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展顏一笑,天地亦為之黯淡無光。

陶勳結識的美人不少,丁柔清麗絕俗帶著分孤傲獨立的清冷,褚小蝶豔麗之美如同春風拂麵,紫霞仙子氣質之高貴更勝美麗,董思焉的絕世之美使人目眩神迷,而單純從美的角度看玲瓏勝過她們全部,不單隻生得美豔無雙,更是天生嬌嬈嫵媚、風華絕代。

他生起一股憐惜,難道放任如此的美好陷入危險當中麽?

“小狐狸,仔細算算你渡過飛升天劫避居此地已近三十載,是該飛升天界去了,這兒不是你長久留棧的地方。”

玲瓏撅起嘴不快地道:“你這人呀,怎麽好不容易見上一麵第一句話就要趕我走,天界,天界,天界有什麽好!”

“天界很大,有數不清的新鮮物什,你不是愛玩麽,你在那裏玩一輩子都不會厭倦。”

玲瓏沉著臉,瞪大眼睛看著他,冒出一句:“那裏有你麽?”

“沒有。”

玲瓏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要不我去天界,你到天界來找我。”

陶勳幾乎就要答應她,可他畢竟是陶勳,當一個絕美的女子軟語相求的時候別人或許無法忍心拒絕,而他卻能夠:“我現在在凡界有事走不開,將來去天界時不知道將去到哪一界,就算碰巧在同一界這輩子未必再遇得上了。”

“留在這一界至少還能再見你,哪怕三十年來隻見過兩次麵,終究留下了一個念想。”玲瓏語氣堅定地做出總結:“所以,我不去天界。”

“以你的修為刻意壓製境界不飛升遲早惹禍上身。”

“大不了挨天劫雷劈,上回你替我擋的,以後不用你費神,生也好死也好都是我自找。”

“唉。”陶勳歎了口氣,溫言勸道:“凡界馬上就要有大變,所有飛升期的修仙者都不能留在此界,你今天不走,明天還要是走的,由不得你。更何況我聽說通靈玉墜近幾年曾經受到過幹擾,我的仇敵應當已經在追查這條線索,你縱然是飛升期的準仙人也難自保,對頭的實力實在強得可怕。”

“你說的我知道,以前我以為我就是凡界唯一一個渡過天劫後強留不走的人,十年前天下大變開啟,我在仙府裏演算天機術數,無意當中觸碰到幾股強大的力量,這才發現原來留在這一界的強過我的人還有很多,尤其當中有一股力量異常強大,或許就是那一次我被他察覺,後來就發生了通靈玉墜訊號受到幹擾的事情,必是那人在試探無疑。”

“那人是個瘋子,你不是他對手,乘還來得及趕緊飛升天界吧。”

“不走,不走,大不了一死,那樣至少你會記得我吧。”

陶勳一時拿她沒辦法,想一想凡界即將有大變,當桑山被打開、創世之淵重新開啟、法則與本源物質開始改造的時候,走與不走由不得她做決定,故而便不再勉強,隻勸道:“既然如此我不多說,道緣仙府可能已經暴露,我看你仍然沒有將仙府的防禦大陣元府玉璧補完,聽我的勸趕緊動手。”

“我就是不修補它,讓你替我擔心著。”

“你,”陶勳哭笑不得,掏出一隻葫蘆:“你拿此物防身。”

玲瓏仔細地打量著它並不接手,好奇地問:“這是什麽?”

“葫蘆裏蘊養著我的一件得意仙兵分光寶劍,若果有天仙輩來這兒找麻煩,你祭它放劍應當可以抵擋一陣,寶劍飛出我即可得知,會立即來援你。”

玲瓏驚喜地道:“這算不算你送我的……那什麽……禮物?”

“不是,先借你防身,時候一到我須收回,不久後大戰時須得用它。”

玲瓏眼珠子骨碌骨碌轉幾轉,直起身,背過手,帶著勾魂攝魄、顛倒眾生的笑容一字一頓地回答:“我,不,要!”

