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螿的金身法相此刻三首三相:一首怒目欲裂恨氣衝天,一首淚流滿麵悲不可抑,一首開懷大笑親切感人。他的六手各執一件到三件凡間見所未見的器物,總共十三件兵器在舞動之間雷霆閃閃、懾人心魄。

此番變化一出現,黎螿之前施展法術時的金色之光盡數變作黑色,顏色有改變,威力上更是發生了質變,他的一舉手一投足和每一件兵器的劃動都在空氣中激出一個又一個玄奧至極的淡黑色波紋,波紋**開,白蓮觸之盡潰。

陶勳並不慌張,手上印訣變化隨意揮出,白蓮層層出現,很快將黑色波紋吸收殆盡,但當他看見鍾名古的變化時忍不住叫道:“不好,梵天要附身過來。”

“阻止他!”紫霞仙子急道:“你我須立即合力擊殺黎螿才及阻止。”

黎螿三首中的笑臉之首張口噴出一物,飛起到他的頭頂現出形來,卻是一枚獸紋銅璽,銅璽往下落去三寸距離,似落在某個平麵上,底部金光掃出,厭火宮殿時光線一暗,影像開始扭曲變形看似一張張笑臉,一切皆變得似真似幻。

這是黎螿施展神通張開了自己的天仙界,這也意味著他打算不計後果地施展天界的仙術。

“糟了,他不要命了。”紫霞仙子有些變色:“我來,你去!”

她不待陶勳回答,將身體化作紫光,轉一轉現出天仙法相,幾乎就是她身穿戰甲的放大,微有不同的是額上多出一點朱痣,身後的極光更加明亮。

“哼,小兒伎倆也敢賣弄!”黎螿冷笑一聲,揮起一隻金剛杵砸將過來。

紫霞仙子火劍一指,金剛杵陷入烈火當中,來勢顯見緩慢。她另一隻手上的九顆火珠漸次閃動,每閃動一次便激起一圈肉眼可辨的漣漪,掃將過去,四周那曲得如同笑臉的幻相幾乎便要恢複正常。

“你要小心!”陶勳叮囑一句,翠光閃過身體居然消失不見了。

四人的這幾輪交鋒實則隻不過一兩個眨眼的時間,當黎螿催法仙術試圖控製紫霞仙子和陶勳的刹那,這三人的身影在厭火宮殿裏的人眼中憑空消失了,同一時刻殿中的人全部擺脫束縛恢複正常。

殿中的數百人一陣忙亂迅速分成三塊陣營,一邊是缶粋、江厀為首的發起本次大會的十一島,另一邊是胡勈為首追隨紫霞仙子的九島,其餘的則是以胡費為首的十四島。胡費等十四島的人剛剛親睹並親曆了黎螿等天仙發威,因見雙方沒有分出勝負便不急於擺明立場,龜縮到大殿一角作壁上觀。

作為東道主的厭火島在殿中約有百人,巨變發生後他們同樣分成三部,約三成自動站到墨明周圍擺出警戒的姿態,約五成站到了缶粋一邊,還有兩成的人猶猶豫豫首鼠兩端。

大殿裏的氣氛顯得古怪至極,三個陣營互相間深自戒備,卻都沒怎麽吱聲,沒有人互相喊話。

在一幹親信保護下的缶粋兀自失魂落魄時被人拍了下,定睛一看是江厀。

“白癡,墨明拿到厭火冕,你如果不想死就不能坐以待斃!”江厀陰森森地道:“快乘他正在煉化的功夫殺掉他。”

“怎麽殺?”缶粋並不笨:“我失去精珠和水晶簪,而這大殿內禁製重重,除非黎天君出手幫我,否則連他的身都近不了,但黎天君卻不見了。”

“誰說不見了,你看!”江厀指著他後麵:“他回來了!”

缶粋猛地回身,果然看見恢複真身的黎螿從虛空中跳出來,他驚喜交加地迎上前:“黎老,您要幫我!”

