾生的微笑:“家師說了,如果鐵劍穀和顧家的人因為玉孔雀的事而被滅,家師和師母便要承受莫大的業劫,所以不得不幫他們說說話。”

鍾矽追問道:“董姑娘的意思是……”

“去年家師為研究抵抗天劫之術在回春穀附近某地開壇講誦《化形經》,因為門人弟子沒有把好門,被顧家的雪雞闖進道場,雪雞因緣際會由靈禽化為聖禽玉孔雀。”

“顧橫嶺講的是真話?”七個門派的人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左粕不甘地問:“為何回春穀的黃丹子否認有那麽檔子事?”

“黃穀主當時答應家師要對這件事絕對保密。”

七派的人此時大多失去了乘手的仙器,雖然仙器與元神間的感應沒有中斷,但是他們辨別不出仙器的方位,更不能指揮它們,戰鬥力因此喪失大半。

不過,眾仙並沒有撤掉包圍圈,主持這件事的七派首領都飛到一塊,低聲交談了一陣。

過了一會,七派首領一起飛回來,仍由左粕出麵上前道:“董姑娘,我們七派聯手誅殺鐵劍穀不是因為雪雞晉級的事情,而是因為最近半年來顧橫嶺夫婦縱子行凶,連續殺死我們七派弟子二十二人,重傷四十三人,這樣的血仇恐怕不是陶真人三言兩語就可以了結的吧?”

顧礎駁斥道:“你們胡說,我們哪有殺傷你們那麽多人?隻在你們無圍攻和追殺我們的時候我們失手殺了五個、重傷了十一個。”

見雙方馬上要爭吵,董思焉道:“鐵劍穀才三個人,道行也未見得多高,若說他們仗著家中有上品聖禽玉孔雀便主動挑釁七大門派,恐怕於理情於理都不合吧?想必其中定有不少誤會才是。不若大家坐下心平氣和地說清楚,辨明事實真相,冤有頭,債有主,千萬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有人插話道:“隻要陶真人答應主持公道,我們七派當然歡迎,不過他們也應當現身吧,何必神龍見首不見尾呢。”

“家師說,在這附近除了剛才玉湖門的賀老前輩外,還有六位分神期的前輩在主持仙陣,前輩不出麵,做晚輩也不敢貿然出麵。”

空中傳來賀長老的聲音:“哼,聽說陶真人法力通天,難道還會怕我們這個小小的八荒困仙陣不成?他若果真名不虛傳,不妨逼我們七個自行老朽出陣。”

“賀長老發了話,晚輩就卻之不恭了。”陶勳的聲音同樣在空中響起。

隻見仿佛從天邊、地底、四麵八方突然冒出七彩雲霞,出現之突然、速度之快讓在場的所有人閃避不及,隻覺得眼中、神識中突然間一片模糊。

被七彩煙霞籠罩住的人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再睜開眼睛時,八荒困仙陣不見了蹤影,七派總共九十個人都站到一邊,另一邊顧家三口同陶勳夫婦、董思焉站在另一邊。

七派的人從暈眩中清醒過來,覺得手裏多了點東西,忙看過去,原來是剛才失去的仙器、法寶都回到手上,大家這才曉得陶勳的厲害,一個個噤不敢言,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敬畏之色。

陶勳衝賀長老微微一揖:“賀前輩,晚輩得罪,請勿見怪。”

賀長老臉上掛著欣慰的笑容,撫須道:“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以陶真人的赫赫威名,老朽惜敗於足下也不算丟人。”

顧礎小聲地嘀咕:“呸,老不要臉。”

顧橫嶺趕緊捂住他嘴巴警告道:“孽子,這個時候不叫你說話不許開口。”

陶勳道:“晚輩路過附近,恰好看到這裏的爭鬥,因為沾著因果,不得不貿然出手。我願做個和事佬,看能不能化解你們的恩怨,希望諸位不要責我冒昧。”

“好說,好說。”賀長老和其他六名分神期的高手一起回禮。

“晚輩先前聽雙方對於某些怨仇的細節看法不同,這樣吧,不妨大家當麵對質,一問一答,各抒己見,一樁事一樁事地說清楚,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賀長老表了態,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那好,七派是苦主,不妨先舉出鐵劍穀的罪狀詳述其經過,再由顧穀主來為自己辯駁吧。”

“我先來。”說話的是海陽門的文震聵,他侃侃而道:“本門是最先受害的。今年元宵節那天,我接到外門弟子的報告,說有一隻怪鳥跑到本門仙果園啄食冰叵草的果子吃。”

冰叵草是生長在極寒冰川中的一種仙草,是煉製九冰寒玉膏的主要材料,每十年才結一次果,算是比較難得之物。此物對修仙大門派算不得什麽,對這些邊地小門派卻是非常珍貴的東西。

“我當時得到消息就是一驚,立即帶領兩名師弟趕過去看,結果還是去得慢了點,這隻扁毛畜生強吃掉大半的果子後早已逃跑,它飛得極快,我們皆追趕不及。據在場的外門弟子描述,偷食果子的是隻長著紅色翅膀的孔雀,當時本門還不知道鐵劍穀有這麽一隻聖禽,是後來外門弟子從薌柳坊市聽說了鐵劍穀的雪雞化成玉孔雀,它那對朱翅獨一無二就是招牌。”

丁柔點頭道:“不錯,朱翅是它經曆化形劫時所變,天下獨此一份。”

“我受掌門之令和師弟一塊到鐵劍穀交涉,顧橫嶺夫婦不在家,隻有顧家的小子在。一開始這小子極力抵賴,後來見賴不脫便耍橫,喚出玉孔雀對付我們,我們猝不及防之下受傷,隻得先回宗門稟報掌門。後來我們又派了一批弟子前往說理,結果顧家夫婦袒護兒子,悍然對我們下殺手,導致本門死一人、傷五人。”

陶勳問顧橫嶺:“顧穀主有何要說的?”

顧橫嶺答道:“元宵節那天,我們一家三口在白馬寺作客,離海陽門幾千裏,玉兒怎麽可能飛那麽遠偷吃冰叵草果子?文道長第一次來穀,不分情由直接對玉兒動手,礎兒發現後出來阻止,雙方言語不合才大打出手。後來那一次,他們來了十幾個人在穀外伏擊我們,上來就下重手,我們為保命下手重些才鬧出人命,若是他們肯不動手好好說,絕不會鬧到那步田地。”

陶勳問文震聵:“文兄初次到鐵劍穀時討說法時,既遇顧穀主不在家,何不等他回家後或者另約時間相風,奈何對一個小孩子動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