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粉紅色的豹子

殊不知有個流氓揮著鋼管朝她的腦袋而來,陰風從她的頭頂穿行而過。

她張大嘴巴,驚惶失色地瞪著漂亮的大眼睛,本能地抬手去擋。

半途中被一道影子攔截。鋼管咻地一下從她頭頂飛過。

再一看,傅宏臣陰沉著臉,慢慢把奪過來的管子掰彎,那是老式的鍍鋅鋼管,就這麽被他輕易給廢了。

那人嚇得不輕,哆嗦地跪了下來:“大哥…我…不是…故意的。”

傅宏臣將鋼管往地上一丟,看向辛玥,“沒事吧?”

辛玥搖頭。

太陽從窗戶投射進來,照亮一地狼藉,也將他身上的疤痕,映得清楚分明。

她此時才注意到傅宏臣身上那件短袖讓她這麽一撕,剛剛一場打鬥,已經徹底銷聲匿跡。

非常年輕而好看的臉,加上他身高腿長,再配上這一身的疤痕,整個人便有了冷酷肅殺的氣場。

打架之前還似個文弱書生,一出手倒像個年輕武士。

一眾流氓都被震撼了,包括辛玥。

跪在地上的流氓大概從未見過這樣景象,直接就給嚇暈過去了。

而他環顧一周,目光最後落在暈過去的流氓身上。

“你們還不滾?”

被打得可能媽都不認識的流氓們掙紮著起來,相互攙扶,爭先恐後地離開紋身館。

人去樓空,紋身師跑了,客人也跑了。

這一趟算是白瞎。

辛玥歎氣,彎下身子替主人家撿起地上散落的工具,傅宏臣也默默地撿起地上一個個被打碎的相框。

“你們跟我進來。”

不知何時,那道門打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光頭老者,脖子上掛著一副眼鏡,站在門口,帶著一抹寓意不明的笑意。

這個老者不是別人,正是紋身館的大師傅,辛玥的表情不可謂不訝異。

兩人相看一眼,一前一後地走進房間。

原來這裏別有洞天,是個喝茶的茶室,古色古香的陳設中擺放了一張比外麵更高檔的紋身躺床。

“小夥子,身手了得,跟…”

大師傅準備妥當,戴上眼鏡,一轉身看清楚了傅宏臣那一身傷疤,拿著工具愣在原地,連話都卡住了。

辛玥看著他震驚的神色盯著傅宏臣,眼睛裏都是問號,想必也是被他滿身能把流氓硬生生嚇暈過去的傷疤給震撼了。

她是看過傅宏臣身上的這些傷疤,也親手摸過,但那時候隻注意他肩胛骨的傷口,而且有時光線問題也看不到那麽清晰。

今天算是天時地利人和,一次性都看到了。

辛玥忍不住心疼;一個人要受過多少次傷才能形成他這樣一絲好肉都沒有的傷痕累累。

要經過多少難以想象的痛苦才會變成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怪人,甚至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

她望著那雙眼,盡管深邃漂亮,睫毛濃密,漆黑的瞳仁裏卻仿佛蘊藏著萬年不化的冰川,映著冰冷的光澤。

沒有任何溫度,卻又銳利清透,直視人心。

不知他的內心又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是不是已千瘡百孔,斷壁殘垣……

鼻尖一酸,她幾乎又要落淚,趕緊撇過頭擦掉。

“他從小練武,所以身體比較特殊。”但辛玥不喜傅宏臣總被人當怪物一樣看,含糊地加了句解釋。

大師傅頓時露出了欽佩的目光,示意傅宏臣躺下,蒼老的手在他的背上仔細撫過這些令密集恐懼症昏倒的傷疤。

“要是在這上麵紋圖案,這些傷疤一定會再次劃破,疼痛感可比單純紋身痛上幾倍,小夥子你能承受這種疼痛嗎?”

傅宏臣沒開口,但辛玥搶了先,“不能打麻藥嗎?”

紋身一般是不用麻藥,因此一般人在紋繡的過程多多少少都會發出一些疼痛的聲音,或者壓抑疼痛的舉動。

像傅宏臣這樣要在已經愈合的傷疤上重新劃開進行紋繡,與紋身圖案相契合,那疼痛肯定要更強烈。

雖然她知道這是為了遮住原來的疤痕,可是她光聽著就是覺得心疼,更不用說傅宏臣要親身體驗了。

大師傅看了一眼辛玥,又看了一眼傅宏臣,“可以。”

“那打麻藥吧。”

“不必!”

傅宏臣完全無動於衷,雙手枕著自己的頭,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地麵。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嗓音,緩緩而出,十分動聽。

語氣卻冷淡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