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下一刻,數條黑影‘交’錯飛過,一行十數人粹不及防,居然大多數瞬間點了‘穴’道,李天祁因為護著衛子君,也未能幸免。隻有妙州與劉雲德與幾人一番‘交’手,卻最終由於對方不但人多勢眾,並且功力皆在幾人之上而均被製住。

鬆讚幹布一聲大笑,“押下去!”他別有深意地望了望衛子君,“除了西突厥的可汗。”

無盡遼闊的草原,延綿伸展,布達拉宮的天空,滿布濕雲,秋風吹過九層頂樓夾層的小窗,吹過頰畔,拂起鬢間散‘亂’的發絲輕舞,似乎是風雨愈來的前兆。

修長纖細的身影立於窗前,一襲白衫被風吹得輕輕抖動,俊雅翩翩風姿,如一支淡雅的白蘭,散發著暗香。那樣美好的少年,好似柔和得想讓人將她裹入懷中,隻是那刻意隱忍的桀驁淩厲之氣,卻似乎隱藏在袍袖與清透的雪顏之中,在冷淡睥睨,決然轉身之際,不經意便由那身軀散發開來。

夜幕來了,十月的夜晚,涼氣沁人,衛子君冷的抖了一下,沒有內力的身體,對於寒冷也敏感起來。

室內燭火搖曳,火苗上一絲細小的煙霧緩緩升騰,一對清澈的眸映著燭火,眸底的火焰不住跳躍,一如她此時的心情。她一瞬不瞬地望著燭火出神,望了半響,終是深吸了口氣,拿起了燭台。

布達拉宮乃石木結構,裏麵滿布大量的木材,屋頂、窗簷、廊柱、皆為木製,加之大量的帷幔,一但燃燒起來,必是勢不可擋。她望了望這雄渾美麗的建築,深深歎了口氣,讓她親手來‘混’滅這曠古的文明,實在於心不忍,也許,還好埋葬許多無辜的生命。隻是,這是她唯一能做的努力了。

如果布達拉宮起火,勢必引起一片紛‘亂’,屆時‘侍’衛四處潛逃,她才有機會逃出去,才有機會趁著‘混’‘亂’去救他們。

她用力握住燭台,望向了一‘床’棉被。還未及轉身,一個聲音自身後突然響起,“可汗望著‘床’榻發呆,是想就寢了嗎?還是覺得一個人的‘床’榻太過孤單?”

突來的聲音令衛子君一驚,因為失了武功,她的聽力似乎也沒有那麽靈敏了,為此,這幾十個夜晚,她都沒能睡過一個好覺。

衛子君不著痕跡地放下燭台,淡然轉身,“的確想就寢了,王子此時前來,可是有事嗎?”

“真的會睡得著嗎?想看看你是不是藏在房內痛苦。”貢鬆貢讚一對鷹眸盯上了衛子君的臉。

“為何要哭?”衛子君有些反感他的無?? t聊。

“這舊情人方才相見,又乍然分離,難道不值得難過嗎?近在身邊,卻無法相見,生死未卜,這不是天地間最令人傷懷的事嗎?”貢鬆貢讚假意一歎,“想不到大昱天子竟是如此癡情之人,為了你居然以身犯險,隻是我‘精’於易容之術,又如何看不出?”

衛子君聞言,心底倏地一沉,他識破了二哥的身份?她穩穩心神,“何來大昱天子?不懂王子所指為何?”

貢鬆貢讚了然一笑,“事已敗‘露’,你又何必隱瞞,他動身前來,我們便已知悉消息,隻是,他是如何得知你在此處呢?”

他事先便知?難道皇宮安‘插’了‘奸’細?“王子又是如何得知大昱天子前來此處呢?”衛子君望了望貢鬆貢讚別有意味的神‘色’,試探道:“可是李北稷?”望到他一閃而過的詫異,她心底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是想讓你們囚禁大昱天子,而他則趁‘亂’坐上皇位?”

“什麽也瞞不過你,可惜,他雖然答應我們屆時恢複我吐蕃國土,並將安西四鎮送出,我們的胃口卻不僅止於此,他豈會順順利利坐上皇位?李天祁的勢力又豈會讓步?一場爭位之戰是不可避免了,屆時皇宮打‘亂’,高麗入侵,大昱岌岌危矣,正是我吐蕃入主中原之時,大昱,亡矣!”

一番話,說得衛子君心如火燎,想不到二哥居然在明知吐蕃心存不軌之際還要親自前來,是否自己在他心目中真的比江山社稷更加重要?想起他一身的傷,想起他痛苦的眼神,那全是因為她,她喉頭有些哽住。不惜一切代價,她都要救出他,在他心中,她重於江山,可是在她心中,江山更重於她,她要保守大昱與西突厥的江山與子民,不讓天下落於賊人之手,為此,不惜任何手段,她也要救二哥出來,否則,大昱危在旦夕。

思及此處,長指輕輕叩了叩書案,她突然抬眸望向身邊的貢鬆貢讚,“王子想要我是嗎?”