“小狐狸你……”

她打斷他:“道緣仙府我會替你看好,有別的事沒有?沒有我可走啦。”說完後自顧自地轉身往回飛,飛出一段後身影一晃不見。

陶勳歎歎氣、搖搖頭,轉身飛走。

他飛走之後,玲瓏的身影在原地重新顯現出來,癡癡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這個死人,真就這麽走了,難道不知道當我轉身的時候心裏多麽希望你叫住我麽。”

杜希言同莫寧、龔苟這對油鹽壇子以及他們邀來的六名有名的散仙在藜龍山以西百裏外的深山當中結廬隱居,每日或煉氣行功,或采藥煉丹,或談玄論道,或印證仙法,遠離喧囂塵世,日子過得也還逍遙。

實際上修仙界大亂,誰能真正逍遙於世外,隻不過這八名散仙都是道行了得之輩,聚在一起是股不小的勢力,尋常的人不敢來犯,勢力更大者一時顧不上。

他們都知道實際的情況,聚集而居抱成一團固然實力增強,同時也給別人一鍋端掉的機會,所以對住地防衛頗下功夫,各施平生得意之學布置起防護陣法,嚴密得連蚊子都飛不進去。

再嚴密的防護終是相對而言,陶勳輕鬆地繞開防衛,直接出現在杜希言麵前。

“叔父,您回來啦!”正在打坐被驚起的杜希言看清陶勳後驚喜萬分:“我去叫莫前輩他們過來。”

“不必驚動他們。”陶勳阻住希言:“我馬上要走,特地來看看你。你同莫前輩他們住過幾年,他們對天下事知道得比較多,你且揀緊要的說來聽聽。”

杜希言忙將離京後從莫寧等人處聽來的消息細細道來,無非就是些修仙門派間仇殺的事情,再有就是昧穀圖殘片、通天之謀一類的消息。

陶勳聽得仔細,末了發現希言說話期期艾艾便問他:“你支支吾吾可是有事要對我講?”

杜希言鼓起勇氣道:“叔父,我想求您件事。”

“何事?”

“讓我做您的徒弟吧,我想跟隨您學道。”

“為什麽?難道現在不是跟隨我學道麽?”

“那不一樣,我名義上終究是別人的徒弟,可是我想做您的正式弟子。”

“不行。”陶勳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夏池、秋紫以異類之身都能做您的徒弟,為什麽我不行?”

陶勳其實有點意動的,希言的仙途命運改變是丁柔造成的,怎樣彌補都不為過,但是一想到峨嵋派替他批的命,隻能道:“你不能拜現世之人為師,否則性命不保。”

杜希言不肯放棄:“您神通通天改命易運應當不難。”

“便果真神通通天也不能逆天,更何況乎通天二字我萬萬沾不上邊。”陶勳看到他失望的模樣心中不忍,取出兩物:“好了,你已是三十多歲的大人,不要作孩童之態。你師父金廬真人平生最得意的兩件寶物,玉盒正式授與你,絞雲羅打算給你師兄,但現在你在外做事,便先給你防身吧。”

杜希言隻得收下。

陶勳將葫蘆拿出:“葫蘆裏裝著我的分光寶劍,你就近監視藜龍山道緣仙府,如果發生變故立即執此寶往援,應當能拖上一陣子,我會立即趕來的。”

交待好一切後,陶勳悄然離開徑直往西飛到峨嵋山。一路上凡是深山老林靈氣充沛之地基本上留下斑斑焦痕,那是修仙者混戰留下的殘破景象,峨嵋派仙雲山同樣呈現蕭索景象。

仙雲山仙境縱橫數千裏、四百餘六山的恢宏景象不複存在,隻剩下數百裏、三十六峰,許多山體尚留有大戰後的深深印痕。好在經過改造的護山大陣倒也堅固,陶勳觀察一陣認為,如果即使自己不計後果地盡展所能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打破。悄悄地發出訊號之後,護山大陣某一角悄然打開一線,他乘隙而入直接出現在仙雲山的核心空間。

袁老祖一看見他便道:“紫極天尊已經來過同我說了。”

陶勳將從長眉祖師處拿到的信物給他看。

“你果然就是天厄子。”袁老祖傷感地撫著信物道:“我同長眉老主人共同生活了十二萬年,在他心裏永遠不及隻同他生活三年的幸兒。”

陶勳陪著他唏噓幾句。

袁老祖又道:“我隨時可以拋下這兒的一切飛升天界,到天界之後能不能同長眉老主人重逢?”

陶勳搖頭道:“仙界有仙界的規矩,如果不是刻意安排不可能重逢。”

袁老祖似乎早知如此沒再說什麽,提起另外一事:“這些年峨嵋派遭到幾乎整個修仙界的圍攻,弟子戰歿者甚眾,傷殘者不可計數。小蝶兒前兩年受重傷,勉強保住性命,她怕占用仙雲山的資源不肯醫治複原,白眉安排她住在玉髓池邊,你去看看她吧。”

祖庭山玉髓池畔,一襲亮麗紅衫的紅褚小蝶左手執劍翩翩起舞,隻用單手、單足,但一套劍法施展得行雲流水,紅色的身影恰如一隻空中飛舞的美麗蝴蝶,遠遠看去就連池畔的花草也因她而生出動人的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