黎螿看上去有點不太一樣,原本胖胖的身體瘦了許多,大約瘦下去三分之一的模樣,氣色略有點灰敗。他怒衝衝地:“哼,老夫就是為幫你而來!大事有變,你們想要保命就須聽我的號令。”

這邊的十一島其實早被黎螿用各種手段控製,此刻見後台現身、強敵無蹤不由心中大定,聽他號令一出當然齊呼響應士氣高漲。

江厀趾高氣揚地跳出來衝中立的一派喊到:“胡島主,不,是胡伯父,天下正處在巨變的路口,南海也當選擇自己的路,何去何從眼下須得做出決斷。”

胡費搖頭道:“老夫不願管閑事,也不願被人管閑事,你們要鬧就自己鬧,別來惹老夫就成。”

“哼,老滑頭,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到時候由不得你。”江厀肚子裏暗暗咒罵幾句,又向其他十三島的人問道:“其他諸位島主和兄弟輩,你們呢?”

“胡島主的看法就是我們的看法。”聲音雖錯落稀拉,意見倒也一致。

“哼,別不識抬舉,黎老天君的天仙身份想必你們都不敢置疑,他的無上神通手段你們也親眼目睹,紫霞賤婢和墨明的同伴螳臂擋車下場可不妙。”

有人忍不住問道:“江島主,你們空間想做什麽?天界會放任?”

“做什麽?當然是打開昧穀或者奪取中土。黎天君已經說過,每次浩劫都是凡界法則先失衡後平衡的過程,現下剛好是失衡之始,後麵怎麽變化不得而知,安知吾等所為不是順天應命?我等都知道一萬兩千年前多天仙下界之初天界並未曾插手,隻是當時通天教做了幾件出格的事才驚動上天,而這一次我們決不會重蹈覆轍的。黎天君的意思是南海必須做出正確的選擇,早參加我們得到越多好處,中土仙境、昧穀藏寶隻有參與者才有份。”

黎螿不耐煩地重新變化出天仙法仙,隻剩兩首四臂,他的凶狠的一首惡狠狠地衝眾人威脅:“懶得同你們廢話浪費時間,從我者可共入昧穀,不從者誅!”

缶粋乘機叫囂:“諸君別再猶豫,隨我殺掉墨明祭旗以表明心跡哪!”

在黎螿**裸的威脅之下,不光十四島中有人動搖,就連胡勈等九島中也不例外。

胡勈大急,道:“你們怕什麽?黎螿是天仙又怎地?我們身上帶著仙島傳承之寶,雖遠隔萬裏仍然能調用本島的力量,有此力量護身,隻要我們團結一心,他黎螿也不能拿我們怎樣,更何況墨明馬上就可煉仙厭火冕,他可是東道主,厭火島的力量一旦激發起來,天仙也不是對手!千萬不要被他們嚇住了。”

江厀道:“你們有本島之寶護身,難道我們就不能調用力量對付你們啦?三十六島不能一致行動,威力上要大打折扣,這種情形下黎老天君一人的手段足可叫不從者永世不得超生。”

“如果爾等調用不了本島的力量呢?”一個聲音從半空中響起。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空中劃開一條五光十色的裂縫,陶勳從裏麵飛出來,他拿著手中手鉞指著黎螿道:“南海不是你任意放肆的地方,乘早死了這條心。”

黎螿頗為意外:“你怎麽這麽快出來了?”

“你那破地方可困不住我。”陶勳轉向其他人道:“可還有誰想要觸犯南海諸島三十六的法規跟隨黎螿助紂為虐?”

缶粋跳腳大罵:“你這中土來的雜碎,南海關你什麽事?你憑什麽管?”

陶勳懶得理會這個跳梁小醜,向所有的人發出警告:“誰敢違犯規矩,誰被本島傳承之寶拋棄。”

江厀嘲諷地質問:“你說那樣就那樣?憑什麽?”

