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偶沒有參與追擊,隻在成功迫走目標後飛到宮門前的空地上,對著那名崆峒派太上長老道:“晚輩不辱使命,現在該是前輩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那名太上長老掩飾不住驚訝,抱拳道:“貧道崆峒派太上長老堂昆岌子,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我的姓名前輩無須打聽,既然掩著麵目前來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此番用心亦是為免得雙方尷尬。時間緊迫,請前輩將秦詳喚來相見。”

昆岌子身份尊貴,聽對方話中不甚客氣,不免微有不快,語氣稍冷,道:“閣下執意藏頭露尾不肯以姓名、麵目示人,貧道不好勉強。崆峒派鼎立天下一萬多年,信義素著,秦詳那邊已經有人通知,請稍待一會。”

玉偶也不回話,靜靜地佇立當場。

果然,過不多久,主殿宮門口光芒微動,秦詳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中。因他是玉偶點名要見之人,在場的許多崆峒派耆宿十分好奇其中原因,許多都留下來瞧個端底,同時也為保護自家門下的弟子。

二十年的時光在秦詳的臉上留下了些許痕跡,想當年此子是何等的風華少年、意氣驕子,而現在從其眉目、眼神中明顯可以看出,他的氣質中多出一種含而不露的滄桑感,非經曆許多創傷和挫折是絕不可能具有的。

玉偶仍立在原地,距離宮殿門口尚有百餘丈,遠遠地看著秦詳,體外的赤光比之前更加朦朧。

秦詳抱拳稍一欠身:“崆峒門下秦詳見過兄台,感謝您出手義助本門驅逐邪徒宵小,未知見召有何指教?”

玉偶腳未移動,上身微欠了欠算作還禮,道:“我們又見麵了。”

“請恕秦某眼拙,未敢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哈哈,我知道你是誰,而你也應該已經知道我是誰了。”玉偶體表的紅光緩慢地增強著,這個變化令對麵的崆峒派諸長老暗暗緊張起來。

“秦某認識兄台嗎?”秦詳很訝異的模樣。

玉偶沒有回答,自顧自地道:“我一直很奇怪,在我來到崆峒山下或進入北戴鬥極的時候你早就應該已經知道的,可是你一直隱而不發,為什麽呢?”

秦詳的語氣漸冷:“我聽不懂閣下的話,莫非閣下約我前來就為說些每個人都聽不懂的話麽?”

玉偶沉默了一會,拍掌道:“我明白了,我明白為何你沒有發動了。看來在這個世界裏也有你忌憚的東西。”

“哼,不知所謂!”秦詳拂袖道:“若你隻顧講廢話,請恕我告辭。”

“哈哈哈!”玉偶一陣大笑:“既然我猜出來了,難道你認為我會袖手便走?難道你認為我會任憑你瞞天過海如願以償?狐歧之山秘境梵天界中之仇豈可拂袖便了之!”

“不好!”昆岌子和一班子崆峒派長老們大叫出聲,他們已然察覺到玉偶體表仙力波動異常,不約而同地動手,或欲護持秦詳,或欲阻擋攻擊,或直接攻擊玉偶,可惜他們的動作仍嫌太晚。

就見玉偶額前一尺突然閃現出一個半球狀的赤色光罩帶著尖利的哨聲一閃而沒,與此同時秦詳麵前哨聲驟響,這是一個比瞬移速度更快的攻擊仙術。

秦詳遭到一記重擊,他的腦袋就象一隻被大力士全力揮棒擊中的小皮球,猛地往後飛去,詭異的是他的身體沒有隨之飛走,雙腳似被釘在地麵,而足踝以上的軀體被巨力生生地扯到十丈餘長。

玉偶那邊也異變突生,赤光剛過,就見一道同樣半球狀的黑色光罩從正麵穿過他的身軀,一閃而過,仿佛是一層濾網濾過,它體外的多重玉符光罩以及一直掩蓋麵容的赤光在黑光之中煙消雲散。不光如此,它的身體內突然冒出不停地爆炸起來,就象他的身體壓根就是一掛幾千響的鞭炮被點燃劈哩叭啦地炸個不停,無數團小火光從它體內爆出來居然始終不見碎屑迸出。

與此同時,北戴鬥極宮仙境內,以主殿為核心,北鬥七星宮殿群一齊迸發出強烈光線,震耳欲聾的霹靂聲響徹整個仙境,開陽宮方位更是七彩光焰衝出百餘裏範圍。

在場的崆峒派長老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震翻,以他們的修為居然被這聲霹靂聲震得一時失聰並且跌翻在地,目光銳利的他們都看到開陽宮方位的七彩光焰中有三十一個人影飛跌出來。

昆岌子難以置信地叫道:“他們居然從鬥宿煉仙陣裏逃出來了!”

