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單調的練功和煉器、煉丹中一天天過去。

如此過了近一年,這一年來他修煉《天冊》下篇進展隻算中規中矩,離大成尚差十萬八千裏。如今到了孜蕠鼎和惥踿鼎收丹、收器的日子,他不敢大意,凡界但凡有上品上等以上的仙器出世便有天劫相伴相隨,他煉製的是天器,那還不有更厲害的天劫降臨?

天劫是必然會降臨,孤雲山底的這個洞府當然不能拿來渡劫用,否則天劫劈開個口子洞內的天機泄漏,這凡界便要鬧翻天。他想的法子就是用大神通將鼎器室整個移動到別的地方去,譬如無漏之淵。

三天後,陶勳從無漏之淵回來,此行成功地收取已成為天器的分光寶劍,不過過程有點艱難,分光寶劍引動的天劫威力大得有點變態,他在硬抗天劫的時候傷及元氣,回來後便覺得身心疲憊。

在五色石台上修養多日後,身體元氣倒是恢複了,那種疲憊的感覺卻絲毫沒有減弱,反而有更趨嚴重的態勢。

比照《天冊》下篇的經文的記載,他遇到了第一道關坎,渡過此關坎的辦法有且隻有一個:那便是好生睡上一覺。

睡一覺,看似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陶勳想睡的時候才知道原來這個基本上很難做到,明明精神疲憊得要死,可人就是睡不著,用了許多種方法都沒有成功。

折騰十幾天後他的精神愈見疲憊,前段日子潛修中好不容易積攢的仙基開始變得不太穩固了,根據修煉功訣的要求,如果在一個月內不能睡著則衝關失敗,一年的苦修就算白費,須得從頭來過。

陶勳自打修仙以來一直順風順水,《天冊》也好、玉盒書庫的修煉功法也好、地藏老人傳授的功訣也好,基本上都是一氣嗬成修煉成功,遇到這麽大的困難還是第一次,他心中的鬱悶可想而知。

換作以前耽誤點時間不是什麽太緊要的事,可如今在梵天老祖留下的心理陰影下,他覺得自己最缺的就是時間。

過了兩日,不能入睡的情形仍沒有絲毫變化的跡象,陶勳決定試一試那篇催眠的無名功訣。

實際上這樣做很冒險,修仙修到現在這個份上最忌諱的就是輕易修煉未知的功法,蓋身身體的各個方麵在原來功法之下已經固定成型,不同功法對身體各個方麵的要求是不盡相同的,功力淺時好掉頭,功力深時一個不好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險。

不過陶勳敢下如此決心並非沒有絲毫憑恃,一來自古以灌頂傳承法傳承的東西還沒有讓修煉者出過意外的,二來他仍是憑預感感覺成功的機會十分大。

陶勳將嚐試無名功訣的地點選在“嬉戲室”,也就是他第一次出現的洞室,從記憶中知道那間洞室是師父特意安排給他遊戲嬉鬧的地方,當年由於他實在太吵鬧影響師父修煉,所以才被安置在那個遠離五色石洞室的地方。

嬉戲室是整個洞府體係中天地元氣最稀薄的地方,其實若非顧忌到別的因素陶勳寧可到洞外尋個元氣稀薄的地方睡覺,因為畢竟修煉未知的功訣存在風險,一旦出了岔子,太過濃厚的天地元氣反而會變成催命的毒藥。

為了安全起見,他竭盡所能在戲室內設置下重重自我保護的禁製,足足花了三天時間才完成。

一切準備妥當,陶勳在戲室陣中的蒲團上五心向天坐下,先默默運行起一段《天冊》下篇的功訣,幾十個大周天下來身體的狀態調整到最好,這時才心神默轉,無名功訣從心中冒出來。

一段段法訣出現在腦子裏,既清晰無比,同時也模糊無比,清晰的是每一個字,模糊的是字的含義。

修仙講的是悟,修煉之前要了悟功訣的含義方能在修煉的過程中駕輕就熟、如使臂指地調運天地元氣遊走於身體經絡,並以種種秘法粹煉肉身元神,最終成就大道。

悟的前提當然是要對功訣每個字的含義有一個清晰的了解,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可現在他真正開始修煉無名功訣就遇到了無法了解功訣字麵含義的尷尬境況,現在該怎麽辦,繼續還是放棄?

他不得不先停下來,重新審視腦海裏的無名功訣。

第一次記起無名功訣的時候他就曾經仔細研究過,自認為對此不說已經參悟透,至少已經悟到比較深的層次,而現在在不修煉它的情況下從頭看功訣,愕然發覺以前的領悟全都錯了,錯得離譜,須得推倒重來。

陶勳沒有急於重新參悟功訣,而是很快再次入定試圖修煉無名功訣,還是遇到同樣的困惑,於是出定後再次審視功訣文字,果不出所料,這一次從字麵上領悟到的內容又跟上一次截然不同。

如此再三,他得出一個結論,隻要在修煉的狀態下調運過一次功訣後,在不修煉的狀態就會對功訣的字麵含義有完全不同的理解。他有些茫然了,如此情形下可怎麽才能修煉無名功訣呀?

他思索了一陣,猛拍自己腦袋:傻了呀,明明記得小時候就常常修煉這功訣睡覺,小時候能修煉為何現在反而不能,照小時候的法子修煉不就成了?

小時候的法子其實很簡單,不去理解文字的含義,當年他才一歲多兩歲,連字也不認得,又如何能理解那麽古奧的艱澀的文字?所以那些文字當時對他而言隻是徹頭徹尾的符號、圖畫。

顯然當年的練功與功訣的字麵意義沒啥關係,他很快從記憶中搜索到當年修煉無名功訣的法子,非常簡單,同時現在看來亦非常非常不可思議,那便是進入修煉狀態後當腦中浮現出無名功訣時數數就行了。

陶勳再次斂息入定,調運出無名功訣,看著清晰而模糊的文字他不再試圖去看懂、理解,而是開始數起這些文字的字數。

從一才數到三十的時候,他好象突然從極靜的地方到了極噪雜的地方,腦中轟然作響,那些文字一個接一個地化成黑色煙霧糾集在一起旋轉起來,一股睡意襲上他的心頭,他不由得大樂:看來我真的有修煉這無名功訣的天賦呐。

念頭一閃而過,接著他發現了一件令他無比震驚的事:體內最神秘的混元心甲出現在漩渦的中心,體內最神秘的本源力量如百川灌海般瘋狂地往漩渦中心湧去,與些同時他仿佛觸碰到了什麽玄奧的東西。

可惜前一刻還了無睡意的他此刻卻睡意實在太重,他來不及,也無力去捕捉住任何別的東西,腦子一昏、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