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勳仔細觀看一陣也瞧出點門道,附和道:“夫人說得極對,四周的山石乃至我們身後的林木都是天然生成,唯獨下麵的這片竹林有人工砍伐過的痕跡,以對麵那塊山丘為中心的兩裏範圍之內竹林區塊錯落有致,布局嚴謹,和古天巽陣的一個變陣有六七分相似,我們站的位置正在天坑的入口處。”

他在《天冊》秘篇裏倒是學過不少陣法,據地藏說天冊所載的絕大部分都是上古仙陣,極其深奧晦澀。他當時的時間有限,精力沒有過多地放在上麵,地藏老人的講解重點放在陣法原理之上,號稱一法通、萬法通,所以除去幾個特別感興趣的陣法之外,其餘的隻粗略地瀏覽而已。

丁柔若有所思地說:“相公此言提醒了我,下麵的竹林名叫巽風七疊,脫胎於昆侖派光明八卦陣中的巽陣,此陣應當不是凡間的陣法,但怎會出現在此地?難道這裏有劍仙隱居麽?”

說話間,從他們身後的竹林裏疾掠出十二個人三兩下起落來到他們身後。陶勳三人等到他們靠近身後十數丈時才轉身麵對。

來的人僧俗打扮都有,領頭的是個僧人,須眉俱都雪白。他們走到三人身前五丈開外停下來,領頭僧人合什道:“南無阿彌陀佛,這位少俠,貧僧少林寺慈雲有禮了。”

陶勳心裏略略吃驚,現在的少林寺方丈是普字輩,按照“慈航普渡”的排序,麵前這人赫然是少林方丈師祖輩的人物。少林寺領袖武林,少林高僧德高望重,他不敢怠慢,將韁繩交到孫思正手裏,恭恭敬敬地向慈雲大師回禮:“學生孤雲山原廷見過神僧。”

慈雲大師頗感意外:“施主是真讀書人麽?”

“慚愧,學生忝為舉人出身。”

“原來少俠有功名在身,老納失禮。”慈雲大師上下打量陶勳幾眼,以他的眼力居然看不出陶勳的是否身懷武功,不免暗暗吃驚,側身道:“來來來,老納替舉人公介紹介紹幾位老頭子。”

跟在慈雲大師身後的十一人無一不是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少林派航濟大師、武當派李青陽、張青釜、峨嵋派無量師太、無妄師太、崆峒派崔冼、安磐、昆侖派何汪、嶽以教、丐幫汪翼軫、葉式。

陶勳一邊見禮,一邊驚訝萬分,他聽王遠江評說過眼前這十二個六大門派耆宿的大名,他們才是武林最頂尖高手。

六大門派向來奉行武學與俗務分開的策略,為保持門派武學在江湖的優勢地位,六派選拔天賦高的青年弟子悉心培養,他們沒有繼承掌門人的資格,隻需專注於武學,故而修為進步極快。經曆長期苦練和嚴酷的淘汰之後便算出關,出關者不得過問門派內外事務,他們的武功是門派的支柱,他們的輩份往往很高,地位尊崇無比,隻在遇到大事的時候才聽從掌門人的調遣。

眾俠同陶勳見禮,紛紛以“舉人公”相稱。

陶勳很不自在,笑道:“諸位前輩都是世外高人,學生怎敢在諸位麵前提此區區朝廷虛名,若不嫌棄請以學生的草字高遠相喚。”回頭對丁柔道:“夫人,這裏都是世外高人,你取下麵紗過來和諸位大師見禮。”

丁柔取下麵紗見禮,露出清麗絕倫的麵孔,眾人頓覺眼前一亮,一時驚豔。

慈雲大師問陶勳:“敢問原施主攜眷至此是為遊山玩水還是尋訪故人?”

陶勳發覺慈雲和其他的十一個人都十分警惕地看著自己,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妥當,稍想一下答道:“學生攜眷到此隻是為遊山玩水而已。”

慈雲大師似乎並不放心,緊跟著又問道:“施主還要往前走嗎?”

陶勳奇道:“既然來到此處自然要進去看看,穀中景色甚是奇特,對麵那小丘之上似有屋舍儼然,學生不免有尋幽訪勝之心。”

慈雲大師等十二人相互交換眼神,張青陽上前道:“施主可否聽貧道一言,穀中即將有大事發生,施主一個讀書人不便參與其間,此中景物生於斯地曆經千萬年久,今日可賞,他日亦可賞,不必急於一時,施主何不就此轉身,待穀中事了之後再進來尋幽訪勝呢?”

丁柔有點不悅:“前輩此話似有不妥之處吧,這個山穀雖然荒僻,畢竟並非方外之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隻有朝廷官府才有權劃出禁地不準閑人出入,不知道此穀不準進入可否有官府具結的文狀?”

汪翼軫道:“原夫人說得固然在理,不瞞你們說,此間確實將有大事發生,我們這些化外野民聚集於此隻是為了某件事討一個公道,江湖上的事免不開要動刀動槍,動起手難免產生誤會。想必三位進穀的路上早已看到,天下武林英雄齊聚竹雲穀中,你們既然以讀書人自居,又何苦摻和進來沾染是非呢?”

崆峒派崔冼接道:“汪兄說得對,除非你們此行的目的就是衝著對麵小丘屋中之人手上的東西而來。”

“是又如何?那個什麽‘離魂’劍是什麽樣子,我家老爺也想瞧上一瞧。”孫思正大有唯恐天下不亂之勢。

陶勳肚子裏暗罵孫思正惹事,看見對方十二人一副早知道如此的表情,便知道自己再要辯白也沒有用,隻好拱手道:“慈雲大師,學生在穀外聽青柳莊過少莊主提到‘離魂’劍的名字,一時好奇就進來瞧瞧。”

葉式怒道:“哼,你既然是為‘離魂’劍而來,直說便是,何必繞圈子。道路就擺在那裏,你要走我們原也不該阻攔,不過少俠要明白告訴我們這些老家夥一件事,你到底是不是和袁賊一夥的?”

“諸位都是武林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學生怎敢在老前輩麵前說謊,我隻是好奇跟進來看看,袁賊一說學生更是不明就裏。既然諸位有禁忌不準學生進去,那學生便改日再來吧。”陶勳眼見情形不對,趕忙打起退堂鼓。

“且慢。”張青釜越步上前:“原相公,我們六大門派各出兩人來此,目的之一是守住這條通道,天下英雄聚集於竹雲穀,最怕有人逞私欲而妄起釁端,以致引起紛爭。三位行事不該輕率,既然來了,怎能反身便走?”

丁柔不快地道:“進又不準進,走又不準走,你們想要怎樣?”

嶽以教答道:“剛才聽門中弟子說,三位身手不凡,自然是想請你們留下來一展神技,讓我們這些老家夥開開眼界。”

丁柔怒道:“欺人太甚。相公,我們走,我倒要看看誰能攔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