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焉的馭使之術同悟塵子的舉重若輕比較大不一樣,畢竟功力上相差太多,目下這種鬥法方式她擁有的厲害仙器一件都用不上,比的是真功夫。

隻見她凝神屏氣,十隻玉指靈巧無比地點、捺、摁、轉、扭、劃……在她自己的那隻玉偶前方,一對小香燭的火苗隨之不斷變化,變化得極有韻律,暗合著某隻天籟妙曲;還有盆壁上的符篆圖紋時不時在她的比畫之下被點亮化成一縷縷金光在玉偶周圍形成一個淺淺的屏障;另有些壓在盆邊的紙符也不時地被她隔空點燃,落入到盆中成為香灰的一部分。

隨著她極富韻律的指揮,玉偶周圍的香灰象水麵一般漣漪四起,平麵上此起彼伏的拱起和凹陷變化用一種極流暢而優美的節奏構成一副美麗而讓人心曠神怡的畫卷,而那些鑽出來的毒蟲紛紛被淹沒、打散、消失,偶爾也有三五隻能穿過漣漪區沾到玉偶身上,不過隨之就被她用符篆擊滅。

“哈,到底是天下聞名的仙子,連鬥法使術也如此優美和舒展。”闞智釗笑嗬嗬地出現在屋內。

“小闞說得不錯,漂亮的女娃兒連打架也講姿態優美,碰上生死之搏時會吃大虧的,這是做師父的不盡責。”墨明從旁邊平空鑽出來,笑嘻嘻地道:“你們同他們耍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依我看唯有這些蟲子還有可看之處,可惜這種降頭術放過來的蟲子無法捉來喂養。”

丁柔連聲道:“這些蟲子長得惡心死了,誰要喂養他們。”

墨明道:“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同小闞這些天在外麵轉悠許久,倒是發現本地的毒蟲頗通靈性,而且煉化的潛力巨大,若是肯花些時間和心血精心培育威力可不啻於一件上品仙器。”

董思焉一邊施法一邊道:“可惜回春穀百足門的弟子沒來,不然他們肯定喜歡墨先生這個主意。”

悟塵子忽然大笑一聲:“哈哈,成了,我弄暈一個了,小丫頭別理他們,專心鬥法吧,他們已經遞補上第六個降頭師,爭取今天將他們全部弄倒。”

闞智釗湊上前:“悟老道,你讓讓,我來玩玩。”

墨明也道:“我也要玩。”

丁柔忙道:“不行,墨先生下手太重。”

墨明哂道:“是他們不經打。”

眾人方正你一言我一語地鬥著嘴時,突然瓷盆一陣劇顫,兩對小火燭猛地躥起三尺多高的火舌,短短的蠟燭轉眼之間燃燒幾盡。

這下變化太突然,董思焉道行太淺反應不及,被似皮球般被撞得倒飛開去,幸得陶勳反應及時隔空將她接住,卻仍是心脈紊亂,臉色慘白地軟軟坐倒在地,她控製的那隻玉偶就這一眨眼之間已被五顏六色的小蟲子爬滿。

另一邊悟塵子經驗老到,及時劃出幾個靈訣,可惜也沒能阻止火焰飆飛,被巨力衝得掌心上閃過數十點火花,整個人也被撞得倒退三步,臉色變白。

兩人同時被擊開,瓷盆失去人主持,內、外壁上的符篆頓時大亮,耀眼奪目的光芒集中在一起恰似有烈焰從中升騰,滿盆子的香灰亦衝起來,眼看就要衝破光焰的束縛四散爆開。

墨明見狀卻是大喜:“好哇,他們來紮手的人物了。我來,我來。”雙手迅速結出一印打出,平空閃過三道淡藍色的微光,從三個方位向光焰壓下去,嗤嗤聲中硬是將香盆壓回到突變前的模樣,隻不過兩對香燭幾乎燃盡,焰火撲閃撲閃馬上將要熄滅。

闞智釗緊接著出手,兩手伸出正反陰陽畫動,手指如同撥弦一般跳動,兩對香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了起來,不一會兒各長到七寸,比原來還要高一倍。

