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人繼續上路飛往峨嵋。

在半路上丁柔忽然問:“思焉,你相信沈秦斫所說的話嗎?”

“回稟師娘,弟子以為沈兄的確隱瞞起不少細節,譬如他對摘得天龍血蘭的經曆語焉不詳,他在那裏應當有更重要的收獲,他略過的部分也許很重要,但卻應當無關宏旨。”

陶勳問道:“你如此確定?”

“是的,徒兒可以肯定沈兄所說的部分應當是實。以徒兒的觀察,此人才大誌疏,膽懦惜身,可是偶爾也會意氣用事做出衝動之舉,隻要許過諾言,輕擲性命履約也在所不惜,他這次肯到京城援手是因為早幾年追求我時許過一句話。”

“嗯,照此看此人的確有可能是誤入那個地方的。”陶勳沉吟著,忽然雙目一閃,詫道:“咦!”

“怎麽啦?”

“看,我們的雲車幻像遭到襲擊了。”陶勳眉頭皺起,施術讓她們觀看遭受襲擊的過程。

“師父,是兩撥人,總數近百人,他們應當不是同一路的。看情形,其中人數稍少的一路可能是通天教,另外一路應當是正道的高手。”

“另一路是崆峒派的高手。”丁柔認出來,憂慮地道:“什麽時候崆峒派和通天教勾結在一起了?”

“哼,崆峒派的卑鄙小人,居然與通天教狼狽為奸。”董思焉忿忿罵了一句,低聲道:“他們和通天教幾乎同時動手,是巧合還是預謀?”

陶勳聞言心頭閃過一念,臉色再一變,默不作聲,變換仙訣,由騰雲術改為流光飛雲術,帶上兩人電光般飛向仙雲山的位置。

他這麽突然提速,在兩百裏內接連晃過兩道試圖埋伏截擊的仙道高手,此情景讓丁柔的臉色越發難看。

進入蜀山範圍後,再也沒有看到阻截的人,陶勳放緩速度,先向仙雲山發出訊號以免產生誤會。

來到仙雲山山門,這一次藍眉真人的首徒清光道人端木愷迎接。他和陶勳也算是老熟人,親熱地上前來籲寒問暖,隻是眼中有掩飾不住的憂慮之色。

董思焉已是仙雲山的熟客,有橙眉真人的門下弟子將她帶往別處安頓,陶、丁兩人則隨清光道人飛往祖庭山。

才飛出不遠,上方空中傳來轟隆呼嘯的聲音。

陶勳抬頭看去,隻見頭頂上方十數座山峰幾乎同時有岩石崩塌,一百多塊磨盤大的石塊掉下來急往下界墜去。

仙境內立時有數十道劍光從下方、側方、上方飛出來追將過去,峨嵋派的弟子各施神通將這些掉落的石頭截住、收拾起。

陶勳驚駭莫名,問道:“端木師兄,仙雲山這是怎麽啦?才幾年的時間,仙山崩壞的程度怎麽勝過以往百倍?”

端木愷歎道:“算算時間,仙雲山崩壞加速正好是你大鬧狐歧之山之後,以往雖然不斷地掉石頭,但數量和規模極小,間隔很久,自那天之後突然加劇,山門內不得不每天安排幾十人守在下方,以免墜石落入人間為害。”

陶勳的眉頭擰成一團,轉頭看向妻子。

丁柔勉強一笑:“我怕你分心京城之事,所以沒有告訴你。”

陶勳默然,一行人心事重重地往祖庭山飛去。

快到山下時,陶勳忽然問丁柔:“袁老祖呢?”

