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陶府兩個仆婦和丁柔的陪嫁丫環春蘭早早地到房門外侍侯,遠遠就看見新房雙門大開,兩個新人已經穿著妥當,丁柔正對鏡梳頭,陶勳站在她身後觀看。

丁柔從小修仙道,在峨嵋仙雲宮裏一切生活都要自理,回到家裏後不願讓人服侍,衣食起居全都自己打理,這次嫁到陶家來要不是礙著官家小姐的麵子原本連陪嫁丫頭都不想要的,嫁進陶家後還是依著在娘家的習慣早睡早起自己打理,春蘭對此見慣不怪,陶府的兩個仆婦暗暗有些吃驚。

新**已經收拾好,被單等物疊得整整齊齊,一個仆婦和春蘭端著洗漱水盆毛巾等物上前侍侯,另一仆婦走到床前一把將疊好的被單扯散。

丁柔在鏡中看到後不快地問道:“你怎麽將它扯散了,是否我疊得不好?”

那仆婦連聲道:“少奶奶長得比天仙女還要漂亮,心靈手巧的更比天仙女還要工細,瞧這被單疊得要多齊整有多齊整,少爺真是好福氣呀。”她一邊說,手上一點沒停下,又將床單扯了起來。

丁柔還要再問,突然從鏡子裏看到陶勳的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她心裏瞬間明白了緣故,臉上升起紅霞,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後繼續梳頭。

那仆婦很快找到了要找的東西,興奮地叫了一聲,抱著被單和床單一溜小跑出了門。

陶勳和丁柔兩人的耳尖,過了片刻便聽見陶驥安排下人往丁崇夫婦報去書有“閨門有川,淑女可欽”八字的大紅喜帖。

丁柔的臉已經紅得象熟透的蝦米,偏偏這個時候一直在旁服侍的另一個仆婦大呼道:“少奶奶,錯了,錯了!”

丁柔惑道:“什麽錯了?”

仆婦指著她的頭發道:“少奶奶,您的頭發梳錯了。”

丁柔恍然大悟,成親之後她應當將頭發梳攏盤起來,俗謂之開盤,表示已經為人婦,而她一大早起來梳的仍舊是做姑娘時的發型。

陶勳終於忍不住在旁笑出聲來,丁柔嗔怒道:“壞家夥,都是你做的壞事。”

此話一出,仆婦和春蘭再也忍不住都迸出笑聲來,令陶勳摸著腦袋尷尬不已。

按當地禮俗,陶勳和丁柔這天要祭拜家祠,其中的繁瑣之處比之前一日的婚禮絲毫不差。

陶勳和丁柔完完整整地行完了一趟禮,隨後被引見給族中的諸親,這一次陶家宗族裏的長輩凡是住在景雲府的都到齊了,有些已經遷到外地的宗親收到喜帖後不遠千裏回老家來,一對新人不停地跟許多從未見過麵的長輩見禮,饒是兩人均為仙道之體,也被折騰得夠嗆,反不如陶驥神采奕奕絲毫不見疲態。

陶府在擺了足足六天的流水席後婚宴方告結束,喧囂的庭院終於漸漸靜下來。這幾天裏兩個新人疲於應付源源不斷前來道賀吃喜酒的親朋戚友,陶勳跟玉機子賭鬥戰至脫力後一直沒有機會運功恢複,丁柔也有點不大對勁的樣子,等到終於閑下來後兩人躺在**累一動也不想動。

陶勳打起精神道:“夫人,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不是說好了私底下你還是叫我婷兒麽?”丁柔責備道。

“夫人……婷兒提醒得好,我這幾天都忙得快要麻木了。”陶勳心裏生出一個念頭,繼續道:“不過婷兒這個名字是嶽父嶽母和尊師常叫的,我如此喚你,總覺得好似大你一輩,我看還是改個叫法,嗯……不如叫你柔柔吧。”

