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劍玄宗的山門在此,劍玄峰附近三十裏範圍都屬於他們的獨享地帶,按照修仙界通行的規矩在這個範圍之內別派之人或者散修未經同意不得入內采藥或覓地修煉,靈脈、仙草靈藥都是珍稀的修仙資源,各派都不願意和外人分享,劍玄宗在這方麵獨樹一幟,他們十分開放,基本上隻要提出要求者,不論大小門派還是散修,一般都會同意其入內采藥或者短期修養,隻不過對於數量和時間有所限製,而這一舉措使他們在修仙界中積累下良好的口碑和人際關係。

陶勳一行未時中即從京城飛到葳靈山附近,九龍雲華飛車上也有定星盤引路,直線飛過來耗時不長。他利用路上的這一點時間已將消滅劍玄宗的方案講解給另三人聽,雲車一進入其山門護山大陣的預警區域,四人就各自分頭行動。

他們的行動方針是堂堂正正攻山、滅宗,沒有打算偷襲,丁柔、孫思正、董思焉呈品字形各自負責一片區域,要在天黑之前將葳靈山三十裏範圍內的所有無關人等曉諭出境,並且在大戰起來後防止劍玄宗的重要人物逃竄。

這些任務,尤其是最後一項看似難以完成,畢竟劍玄宗現在已是堂堂正正的修仙二流大門派,其實力不容小覷,憑三人中丁柔最高的出竅期頂峰修為想要攔截住對方的頂尖高手幾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丁柔、孫思正、董思焉絲毫沒有擔憂之處,想一想幾個月前峨嵋派七大高手在天仙孚傆一絲神念麵前的尷尬處境,再想想陶勳單挑孚傆的戰績,三人知道實際上根本輪不到自己動手,所要做的僅僅是勸止無關人等冒失地闖進。

陶勳飛到三千丈高空,正在玄劍峰正上方,與丁、孫、董三人形成一個三角錐的陣勢,先將奪月珠祭出懸在頭頂,然後劈手打出一道法訣。

隻聽見劍玄宗的山門以及山門範圍內炸雷般響起他的聲音:“吾乃孤雲山陶勳是也,當年在嶽麓山中時,吾曾當著天下道友的麵立下誓言,若劍玄宗繼續惡語中傷吾之名聲、妄圖傷害吾之親人,吾決不輕饒。倏忽十餘年已逝,爾劍玄宗所作所為如何已不必吾曆數,今天吾特地前來實踐前誓。

曉諭爾等,今日酉時初吾即行攻山,平毀汝宗之山門,截斷汝宗之靈脈,銷毀汝派之統緒,使自今日之後世上再無劍玄宗。汝宗穀虛期以下弟子可於吾攻山之前自行離去,金丹期以下者可受吾之禁製離去,餘者各安天命。其餘無關人等即刻離去,以免誤傷。”

這番話一出,劍玄宗立馬熱鬧起來,隻見劍玄山上異彩閃現,山頭雲霧愈來愈濃厚,內中電閃雷鳴不斷。在三十裏的區域內,除了劍玄宗的巡山弟子外,還有十餘名修仙者或在采藥、或正在修養當中,他們全都被這道聲音震起,現如今孤雲山陶勳的名頭修仙界不知道的人已經不多,這十幾個人聞訊之後立即有大半飛也似逃離劍玄宗範圍,還有五人居然不肯離去,其中的四人飛向劍玄峰,另一人則循著聲音往陶勳飛來。

陶勳認得來人,是神農山顧哲,也是當年嶽麓山時的見證人之一。

顧哲駕著遁光飛快地飛到跟前,老遠打起招呼:“陶賢侄,果真是你呀!”

陶勳客氣地回禮:“顧前輩,多年不見,神采更勝往昔,學生陶勳有禮。”

顧哲飛到近前看見他頭頂上的奪月珠後隻覺得元神陣陣發涼、全身無力,心頭不由自主地生起懼意,勉強擠出一笑,道:“賢侄真的要滅掉劍玄宗?”