“憑我乃朱雀島之主!”陶勳說出這句話後突然從七竅中噴出紫色煙霞,眨眼之間變成了紫霞仙子。

“你……你在這,裏麵的是誰?”黎螿臉色劇變。

“哈哈哈,裏麵那個是索命之人!”紫霞仙子一邊大笑著回答,一邊往身後拋出五隻翡翠手鐲。

五隻手鐲化作綠光一閃而滅,下一刻出現在混在人群中的丁柔、董思焉、孫思正、闞智釗、悟塵子腕上,他們耳中同時響起紫霞仙子的聲音:“馬上就有惡戰,你們守在墨明身邊,在他成功出關之前無論誰靠近,隻管用最厲害的手段打過去,記住,無論誰,哪怕是我或者陶勳。”

江厀卻是大聲譏笑道:“笑死人了,你不就是個紫霞島島主,朱雀島聽都沒有聽說過,各島互不統屬,吹牛也不怕閃舌頭,有本事你這就封禁我碧島的碧落辰昏鍾吧!”

紫霞仙子微微一笑:“已經封了。”

“吹牛。賤婢,聽我給你敲敲喪鍾吧!”

江厀單手結成法訣朝額上一指……沒反應;再指……仍沒反應。

這下他懵了,連試數次皆無反應,臉色頓時煞白,哆嗦著自言自語:“這是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其實不光碧窮島,站在他一邊的另外十島也遭遇同樣的事,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滿殿皆驚。

“朱雀島上有座南明鎮海塔,開啟時能鎮壓南海三十六島的仙力之源,任意切斷各島傳承之寶與其本島的聯係。”黎螿解釋幾句後衝紫霞仙子問道:“老夫倒好奇了,此刻坐鎮在南明鎮海塔裏的那位是誰?莫非天界的人已經插手,派出天仙輩替你坐鎮寶塔?”

“無可奉告!黎螿,你遣往朱雀島的兩個同夥現在處境可不大妙喲,注定有去無回。”紫霞仙子諷刺完他,轉向其他人:“我號令爾等一齊誅殺黎螿以及反叛南海法則的十一島敗類,不奉令者永遠封禁仙島傳承。”

聽見這番對話,在場之人全弄清了形勢:原來麵前這位紫霞島主才是真正操縱南海大勢的天界派駐之使。眾仙盡管對她的命令式口吻不滿,還是有許多人開始行動起來向黎螿一夥拔刀相向。

黎螿見勢不妙高聲道:“你們願意永遠受製於人嗎?不若助我破了她的紫霞島擒殺此婢,肯出力者老夫可保他進昧穀參悟大道。”

可惜肯聽信他的話的人不多。

缶粋看見紫霞仙子後一直又羞又氣,乘這個時候從懷裏摸出一枚鴿蛋大小的金珠道:“你這賤婢敢壞我大事,我教你橫死當場,當世不得超生!”說罷將手中的金珠捏下。

金珠上跳出數百道細小的湛藍色電弧,劈叭之聲不絕,紫霞仙子的體表隨之出現無數道淡淡的黑色波紋,一股燒焦的氣味飄出來。不過也僅僅如此,波紋隻在離她身體一尺的位置,始終無法侵徹進去。

這便是當時顧長使、黎螿一夥用來控製紫霞仙子的魂禁金珠,顯然完全失效了,缶粋的一番賣弄隻換來她一道鄙夷的目光和一幹眾仙的哄笑。

“蠢貨,若此物有用,她焉敢如此!”黎螿惱怒缶粋出醜,一邊將兩首四臂的法相亮出來,帶起漫卷天際的金光向紫霞仙子道:“賤婢,爾之道行不過爾爾,且看老夫如何用天界的手段將你斬殺當場,誰敢同你一邊向老夫舉刀,誰就將和你一個下場!”

江厀和缶粋趕緊帶領手下鼓噪:“不想死的呆一邊看戲,將來少不了好處,想要早登昧穀的快快舉兵殺掉紫霞賤人,共襄義舉!”

很快,厭火殿內刀兵橫飛,數百人戰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