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略一緩神的功夫,另一邊馬上發生變化。

裂口受到的阻力變小,裏麵的東西精神大振,抓住機會連續大力猛烈地噴出一道又一道光焰和聲波,逐漸在周圍拓展出一塊區域。這片區域被七彩絢爛的光霞、煙霧所籠罩,裂口本身隱沒於其中不見蹤影。

陶勳仍然沉浸於一時的感悟當中,呆呆地懸停在空中。

實際上,他此時此刻已經完全停下後續戰鬥動作,先前用大神通支起來的空間既沒有潰散或減弱,也沒有增長或堅固,對裂口的壓製作用近似於無。

高空中的七彩煙霞達到一定濃度後開始猛烈翻滾攪動,翻騰起來後迸發出更加明豔絢麗的色彩,地麵上不知情的人們看到還以為是天界仙人造出的景色。

實則,這無比炫爛的色彩之下隱藏著的是可怕的死亡。

光影變幻之中,一隻巨大的手臂突然伸出來直取陶勳。

陶勳還是一動不動,任憑那手臂穿透進身體。

手臂從他的胸腔穿過去,穿過的卻僅是一個幻像,什麽也沒有抓到。手臂的主人在煙霞裏發出一串巨雷般的、含糊不清的音節,充滿意外、不甘、惱怒、甚至恐懼的複雜情緒。

陶勳的身影象堆打碎的瓷片垮下來,跌落空中迅速潰散無蹤。

手臂倏然縮回,那團煙霞開始急劇膨脹開來。

可就在這一刹那間,周圍的環境便變了。

十方界中的景致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唯有身處其中的人才能清楚地知道,變化已經發生。

煙霞的膨脹驟然停頓,仿佛一隻剛剛被吹起來的魚鰾被針戳破般,急速地塌癟下去。

不遠處,許多光點在虛空中閃現然後凝結成人影,正是陶勳,他靜靜地懸停在煙霞的正對麵。

剛才的頓悟讓陶勳領悟到一些東西,關於這個空間,已經不是他最初支起的那個了。火焰仍在猛烈地釋放著威能,不再如前般咄咄逼人,取而代之的是無限深沉、內斂的平和氣氛,一如他此刻的表情。

煙霞在高壓中拚命掙紮,外層的光霧不斷被火焰燒化,它的原形漸漸顯露,很快重新回複到一個大裂口的模樣,裂口裏有某種東西正在掙紮,牽扯著鄰近的空間一陣又一陣地扭曲。

“域外天魔。”陶勳緩緩地張口向著裂口裏掙紮的東西道:“我不知道梵天老祖是用什麽神通將你召喚到這裏來的,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將你召喚到此地。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回天界域外去吧。”

裂口一陣顫動,好似一頭野獸不甘地嚎叫。

陶勳的眉頭微皺,好言再勸:“就算我不攔你,上天也不會容許你公然出現和擾亂凡界,接待你的唯有天譴,等待你的唯有死亡,你何苦非要送死?”

裂口再一陣抖動,這一次回答他的是從裏麵飛出來五個人影。

這五個人影從裂口中飛出,火光將他們的相貌照現。

他們的相貌甚為奇特,不似中原人模樣,或黧黑、或高鼻深目、或眼珠雙彩、或蜷發獠牙,唯有一名女子模樣豔美,可一看就知不是人類,應當是某種靈物所化形。

五人的道行極高,皆是渡劫末期頂峰的修為,可惜目光呆滯,一看便知早靈智喪盡淪為天魔傀儡。

裂口再一次顫動起來,這是一個信號,五人目光恢複清澄,臉上露出嗜血的興奮與狂熱表情,各各放出仙劍劈開焚天烈焰刺向陶勳。

修仙者渡天升飛劫往往有五種下場,一是順利渡劫飛升,二是轉修地仙,三是徹底魂飛魄散,四是失敗殞命後轉世重修,最後一種是被天魔所奪成為它所控製的傀儡。

毫無疑問,麵前的這五人就是渡劫時被天魔乘虛而入奪舍而亡的修仙者,陶勳甚至懷疑保不齊他們五位皆是哪一門派的某某長老、某某祖師。

雖然明知道麵前的五人都是任憑天魔驅使的行屍走肉,陶勳卻不忍遽下狠手,是以他揮手收起焚天烈焰,放出五道劍光迎擊上去,先纏住他們,待將天魔消滅或者驅逐,或許還有將他們救轉的可能。