悟塵子剛才吃了個小虧,顧不上整理狼狽模樣,道:“不對,剛才這下絕對不是普通降頭師所為,應該是個修仙的高手才是,我感覺到我不是此人的對手。”

孫思正道:“道長已是分神期,那意味著對方至少是分神末期甚至合體期以上,可是我們的尋仙石沒有發現那邊的施法法壇附近有這樣的高手啊。”

墨明一邊輕鬆地打出法訣驅散兩隻玉偶身上覆蓋的蟲群,一邊道:“我們能用這種借物施術的神通,未必別人不可以,施術之人可能遠隔千裏。”

丁柔正扶住董思焉為她檢查傷勢,聞言道:“相公,虧得你在煉製這隻瓷盆時預作了防範,不然思焉大半條命就沒了,這人是誰,怎地出手如此歹毒?”

陶勳正在思索著什麽,聽見妻子如是問自己,答道:“墨先生所言是正解,動手的這人正是借著靈媒之物遠隔千裏突然發難的,從此人的仙力波動特征來看,應該是海外修仙一脈。”

墨明點頭道:“是極,是極,陶兄弟的眼光不錯。”

悟塵子好奇地問:“真人何以判斷是海外修仙的呢?”

陶勳解釋道:“不知你們有沒有覺察到,海外之地雖然天地靈氣盛於中原,可是卻並不適合中原修仙者在此長期修煉。”

闞智釗道:“正是,我一直在琢磨這事呢。”

孫思正不解地問:“老爺,其中原因為何呢?”

“我問問你們,海外最多的是什麽,中原最多的是什麽?”

“陶兄是指的水和土?”

“闞兄所言正是。”陶勳道:“茫茫大海無邊無際,縱有陸地也隻小如彈丸,是以海外之地五行之中以水德最盛。中原則是土地萬裏、山脈起伏,五行中以土德為上。土為坤德,厚德載物,中原修仙之法居土德厚積之所,仙基道力中以凝重平穩為本;海外修仙之法則形若大海之水,水性易變化而多暴虐,此與中原功法迥異。又土克水,是以兩地五行相克,使得兩地功法亦有相克,這亦是我不主張你們在海外勤修仙術的原因之一。”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唯有墨明不屑地道:“切,似你這般胡亂杜撰虧得他們居然肯相信。”

陶勳不同他爭辯,隻笑道:“嗬嗬,是不是杜撰不要緊,要緊的是如果還想將來回到中原,就不要在海外之地修煉太過勤勉。”

丁柔已助董思焉導氣行功將剛才閼塞的氣息調整過來,讓她自行就地調息,自己則起身道:“墨先生可有法子看看剛才下殺手的人是誰?不能吃了人家的暗虧卻連麵都不曾照見。”

墨明道:“這有何難,看我的。”說罷開始默念咒語,他額上兩處開始放出金色的光芒。

陶勳趕忙阻止他:“且慢,墨兄一施展天賦神通,隻怕就要暴露身份,離厭火島出現的時間也不遠了,咱們不是商量著要給島上人一個驚喜的麽?”

墨明收起神通:“差點忘了這個,虧得你提醒。不過此人的道行也不低,不用我的天賦神通恐怕難以避過那邊的覺察。”

“還是我來吧。”陶勳抬起手指輕輕劃三個圈然後一點。

空氣中如同平鏡般的水麵被樹枝劃過一般出現三個連環相套的半透明波紋,隨著他最後一指點出,這些波紋化作一灘清水忽喇喇地飛入香灰盆中。

清水入盆,並沒有將香灰打濕混作灰泥,而是如同荷葉上的水滴一般緩緩地在香灰表層滾動著,絲毫不影響到正在香灰表層不斷湧出的毒蟲們。清水在盆中滾過一圈凝成一團停留在灰盆中央,接著就見水團開始不斷地變形、長大,扭扭曲曲中竟然凝結成一個室內的立體模型,並且色彩也漸漸地豐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