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港鎮位於荒島東北三百餘裏外的海岸邊,小鎮是個天然的小型良港,因為漁戶多在此聚集而成為一座規模不小的鎮子,鎮北有些低矮的丘陵,當地人在其中建起不少廟宇,潛浪坊市就位於鎮北五裏外的媽祖廟一側。

沿海的之民多信奉媽祖,熙港鎮主要是漁民人家,因這個緣故媽祖廟的香火十分鼎盛,終日香煙繚繞、油燈通明,幾不輸於內陸一些大城市的名刹。

陶勳一行四人加上墨明變化形貌混在人香客中,在廟門前走一走,然後繞到廟東側,拈著訣身形一晃沒入一堵牆壁當中。

整個坊市似個小型城郭,周長約兩裏,正麵的大門就闊達十丈,而裏麵的建築物出乎陶勳他們意料的精美、宏大,七座樣式各異的高大五層建築物矗立在市內五個方位,以它們為核心形成五個集中交易區,各個建築之間有精致的建築物相連,漫步坊市內時不時有小型的花草園圃、淺池小亭出現,頗有幾分江南小園的情致。

墨明讚道:“我本以為這裏也會象外麵的漁港一般破敗髒亂臭哄哄,還真沒想到此間的主人倒也懂得幾分生活情趣,有趣,有趣。”

“墨老爺是個懂得生活享受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我等此來目的並非如此,還是細心些搜索線索要緊。”

“孫管家所言甚是,師父,徒兒覺得大家還是分頭打聽的好,也不用分區負責,每個人都將整座坊市尋訪幾遍,免得遺漏什麽。”

陶勳征詢了丁柔的意見,然後問墨明:“你意下如何?”

“你們人多,總是你們說了算,何必問我。”

“嗬嗬,墨兄既然沒有異議,那我們便分頭行事吧。但有一事須交待大家,出入這間坊市的幾乎全部是散修輩,他們拿來交換的物品了不起就是下品的靈器,如果你們看中什麽東西想要交換,務必把握分寸,拿出手的不論是丹藥還是符咒、靈器等物都不得越過這個界限,免得惹人注意暴露行藏。”

墨明道:“你們自去小心,我可不怕。”

丁柔道:“你可是在我師叔祖麵前立過誓,下海之後再不踏上大陸的土地,也不怕暴露行藏惹得誓言應驗?”

“嘁,這兒的破玩意兒我還看不上咧!”墨明別過腦袋自往一個方向去了。

四人分頭行事,陶勳仍和丁柔一起,兩人先走入散攤區。

以他們到過的幾個坊市來看,各個坊市的布局都有相似的地方,分為散攤區和商鋪區,潛浪坊市也是一樣,散攤區與大門連在一起,這兒主要是些低階的修仙者交換物品,多以海中的各種礦石、貝類、奇魚、海獸材料或者某些出自海洋的水底藥草為主,偶爾也能找到幾件應該在陸地上出產的器物,大約是原主人海上失事後被後人從海底打撈上來的。

散攤區出售海島、沉船、海獸、海妖信息的也有不少,一般賣這類消息的人也兼賣些別的東西,但會在攤子前麵寫塊牌子標明有消息出售。

兩人在散攤區一個攤位一個攤位地尋找,初時對於海洋出產的東西頗感興趣,常常一件一件地仔細詢問攤主人,後來見得多了才好些。總的來講,這些從海裏撈出來的東西用途不大,但是也能拿來煉製些不入品的法器或者寶器、靈器一類的小玩意兒,而這些東西自然不能吸引兩人的注意。

這兒同別的大多數坊市也有不一樣的地方,別的坊市的交易方式主要為以物易物,而這兒主要使用金銀,這也是因為出入此間的多是失去傳承已久的、瀕臨完全退化的散修,這部分人的生活早已經與普通凡人的生活同化,金銀對他們的意義更大。

陶勳自然不缺金銀,於是拿些金銀出來買來一大堆形同廢品的零碎,又用這些零碎加上部分金銀交換到許多條關於海島、海妖、仙草、沉船之類的消息。

丁柔逛得有些疲了,悄悄地道:“東西和消息換了不少,可惜一個有用的也沒有,沒有也就罷了,這兒總算是海邊,怎麽連真珠一類的物件也沒看到。”

“真珠是煉器、煉符、煉丹大量需要的材料,普通的珍珠不在這兒出售,珍貴的真珠也不會放在散攤區出售,應該在裏麵的商鋪區能找到吧。”

兩人悄悄說話著,不知不覺將整個散攤區逛得七七八八,無論是材料還是消息都沒有任何用得上的收獲。

正要走出散攤區之時,陶勳忽然眼睛一亮,扯了扯妻子,指著前方地攤前的一個微胖的背影道:“柔柔,看看那人是誰!”