事實上並非如此,這三十一人是被人從陣中強行拉出扔了出來,他們在飛跌出來的過程中身體內不斷地爆炸出一個又一個光團,每一次光團爆出的時候其內部仿佛有怪異的陰影若隱若現,諸次閃現的影像連在一起生成動畫,展示出陰影痛苦掙紮的模樣。

這突如其來奇景隻維護了短暫一會,然後玉偶的身體停止爆炸,它的全身變回沒有任何生氣的玉石雕像,接著它突然就化成一堆粉末,沿著之前黑光運動的方向飛散掉,仿佛是突然的狂風吹到一堆香灰一般,就連它隨身攜帶的仙劍、仙甲等仙器也一同化作香灰般被摧毀。

崆峒山下陣中,陶勳張口狂吐鮮血,在丁柔的驚叫聲中,他忍住巨痛揮訣將吐出的鮮血盡數用六合仙衣收起,然後身體軟軟癱倒在她臂中,急切地道:“快捏破玉符,速速離開。”

丁柔噙著淚水將他事先準備的兩片玉符捏破,兩人的身軀立時不見蹤影。

他們前腳離開,陶勳先前在別處布置的第一個法陣上空就見空氣一陣扭結,光線折射凝結出一雙兩丈多寬的透明眼睛,觀其目光中的精光,儼然正是梵天老祖。它正要看透法陣,法陣卻突然爆炸,衝天的火光和狂風瞬間將它包裹其中。

令人驚奇的是這場爆炸的動靜不小,卻對周圍的一草一木沒有絲毫損壞,仿佛剛才的爆炸隻是一個純粹的幻影般。但事實上絕不是幻影,爆炸過後空氣中重新凝結出一雙眼睛,但比爆炸前小了近兩成,而且顯得不那麽清晰了。

梵天老祖透明的眼睛中透射出隱隱的憤怒,精光一閃,準確地瞬移到遠處第二個法陣上空,這一次法陣爆炸得更快,當它在上空現身的同一刻即炸響,同樣如前番一般沒有損傷附近草木,而將眼睛削弱掉三成。

梵天老祖凝結出來的雙目中閃過一道紅光,在透明的背景下極為凶戾詭異。隨著紅光一閃而逝,透明的眼睛倏然消失在第二個小陣位置消失,然後出現在陶勳最後施法的仙陣上空。

這一次,仙陣沒有爆炸,它在雙眼出現的時候早已經消失幹淨,丁柔離開前捏碎的玉符啟動了銷毀仙陣的伏手,前兩陣拖延的時間足夠它徹底蒸發。

梵天老祖凝出的雙眼不甘心地化作一大團透明而扭曲的光影在仙陣的原址及其附近掃來**去,過了半晌光影飛快地重新凝結為雙眼,此時目光裏有喜色和陰狠的光芒閃過,接著再一晃它便消散在空氣裏。

此時,高天之上上千道五顏六色的劍光追逐著、碰撞著四散飛開,崆峒派在驅逐掉攻入內宮的邪徒後,大批道行高絕的高手趕到山門口參戰,立時取得壓倒性優勢,正在將敵人擊潰、追殺。

在梵天老祖雙目初次出現的同時,南麵兩百多裏之外的山中密竹林中,丁柔扶著陶勳現出身體。

丁柔哭著道:“你總是逞能,傷得越來越重,我卻沒辦法醫治,你若有個好歹卻教我以後怎麽辦!”

陶勳勉力笑著安慰她:“隻是點小傷,要不了命。此番拚卻受傷所為之事卻十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