“什麽呀,肉麻死了,不要,我不依。”丁柔用手指堵住耳朵。

陶勳笑著輕輕扳開她的手指,湊在她耳邊道:“好柔柔,就這麽定了。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有屁快放,想要我對你溫柔一些,休想。”

“嗬嗬,你現在的溫柔已經是我以前做夢也不敢想象的,得婦如此,夫複何求呀。”陶勳將丁柔摟進懷裏,吻了吻她的臉頰,繼續道:“這幾天總覺得你身上有些不對勁,想了幾天才找到原因所在。”

“是什麽?”丁柔惑道。

“你天生麗質美得動人魂魄,別人說你是仙女下凡,在我看來這種比喻還大大的貶低了你,你沒發覺這幾天你的容光越來越讓人目眩神迷嗎?據我所知,你已經修煉到結丹期,應當可以自如地控製氣息稍稍掩蓋呀。”

“別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妻子長得漂亮,你倒好反其道而行之,是不是嫌我生得醜陋,故意說反話來氣我?我知道褚師姐可生得比我美多了。”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陶勳連聲解釋道:“褚姑娘好比牡丹,你卻勝似幽蘭,在我心裏你勝絕百花,獨冠天下。”

“哼,算你識相。”丁柔鼻子裏哼了一聲,語氣一變,歎道:“我也發覺這幾天漸漸有些力不從心的無力感,經絡氣息的運行好象陷進了泥淖裏,每動一分都要付出十分的努力,累也累死了。”

陶勳關切的問道:“會不會是你修煉時出了問題。”

“唉,不是。”丁柔撲閃著長長的睫毛看著陶勳片刻才道:“你也是修仙道有成的人了,難道不知道男子破元陽或是女子破元陰之後再修煉仙道便會變得艱難百倍嗎?”

陶勳當然知道這個道理,隻是竟然一直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上來,經丁柔點破後不禁後悔道:“原來是我害了你的修為,那晚我明明可以控製住自己的卻沒有那樣做,真該死呀。”

丁柔將頭靠緊在他肩上:“算了,那晚的事怎能怪你,是我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想要便宜你這頭色狼,我已經被師父逐出門牆,又不許我以後用她老人家教的仙術,我繼續修煉下去也不可能有什麽成就。唉,我這是自作自受。”丁柔想起當日被師父逐出門牆的情景,心頭一陣酸楚,便在他懷裏哭起來。

陶勳最怕看見丁柔掉眼淚的樣子,趕忙勸慰不止,待她的啜泣聲稍稍平靜一些後找話題引開她的注意力:“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樣開始修煉仙術的?”

丁柔果然被他的這個話題吸引,止住眼淚抬頭道:“是呀,我早就想知道你這壞蛋是怎麽修煉成仙術的,你修煉仙術頂多一、兩年,居然就能打敗崆峒派的頂尖高手,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快給我從實招來。”

陶勳理了理思路,老老實實地向丁柔講述起關於自己的一切,從第一次在孤雲山遇到玉機子開始,到孤雲山腹裏的神秘山洞和在洞中記憶起的兩個片斷以及收化六合仙衣的經過,從他在禦窚苑的書窖裏無意間翻到天冊到他修煉天冊的前前後後的經過,甚至包括誤入幽冥界的經過,以及在一切經曆過程中多次出現的體內的神秘力量,他都詳詳細細地向她娓娓道來。

丁柔聽得聚精會神、津津有味,待他講完,天光已經泛白,她歎道:“你的修煉過程真當得上不可思議四個字,我在仙雲山多年,聽過前輩劍仙得道成仙的故事不下千萬數,從來沒有人能在幾個月之內修煉成功一門仙法。照你的說法,你體內的那股神秘力量總在最要緊的時候出現,要麽救你的命,要麽助你修煉天冊,可你總無法找到它的存在,偏生這股力量和六合仙衣的仙力還很相似,難道六合仙衣真的是你兒時穿過的舊裳嗎?這與你所說的神秘仙力有什麽關係呢?”她說著說著陷入了沉思。