貢鬆貢讚聞言一愣,一時無法反應,任是誰聽到這樣驚人而且突然的問話都會吃驚不已。

見他愣在那裏,衛子君彎起了‘唇’角,向他貼了上去,一股清雅的暗香撲麵襲來,如蘭的吐氣噴到他的臉上,“可是王子不敢是嗎?因為讚普不允許,對嗎?”

想不到她會突然如此,貢鬆貢讚身體一僵,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有什麽不敢,你要不要試試?”

衛子君輕笑,“王子怎敢不聽讚普的話?雖然我是被禁錮之身,令尊對我還是尊重的。不過......若王子真的想,也無不可......我可以要你!不過,有個條件,讓我見他們一麵。”她邊說邊將溫軟的身體壓了上來,一直將貢鬆貢讚壓上了書案。

貢鬆貢讚鬼使神差地任她壓了下來,他的上半身仰麵倒上了書案。衛子君俯視著他的臉,他的麵孔帶著少見的‘迷’‘亂’,渴望的眼神似是想求她將他壓得更緊。

衛子君長眉輕挑,眸中透著一抹‘惑’人的邪魅,‘唇’邊勾起了一抹淺笑,那笑意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狡黠。她將臉貼了上來,伸出舌尖‘舔’了‘舔’貢鬆貢讚的‘唇’,引得他情不自禁發出一聲呻‘吟’,她感覺到他的身體在輕輕抖動,她‘唇’角輕翹,覆上了他的‘唇’。

她的‘吻’火熱,帶著她的強勢。似是從未品嚐過這樣的‘吻’,貢鬆貢讚一陣暈厥,他緊緊環住衛子君的頸項,閉緊了眼,完全的‘迷’陷其中,以至於他完全感覺不到她的手悄悄握住了他頭上的燭台。

皙白的手掌緊緊抓起燭台,握了又握,然後用力擊向陷於‘迷’‘亂’之人的頭顱。貢鬆貢讚一聲悶哼,便昏‘迷’了過去。

衛子君直起身體,拍拍長衫,似是想拍掉他的氣味,她用衣袖擦了擦‘唇’,“早知這招管用,何必等到現在?”

昏‘迷’中的貢鬆貢讚,眼皮在不斷跳動,似是想醒過來。衛子君見狀有些著急,以她現在的臂力,是無法點實他的‘穴’道的,於是,她又抓起了燭台,將燭台尖尖的一頭,向著他的檀中‘穴’用力刺去。

一陣刺痛使得貢鬆貢讚猛地張開了雙眼,隻是同時,他的氣血瘀滯,身體瞬間麻木而動彈不得。

擔心他呼叫求救,衛子君再接再厲又將燭台刺向他的啞‘穴’。

終於滿意地扔下燭台,衛子君勾起‘唇’角,用力拍了拍貢鬆貢讚的臉,“貢鬆貢讚,實在想不到,你爹如此老‘奸’巨猾,卻生出你這樣一個大笨蛋。”她看著他冒火的眼睛,伸出手用力捏起他的下頜,“想討回你的羞辱?隻怕是討不回了,不但討不回,隻怕是又漲了利息,可惜啊,沒有一個觀眾。”

衛子君俯低身子,手指撫在他的嘴‘唇’上方,“為何沒有再留胡須?可是怕我再一次幫你拔掉?”纖長白指沿著他的臉滑動,“沒有胡須,你又叫我拔什麽?”長指滑上眉‘毛’時,停住了,“拔眉‘毛’,如何?”

她還說拔便拔,長指捏住了貢鬆貢讚幾根眉‘毛’用力一扯,隻是,沒有拔下來,貢鬆貢讚卻疼的哼了一聲。

“太短了,不好拔呀,不如,換個地方拔如何?”衛子君喃喃自語,似在研究如何才可以拔掉他的眉‘毛’。

貢鬆貢讚麵孔扭曲,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一雙眼睛裏麵有著壓抑不住的狂怒與火焰,他死死盯著衛子君,好似想將她生吞入腹。

衛子君拿起燭台在他眼前晃了晃。“如果再這樣瞪我,我就剜出你的眼睛。”

她撇下燭台,將手放上他的‘胸’口一陣‘亂’‘摸’,而後將手伸入他的懷中,掏出了幾個小瓷瓶,她知道,這些是***,他們平時都會隨身攜帶,已備不時之需。吐蕃的***是極其厲害的,以前在西突厥時她就被人‘迷’過一次,而那個人,她確定應該是南宮闕了。那時,他沒有殺她,卻‘吻’了她,她燒光了他一頭烏發。

衛子君將紅蓋的小瓶拿在貢鬆貢讚眼前,“這個,是***嗎?如果是,給我用力眨兩下眼睛。如果不是,給我用力眨三下。”