可那五人卻沒有任何同他講客氣的意思。

黧黑如炭的漢子一出手就是一劍化萬劍,萬劍齊發,每一劍上都帶著劈山斷嶽的絕大威能,恐怕一座千仞高山在此一劍之下也須化成齏粉。

高鼻深目的老者在仙劍劍光之中隱藏了一團深藍色的火焰,奇寒無比,鋼鐵遇之亦瞬間化作碎屑,冰封數千裏隻需呼吸之間。

眼珠雙彩者一目為赤、一目為黑,手執兩枚石印操縱天地間火、水兩元,不光其威能能擺脫天地五行的限製,而且使對手喪失對此兩行元力的控製。

蜷發獠牙者放出赤、白、金三種怪蟲,赤蟲劇毒無比、白蟲奇寒無雙、金蟲堅逾金剛,火焰在未撤之前似乎對它們沒有任何傷害。

豔美的女子則是撮嘴吹哨,十指連撥指揮著空中一隻短笛,用音波操縱五行元力施行攻擊,並且笛聲無視仙器或護身罡氣形成的屏障,直達人靈台心智。

陶勳乍看這五人的手段後不由暗暗吃驚:他們是什麽來曆,看其仙法手段似乎不是中原人氏,他們中任何一人的神通放在中原都足以驚世駭俗。

對方已經攻到麵前,容不得他思考過多,催轉仙法迎將上去。他於動手之際頗有顧忌,因不知五人來曆,恐怕損壞他們的肉身以至無端同某個強大的門派勢力結怨,是以不肯施盡全力。

出於謹慎,陶勳先隻放出一道劍光,僅憑一劍之力與五般神通周旋。

五人出手可沒有任何顧忌,域外天魔的本性是破壞而非建設,在他們的主子的催動之下,五種神通肆無忌憚地施展開,不光威勢嚇人,威力更加可怕。

幸好這場戰鬥發生在陶勳用神通拓展出來的空間裏,若是直接暴露於外麵,恐怕整個京城都要受到殃及,人員、建築必大受損失。

陶勳隻同他們鬥了幾個回答,立時發覺不對勁的地方:這五人的神通雖高,在自己眼裏也不是難破,問題是域外天魔透過兩界通道不停地出手攪和,受此幹擾想要同時擊滅天魔和保全五名修仙者肉身非用到些超出凡界承受能力的大神通不可。

他隱隱有種直覺,域外天魔如此糾纏的目的似乎就是逼他那麽做。

動不動用大神通?這是一個問題。

陶勳是第一次施展類似梵天老祖梵天界的大神通,這個空間能不能如梵天界般束縛住絕大威能不外泄,他沒有半分把握。一旦神通的威能泄漏,他就需麵對來自天界的未知天譴,那種可怕的力量恐非他能安然領受的。

因此種顧忌,他不得不猶豫再三。

鬥過幾個回合後,陶勳心上掠過另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域外天魔故意纏住自己?在自己拓開的空間裏戰鬥,時間拖久了外麵的情況會不會發生變化?倘若域外天魔的出現是梵天老祖的布局,那麽外麵還會不會有其他的後手?

一連串的擔憂襲上心頭,陶勳再也難以安心與域外天魔及其控製下的五具傀儡糾纏,當下手上招勢一變,手指輕揮,指尖生出淡淡青紋,細細數道,好似往平靜的水麵投入巨石,空間隨著幾道青紋由小及大、由近及遠地扭曲、變形。

五名佚名高手首當其次,他們施展的仙術、法寶造成的巨大破壞力似一堆飛灰般在青光掀起的空間波紋下飛散、消融。五人的道行極高,人也極是機警,瞅見情形不對立即紛紛收起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