陶勳見天色已經泛白,不忍她傷腦力,勸道:“柔柔,別想了,天快亮了,這些天你也累了,還是睡一會兒吧,這些問題以後有的是時間琢磨。”

“我腦子裏有事怎麽睡得著呀,現在運功恢複時間又不夠了,你快想想辦法幫幫我吧。”丁柔難得地在他懷裏撒起嬌來。

陶勳被迷得魂不守舍,好不容易才靜下心來施了個催眠法術讓她沉沉入睡。

這一覺直睡到午時,年輕人本來就貪睡,再加上這陣子忙裏忙外,陶府的人都累壞了,所以也沒人來打攪兩人的懶覺。

陶勳先醒來,隨後丁柔也睡醒,在**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舒服的自言自語道:“睡覺睡到自然醒,比神仙還要快活。”

用過午餐,陶勳陪丁柔到景園小憩。

丁柔的腦子裏仍舊全是對陶勳身世和仙法來曆的疑問,對滿園的景色不甚上心,隨意轉了一圈便拉他在水榭裏坐下來,低頭沉思。

陶勳勸道:“柔柔,我的身世來曆和修煉天冊成功的原因實在太過奇異,以橙眉大師的道行也算不出來,好在地藏老人曾說過這一切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就不要勞心費力地去猜測了。我擔憂的是你的仙道修為現在受損,如何才能彌補呢?”

“算你有良心。”丁柔在他一再相勸之下收回思緒,道:“我峨嵋派修煉之法在仙道界正派裏最是神奇精妙,師父曾說過隻要修煉至元嬰初期後是否保持元陰之身便不重要了,其他門派至少要到元嬰中期才行。師父還說我的資質穎悟都是修煉仙法的上佳之才,若能在仙雲山潛心修煉,極有可能三、五十載後便晉入元嬰期,隻可惜……唉!”

“難道峨嵋派仙法裏對此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丁柔搖頭道:“據我所知,沒有辦法,就算有,以我現在被逐出師門的身份,也不可能學到。”

陶勳皺眉道:“峨嵋派將你逐出門牆的做法我總覺得有不大妥當之處,要不我陪你去一趟峨嵋山,誠心懇求橙眉大師收回成命吧。”

丁柔的眼裏閃過亮光,旋即黯淡下來,道:“沒用的,師父她老人家輕易不做決定,定下的事絕不會更改,況且這次是師伯、師叔和她一起商量後做出的決定,更加不可能更改,我們去了也是白去。何況他們對你有成見,我不願你與峨嵋派因為我的緣故生出鬧出不愉快。”

“隻是如此一來實在太委曲你,對你而言頗失公允。”

“這都怨我命不好,峨嵋派領袖仙道界正道已逾數千年,此般成就得之難而失之易,更須凡事小心謹慎,你的身世來曆不明,你的前程更是吉凶未卜,為門派計也隻有將我這個不遵師門號令的孽徒逐出門牆,以避免和你扯上關係,而致本門麵臨不可預測的未來,此中曲折原因希望你能理解,切莫因我而對峨嵋派耿耿於懷才好。”

“夫人之命,小生敢不相從。”陶勳笑嘻嘻地道。

“貧嘴,又沒正經了。”丁柔嗔怪道。

“說正事吧,我想了一個上午,總算想出一個辦法,或許可以補救你修煉之不足,隻是這個辦法是否可行尚難以確定。”

丁柔聽他一說,心裏頭重新燃起希望,急切地道:“原來你已經想出辦法,怎麽不早說,害我氣頹這麽些天,快說給我聽聽。”

“其實也很簡單,既然峨嵋派已經將你逐出門牆,並且不準你再使用峨嵋派的仙術,你也就沒必要拘泥於繼續修煉峨嵋派的仙法。”

“你是不是想讓我修煉你的《洞元太清奉道天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