貢鬆貢讚狠狠盯著她,然後用力閉上眼睛,卻不再睜開。

“不說?你信不信我會將你扒光,然後由窗口丟下去?那樣死相很慘且不說,最主要讓所有人都看著吐蕃王子的***長得如何?”這番威脅出口,貢鬆貢讚依舊不睜眼。

“當真把我的話當做耳邊風?”衛子君笨拙地扯開他的衣襟,真的開始脫他的衣衫。外袍尚未完全打開,貢鬆貢讚猛的張開雙眼,然後用力的眨了三次眼睛。

衛子君得逞的笑,“不是?那這個呢?解‘藥’嗎?”問了幾次,又反複確定,而後她突然捏住了貢鬆貢讚的鼻子,待他將要窒息之際,方鬆開手指,同時將***放入他的鼻下。

貢鬆貢讚大力的呼吸,將***盡數吸了進去,隻是瞬間,他便昏‘迷’過去。衛子君又拿了解‘藥’放在他的鼻下,貢鬆貢讚又緩了過來。衛子君拍拍他的臉,表情甚是滿意。

便是用了這***,衛子君將‘門’外的‘侍’衛,以貢鬆貢讚召見為名,一個一個引了進來,‘迷’暈,並扒下了他們身上的紫紅‘色’外衣。

而後她關上了窗子,走進貢鬆貢讚,她有些猶豫,眸光中的燭火閃爍跳動,她望著他的臉,歎了一聲,“世事大多無奈,終是無法盡如人意。也許,你不該來侵犯我西突厥,也許你不該遇到衛風,也許你若沒有殺害我爹......我不想殺你,但是不殺你,恐怕對不起雙親。但你的確很用心的救了我,衛風這一世欠了很多情,但是從不會欠外人的情,所以我不會親手殺你,算是還你搭救之情,但是也許你會燒死,也許會被濃煙嗆死,但隻願這是你我最後一麵,惟願生生世世,你我永不再相見。”

話落,貢鬆貢讚瞪大了眼睛,臉上的憤怒盡數消逝,他的眼中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憂傷,他的喉嚨發出嗚嗚的聲音,似乎想與她說點什麽。

衛子君不忍心再去看他,她伸手拿起燭台,點燃了榻上的錦被。火焰一簇簇,由小變大,整個‘床’榻都燃燒起來,火焰迅速漫延,整個室內籠罩在一片濃煙之中。

衛子君換上一套近身‘侍’衛的外衣,抹了兩把灰燼在臉上,又望了眼貢鬆貢讚,緩緩轉身向外走去。

“嗚嗚......嗚嗚......”身後的人發出嗚嗚的聲音,不知是挽留的聲音,還是嗚咽的聲音。衛子君站定,微微側頭,而後毅然走了出去,終是沒有回頭。

她沒有看到,貢鬆貢讚的眼中滾出了兩行淚......

布達拉宮的長廊,奔走著一個紫紅外衣的少年‘侍’衛,滿臉的黑灰令人看不清晰麵貌細節,遇到值勤的‘侍’衛查問,他便拿出腰牌焦急地道:“著火了,趕緊去救火。”待無人之時,他便將自己用紙卷好的自製火折子拿出,將廊道點燃。

不一會,長廊及各個宮殿便人來人往的流竄奔走,或是救火,或是趕著逃命。再沒有人去盤查衛子君。

熊熊的大火不住的漫延,滾滾的濃煙在廊道內流竄,宮人們嘶喊著在救火,隻是在這樣的條件下,僅靠那幾大缸的水,實在是無濟於事。

衛子君夾雜在紛‘亂’的人流中,奔去了魯朗康,據‘侍’衛答,李天祁等人是被關在那裏。

一路上,到處火舌‘亂’穿,熊熊火焰直衝屋頂,被燒著了衣衫的人慘叫著四散奔逃,整個王宮燃成了一片火海。

當衛子君趕到魯朗康的時候,頓時呆住了,通往宮殿的廊道已經燃起熊熊火焰,若是以往,她尚可以以功力‘逼’開火焰,而今這副身子,豈不是要葬身這片火海之中嗎?

那猶豫,也隻是一瞬,她便衝入了火海,長廊的盡頭,還有她愛著的人們。

隻是,在她衝入火海的瞬間,不可思議的奇跡發生了,所有的火焰盡數退去,她的周身形成了三步見方的一個沒有火焰的區域,她走到那裏,火便退到哪裏,而後又在她的身後合上。隻是一瞬的驚詫,衛子君便了然,看來段莘送的‘玉’佩果然不虛,在熊熊火焰下,她的周身依舊一片沁涼,她不由在心底將段莘感‘激’了一番。

終於用力踹開了魯朗康的殿‘門’,衛子君衝了進去,大殿的裏麵雖然沒有著火,但已經是濃煙滾滾,她極力尋找,終於在一個角落,發現了幾人身影。

他們並沒有受到惡劣的待遇,隻是看樣子武功盡失。

當李天祁看見衛子君奔來的一刹,有些不可置信地愣了一愣,然後便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他伸出長臂緊緊抱住了她,不住輕喃,“子君......子君......”

衛子君有些驚訝,這樣他也能認出?

來不及與他敘舊,衛子君推開了他,將‘侍’衛身上扒下的衣物扔給幾人,“快點換上,我們要趁‘亂’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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