丁柔麵色一黯:“他在同一天忽然閉關,誰也不讓見。”

“果然如此。你們別透露出去,袁老祖可能受傷了。”陶勳深深自責:“都是我害的。”

丁柔似乎已經猜到這個結果,沒有多說什麽。端木愷則應該已經知道這個消息,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大約他在猜測陶勳話中的意思。

仙雲宮內,峨嵋八眉全都到齊,隆重地將陶勳迎接入內,峨嵋派的長老堂幾乎全都到齊。

坐在太高大而顯得很空曠的大殿內,盡管峨嵋派的長輩們表現得很親切、熱情,陶勳的心情始終有些沉鬱。

白眉真人:“亭淵,你三年多前獨赴額哲湖之約,好一場精彩的大戰,當時有許多門派各施妙術遠遠地窺探你們鬥法的場麵,那戰之後修仙界對你的手段、神通交口稱讚,孤雲山陶勳真人盛名天下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惜你那一戰後忽然消失三年,修仙界有人喜歡有人愁,不知不覺間,你已經成了一個舉動之間牽動天下的大人物了。”

“白師伯謬讚,勳愧不敢當。”

“昨天你忽然現身孤雲山,午時力抗半場飛升天劫。晚間便出現在京城,將通天教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布局一舉打破,並且再扛一場大天劫。如此一天之內連抗兩場天劫的本事,前無古人,後恐亦無來者。”

陶勳隻苦笑了一下,沒有作聲。

“本門得到消息說你下午在京城襄山會集七十四名仙道界年青俊彥,當眾公布了通天教老巢狐歧之山的位置和進入之法,可確有其事?”

陶勳略微吃驚地道:“此事這麽快就傳到仙雲宮來了?”

“嗯,如今整個修仙界盡是風聲鶴唳,一有個公開的風吹草動,不出半天時間十二超等門派必然知道。”

紫眉真人解釋道:“十二超等門派各自有一套緊急的通訊手段,不到情勢危急之時是不輕易啟用的。”

“如此說來,正道各個門派都意識到一場浩劫已經啟動了。”陶勳不無諷刺地道:“弟子聽說最近幾年通天教公然與峨嵋派為敵,正道各派皆作壁上觀。”

白眉真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他:“你進山門後已經看到仙雲山崩壞的情形吧?”

“正是。”

“以前隻有峨嵋派的仙雲山一家墜石,可三年多前你獨闖狐歧之山的那天之後,修仙界凡有仙山妙境的門派全在同一天出現了仙山崩壞的情況,無一例外。他們以前隔岸觀火,忽然變成火燒眉毛,大喜大悲之下尤其驚恐,而通天教乘弊而起攻擊本門正合了他們的意。”

“這種時刻通天教與峨嵋派起衝突,對他們的威脅就小了。”

“這且不算,通天教在京城恣意妄為反而得到天罰的護佑,其餘的門派看在眼中,愈發不敢妄動。亭淵,你可否告訴我們,那天你從額哲湖通過傳送陣離開後,這三年多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弟子回山麵見諸位長輩,原亦是為詳細講述其中的經過。”

陶勳麵色凝重,開始從額哲湖鬥法開始講起,一直講到來到仙雲山山門,除了一些不方麵透露的信息外,一點一滴皆未漏掉。

他將重點放在關於自己所掌握的通天教大陰謀的情況、狐歧之山的位置和出入之法、梵天老祖透露出來的信息、梵天老祖的神通這些方麵,關於孤雲山的秘密洞府、自家的修煉療傷之術、渡飛升天劫中與接引天君和紫極天尊的交涉等等涉及自身秘密的部分都略過。

峨嵋派的幾百人不光聽得十分仔細,並且時不時地向他提出各種問題,他都一一作答。他所透露出來的信息,尤其關於通天教的部分,越是詳細,對於峨嵋派勘破這場大浩劫、看破梵天老祖和通天教的布局越是有利。

峨嵋派和陶勳之間這場問答討論一直延續了三天三夜,期間一直陪伴在旁的丁柔幾次三番欲言又止,神情一次比一次焦灼。

白眉真人暫時中止眾人的聆訊,問她:“婷兒,你可是有話要講?”

丁柔眼中噙著淚水,道:“掌門師伯,弟子知道此次聆訊萬分重要,事關天下浩劫的機運和我峨嵋派的所運轉機,隻是……隻是亭淵受了傷,能否讓他療傷之後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