丁柔仔細辨認一會,搖頭道:“那人是誰啊?不認識。”

陶勳湊到她耳邊輕輕地說出個名字。

丁柔也是眼睛一亮:“怎麽是他,要不要過去打招呼?”

“嗯,我也想知道他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陶勳邁出半步又收回腳:“先和他開個玩笑,嚇嚇他。”將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輕輕說了句話,然後揮手拋去。

地攤前的那個微胖的身軀猛地一抖然後僵住,停了一會迅速起身,往坊市大門方向走去。

陶勳和丁柔早等在門口,見他過來便上前攔住,道:“想走?先留下寶鼎。”

那人一愣,跳起來道:“哈哈,原來是你們兩夫妻,嚇出我一身老汗。”

陶勳笑著一拱手:“闞兄別來無恙乎?”原來此人正是他的舊識闞智釗。

陶勳又向另一個方向拱手道:“還有悟塵子道友,學生問安了。”

那邊人影一晃,悟塵子現出身形,有些疑惑地道:“敢問道友是哪位?”

闞智釗悄悄傳音給他。

悟塵子臉上露出喜色:“原來是真人伉儷,恕我眼拙。”

闞智釗道:“到外麵找個地方聊聊吧,我知道鎮上有個地方勉強可去。”

“甚好,學生新收了個徒弟,正好叫她過來拜見兩位。”

闞智釗立即擺出個苦瓜臉:“苦也,這下我要傷老本了。”

丁柔笑道:“要不你認我家徒弟作長輩,讓她倒送東西給你呀。”

悟塵子接道:“闞兄肯定會願意的。”

四人一陣大笑,熱熱鬧鬧地出了坊市,一同來到鎮上的一間魚館。

海鮮在當地是極普通的東西,漁民多窮苦,鎮上的魚館檔次也不高,不過做出來的海鮮大餐味道卻很不錯,闞智釗已經在這家吃過三回,仍覺意猶未盡,才會帶陶勳夫婦過來。

陶勳和丁柔早已經辟穀不食人間煙火,但在闞智釗的再三相勸下也吃了些酒食,酒過三巡,他施術布下禁製,方始問起他們怎麽出現在這兒。

闞智釗道:“陶兄弟有所不知,那年我回山,呆了沒幾年,雚疏忽然主動找上了我。”

“他主動找你?”陶勳也十分驚訝。

“你猜他找我何事?”闞智釗道:“他找到我告訴我,凡界的天機已亂、法則之力失衡,修仙界一場大浩劫將不可避免,此山雖與凡界相隔,可擋不住劫數侵入進來,他說我也是修仙界的人,不能逃避劫數,必須出山應劫。”

丁柔掩口道:“他將你趕出山了?”

“倒也不是。”闞智釗答道:“他告訴我,由於山中有娘娘的大神通禁製,外麵劫數擾動的時候,禁製之力可能被誤觸,我會成為攻擊的目標,他讓我選擇是留在山中還是出來。”

陶勳一想到易戴之山禁製的可怕便忍不住打個寒噤,道:“換作我,我肯定選擇離山出來。”

闞智釗一拍大腿:“我也是這樣想的,如果我能挺得過去,他也不會主動找上我說這事啊,要知道我在那兒前後呆了一百多年,他始終不肯讓我看見他,這次見我便鄭重其事地如是說,多半是念在相交百多年的情分上不忍我死在那裏。”

“悟塵子道友呢,上次別後不是雲遊天下去了麽,怎麽你們會碰到一起?”

闞智釗代答道:“雚疏直接將我出山,我覺得一個人沒意思,就想找到以前的五位弟兄。唉,自當年一別後,五位兄弟不知下落,我晃**這幾年直到年初才偶然地碰到悟塵子,當時他渡一次小劫失敗,性命丟掉一大半,幸虧我手上有你煉的枯榮丹,才得將他救轉。”

悟塵子道:“多虧闞兄救下我,不然我就要兵解轉世了,隻可惜當年陶真人所贈的仙器在渡雷劫的時候損毀殆盡。”

丁柔問道:“你們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闞智釗道:“我們倆看中土修仙界越來越亂,攻伐越來越多,空氣裏令人不安的味道越來越濃,上天對修仙者降劫的頻率越來越高,一合計覺得不對勁,不能繼續在中土混下去,正打算出海避一避,到海外尋一座孤島與世隔絕,看看能否躲過這場浩劫。”

悟塵子補充道:“闞兄還主動邀我浩劫過後同往易戴之山修煉大道。”

陶勳用看怪物目光看向闞智釗:“我沒聽錯吧?”

闞智釗嘿嘿笑道:“嘿嘿,我看開了,再說悟塵子也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