“自然,學生已經話說出口,似我們這樣的修道者言出即法。”

聽到“言出即法”四字顧哲神情一窒,道行高深的修仙者正式宣布要做的事則必須要做到,否則便要落下極悲慘的下場,陶勳用這四個字堵他的嘴是在表明絕無回旋的餘地。

但他還是不死心地問了句:“難道沒有挽回之策?賢侄可否賣老夫……”

“前輩休再說下去。”陶勳果斷地打斷他的話頭:“當年學生在嶽麓山中警告劍玄宗時您是見證之人,晚輩敬重您是德高望重的前輩,不願下回不好見麵。”

顧哲沒料到陶勳如此果決和不給麵子,麵上微紅,道:“劍玄宗雖有小過並無大錯,幾千年的道統實在不易,賢侄因一己之好惡便要滅之,恐惹得天下同道不滿,老夫也是替你著想呀。”

“學生早年治儒經學得一句話,叫做‘春秋無義戰’,今時修仙界亂相萬倍於春秋之亂,誰又可以穩占住一個義字?方今天道大亂,浩劫之下神州道統能存幾何尚不可知,正該恩怨了結才是浩劫的正題。”

“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

“劍玄宗幾千年的道統今日必亡,他們本代掌門紫嘂暗中投靠通天教,甘為邪道奸細為虎作倀,上天假我之手罷了。”

顧哲大吃一驚:“你說的是真的?可有證據?”

陶勳搖頭著:“無需證據,他們做得再怎樣隱秘,卻瞞不過我的耳目。顧前輩還是離開這裏吧。”

顧哲仍不肯放棄:“賢侄何不先搜集些證據呢,到時召集正道群英,當眾對質,讓人心服口服。”

“打開他們的山門,擒住紫嘂、紫徽、紫幑幾個自然真相大白。”

“劍玄宗穀虛期以上的弟子近三百人,就算有罪也隻是少數幾個,法不責眾呀,賢侄何忍牽連如此之廣呢?”

“天下修仙正邪兩道總數不下三十萬眾,浩劫之後能得幾人孑餘?天道又是何忍?老前輩不要再勸了,劍玄宗的山門今日必滅、劍玄宗的道統今日必滅,誰可活下去自各有定數,非人力可勉強。”

“劍玄宗雖小終是一大門派,護山大陣威力非同小可,賢侄之能再強恐也難以一人之力滅他宗門,如若落得兩敗俱傷豈不可惜,不如……”

陶勳再次打斷他:“以晚輩的手段攻滅一個小小的劍玄宗尚不至於落個兩敗俱傷的局麵,請問顧老前輩是留在附近觀戰,還是先行離開,或是助劍玄玄與晚輩一較長短?”

顧哲臉色一會紅一會白,再作聲不得,長歎一聲拂袖而走,離去前當陶勳的麵往劍玄宗山門發去一封飛箋表示自己已經盡力。

過不多久,劍玄峰上的雲霧打開,十餘道遁光往陶勳處飛來,一邊飛一邊大聲喊著“誤會”、“調解”一類的詞匯。

陶勳嘴唇動了動,半途上刮起一陣大風,吹得那些遁光往後倒飛原路退回山門,他隨即道:“爾等毋得再行遊說,時間有限,趕緊遣散穀虛期以下的弟子才是正事。”

天上、山上的動靜不小,地上、山下也沒閑著。

丁柔他們三人已各自就位,穿起全套護身裝備,駕著專用的飛行仙器在各自的區域內飛行一遍,將逗留在此的修仙者勸走,將當地的鳥獸蟲魚驅離,足足忙了一個時辰,然後到達預定的位置鎮守。

這時已是申時三刻,劍玄峰上陸續有四百多人用各種方式下山逃散,他們多是劍玄宗穀虛期以下的弟子。穀虛期以下的修為還不足以馭劍飛行,他們借助符篆等外物才能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內下山逃到三十裏外。

在這些逃散的低階中,每十人總有兩三個人在山腳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無論如何都衝不過。這自然是奪月珠的神通,陶勳已經限定止穀虛期以下者才能離開,那些想混在其中逃走者統統被此法寶甄別出來。

被擋下的人有的怏怏折返,有的則繼續徒勞地衝擊無形屏障,還有的在屏障前捶胸頓足號淘大哭,更有向天上的陶勳饒者,隻可惜一概毫無用處。

倒是丁柔看得動了憐憫之心,傳音道:“劍玄宗上下數百口,我們隻須毀掉他們的山門根基就可,何必趕盡殺絕,放無關人等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