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瞧著叩首不止的白虎不覺心軟,勸道:“相公,它說得不錯,畜生道修仙道先天便吃虧,比人更要艱難千倍萬倍,你若不肯收留它讓它自生自滅,天知道它日後會踏入何途,要是走火入魔重墮妖道、魔道,你之前所做的努力豈不全白費嗎?《詩》雲‘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難道你就不能做到善始善終嗎?虧你還是個飽讀詩書的書生。”

孫思正受過白虎的大恩,也幫腔道:“老爺,虎兄過去雖然得罪過您,但那已經過去很久了,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當年您勸我改邪歸正將我引入正途,如今虎兄誠心向善,老爺何不成全他呢?”

白虎聽見丁柔和孫思正為它說話,感激地側過身微微叩首致謝。

陶勳看在眼裏,肚中暗笑,其實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放白虎離開,用此欲擒故縱之計,一是怕如果主動留白虎在身邊日後管教起它時積下怨氣,二來借此磨礪它的野性,三來讓它欠丁柔和孫思正的人情。

他見丁、孫二人為白虎說情,便順水推舟道:“既然夫人和老孫為你說情,我便收留你吧,可話要講清楚,跟隨我後就要遵守我的規矩,不得陽奉陰違。既然你有誌修成正果,我一定會幫助你。修道之路既漫長又艱難,你如果半途而廢我決不阻攔,但到時我自會在你身上留下禁製以免你挾技為害,你可同意?”

“我向道堅誠,主人所言是為至理,自當謹遵。”

“那好,你先起來吧。我給你引見,這位是我的夫人,今後就是你的主母了,你要記住,她的話就是我的話。這位你認識,現在做我的長隨,已經還俗,改名叫做孫思正,你們親近親近吧。”

白虎連連應喏,上前拜見丁柔,與孫思正見禮。它對陶勳道:“法元道長都有了新名字,請主人也給我賜個名字。”

陶勳點了點頭:“也好,總不能再叫你以前的名字,看你現在周身如玉,就叫你玉虎吧。你能講人言,道行應該長了不少,我不熟悉你的修煉方法,不知道你修到何種境界,下一步你要如何修煉呢?”

“謝主人賜名。我在主人的法寶裏每天經紫陽天火煉體,現在已到可以部分變化形體的境界,不過尚不能變化人形,腹中已然結丹,大約和修仙界的金丹初期相當。主人的法寶實在是個好寶貝,內裏元氣充沛,一日之功可抵我以往一月,而且不虞陰陽失衡,懇請主人仍舊準我留在裏裏修煉,有召喚時再出來效命。”

陶勳一口答應,這樣做的好處比較明顯,他不必帶著一頭老虎上路,將玉虎留在袋中修煉亦不虞它發生意外,提升玉虎的實力今後如果有需要的時候可以多個個助力。

次日上路,一行人走到鎮口,隨從老王夫婦發現有件行李落在客棧裏,停下車馬往回去取,陶勳、丁柔、孫思正留在原地等候。

不多時聽到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和呼喝之聲迅速靠近,回頭看過去,六人六騎高速疾馳過來。

鎮裏的道路本來就不寬,那六騎三兩並排將路麵占個幹淨,全不顧路上行人過往絲毫沒有減緩馬速,行人狼狽不堪地躲避飛馬,有的人身體是閃開了手上拿的東西躲不開,立刻被撞飛,所過之處雞飛狗跳,惹起一片罵聲。

孫思正見他們來勢凶猛,忙將馬車趕到一旁躲避,陶勳看不過去,微微皺起了眉頭。

六騎來到十幾丈外,為首的奔馬忽然馬失前蹄猛地栽倒,馬上之人措手不及橫飛出去狠狠地砸向地麵。

在旁人一片驚呼聲裏,那人閃電般在地上拍出一掌,身體由向下橫摔變為與地麵平行飄飛,飛出兩丈許後象片被風吹起的樹葉向上躥起兩丈高,然後輕輕地落到地上。這幾下起伏一氣嗬成,十分從容優雅,旁人轟然叫好。

落馬之人四十幾歲年紀,模樣十分精幹,一襲青色勁裝,眼睛精光外溢,站定身形後立即往倒在地上的坐騎走去。

跟在後麵的五騎發現意外後反應非常靈敏,或勒馬、或跳開,避開前麵倒地的馬匹,術十分精湛。五人不等馬完全停住,騰身躍起落到為首之人身邊,紛紛問候:“副幫主,您不要緊吧?”

副幫主沒有理會手下,仔細檢查從地上爬起來的坐騎,馬匹剛才高速奔跑中突然倒地,按理說應當受傷不淺,孰料一使勁站起來後全然沒事,他表情古怪地自言自語道:“邪了門了。”

旁邊一名手下諂媚地說:“您武功蓋世,這麽險的事都毫發無傷,而且坐騎也完好無損,足見您有上天護佑,這趟竹雲穀之行必定馬到成功。”

副幫主露出笑容:“嗬嗬,算你小子會說話,快上馬,辦事要緊,去晚了可就趕不上趟了。”

等他們上馬走了,丁柔在車廂裏責備道:“孫思正,你以前不是專門做害人的勾當麽,這次怎麽這麽笨,那個什麽副幫主連根頭發可都沒傷到。”

陶勳接過話:“夫人不要責怪老孫,那人是個厲害角色,他化險為夷的輕功叫做‘風飄葉’,是武林一等一的輕功身法,我也隻聽說過,今日一見著實佩服得緊。不過,老孫呀,人家騎馬是橫了點,卻沒有大過,你突然施術害他的馬,要換成普通人非摔死不可,下次不許如此。”

孫思正是個善於察顏觀色的人,剛才看見陶勳皺眉頭就知道他心裏頭反感,所以暗中施術使絆子教訓他們。他笑嘻嘻地道:“老爺多慮了,為首的人我以前見過,知道他有這身功夫,要是換作別人,我絕不會使這個手段。”

丁柔大感興趣:“你認得他們,是什麽人?”

“回夫人,那人名叫陳恢,是驚風幫副幫主,以輕功聞名。”

陶勳道:“他就是陳恢麽?難怪會‘風飄葉’輕功,我以前聽說過他。武林風評他和他的那個驚風幫都不是什麽好路數。”

“老爺說得不錯,驚風幫是西南幾省綠林大幫,壞事沒少做,跟隨陳恢的五人都是高手,至少是幫中護法,看他們急急忙忙,不知道誰要遭殃。”

丁柔這趟出門隻能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裏,早就悶壞了,聽到孫思正的話後心裏一動,問道:“他們講的竹雲穀在哪個方向?遠不遠?”

“夫人算是問著了,老奴遊曆天下,不少偏僻地名都知道一星半點,竹雲穀的所在十分隱蔽,就算住在穀外的當地土人,一千個人裏不見得有一個人答得出來,老奴恰好知道,那竹雲穀和咱們要去的地方在同一個方向上,不過偏出官道大約百裏,從這裏出發大概快馬半天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