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貙虎化人（1）
書房中，顧向黎斟了一杯茶遞給童冬月，問道：“能否確認陳倉就是桃夭的同夥嗎？”
童冬月點頭：“嗯，看功夫路數，應該就是他。”
顧向黎手指輕叩桌麵，陷入沉思中，須臾，又問：“姑娘能看出救走桃夭的是人還是妖？”
這是一個不好回答的問題。
“憑現有的條件，無法判斷。”
若說是妖，沒有妖氣殘留；若說不是妖，但也極有可能使用血珍珠，收斂了妖氣。
顧向黎垂眸思索片刻，忽然笑出聲，抬頭頗有興味地看著童冬月，笑問道：“桃夭還有其他同夥？”
童冬月眉頭一蹙，顧向黎每次用這種似笑非笑的語氣說話時，話裏一定藏著陷阱。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見童冬月久久不回答，顧向黎嘴角笑意加深，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眼簾低垂。
“童姑娘，你不說顧某也知道，桃夭最大的同夥，就是你躲了幾年的死敵對不對？”
童冬月的手，兀然攥緊，緊張一閃即逝。
屋子裏寂寂無聲，落針可聞。
良久，童冬月握住茶杯，抬頭將苦澀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將杯子不輕不重地放在桌子上，略顯低沉沙啞的嗓音，輕輕在屋內響起，給人些許空靈縹緲的意境。
“他，沒那麽容易對付。”
顧向黎拿過童冬月的茶杯，左手抄起茶壺緩緩滿上，笑道：“姑娘不必緊張，或許你說得對，桃夭與其同夥來明城搗亂，並非單純與姑娘為難，可能另有所圖謀。”
童冬月神色詫異地打量顧向黎，終了，仍舊問上一句：“顧城主想我怎樣？”
不相信顧向黎會如此好心地放過她。
顧向黎姿態瀟灑自如地把茶杯遞到童冬月麵前，笑容真誠：“姑娘何出此言？莫非對顧某有成見？”
故態複萌！
童冬月神態恢複如常，語氣淡漠道：“顧城主有話直說，何必繞彎子？”
顧向黎頹然一歎：“看來姑娘對我成見不少。”
“……”童冬月，“幼稚！”
顧向黎忍俊不禁，莞爾一笑。
罷了，再逗下去，童冬月恐怕又要“告辭”了！
斂容正色，嚴肅起來：“童姑娘勿惱，顧某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請姑娘看在我們有共同敵人的份上，盯緊桃夭極其同夥，畢竟，這樣對我們都有好處。”
“好！”童冬月點頭。
這個，就算顧向黎不說，她也會做好。
……
接下來七八天，城裏逐步回歸常態，也不再有大事發生，唯一值得百姓們津津樂道的事情是，傳說三十七歲“高齡”的西門主夫人孟芳怡張又懷孕了！
西門主季博琛夫婦育有三女，據說個個貌美如花，倒也和美，但是沒有兒子繼承爵位，始終是憾事一樁，如今季夫人有孕，能一舉得男，那就皆大歡喜了。
經過風寒事件，蔣德義元氣大傷，老老實實龜縮起來養精蓄銳，桃夭同樣未敢顯身，興許也躲起來養傷了。
雷舒麟得空就來找童冬月，他對童冬月既喜歡又敬畏，所以總是保持一定距離，更不敢大膽表白，單論追求“真愛”的勇氣，他比起妹妹雷舒雲，那是差遠了。
日子一晃到了進入十一月份，寒冷的冬天正式來臨。
十月最後一天晚間，天空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夾雪，到了半夜時，轉為鵝毛大雪，第二天清晨，世間萬物被皚皚白雪覆蓋，銀裝素裹，滿目皎潔。
童冬月照舊起了個大早，剛剛穿戴完畢還未出房間，院門外傳來黎修的呼喊。
“童姑娘在嗎？”
忍冬因為要做早飯，所以一般比童冬月起的還早，聽到叫聲，趕緊跑去開門，這時，童冬月也出了門。
打開門，是韓離軒手下的馬鴻圖，馬鴻圖看到忍冬眼睛大放光芒，但他並非孟浪紙人，立即定下心神，拱手道：“在下馬鴻圖，奉韓門主之命，來找童姑娘。”
忍冬還未答話，童冬月已經走了過來。
“馬統領，何事？”
馬鴻圖迎著童冬月走過去，說道：“童姑娘，又有事情麻煩你了。”
“什麽事。”童冬月毫無不意外。
“一個時辰前，有人向巡城的官差報告，說在城外發現一隻奇怪的老虎，通體皮毛呈淺黑色並略帶灰藍色，並有深黑色的條紋，懷疑是妖怪，所以門主讓我來請姑娘去看一看。”
正常的老虎，都是黃色皮毛黑條紋的黃老虎，這黑老虎還是打頭一次聽說。
童冬月略微一想，點頭說道：“好。什麽地方？”
“就在南城門外十裏地的樹林邊上，我帶姑娘過去。”
“行！”
童冬月給忍冬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出了門。
……
雪天路滑，馬速提不起來，花了半個時辰多點時間才趕到黑老虎所在的地上。
這隻黑老虎，掉入丈高的捕獵陷阱裏，看樣子受了傷，身體很虛弱，一直趴在地上，偶爾睜眼看看上麵的人。
因為懷疑是妖怪，獵戶們既不敢將它拉上來，也不敢貿然對它下手，以免激怒對方被傷了性命。
童冬月站在陷阱邊緣，打量陷阱底部的黑老虎。
老虎察覺到童冬月的審視，努力睜開眼睛瞪著童冬月，眼中有氣惱，有不滿，還有淡淡淒涼絕望。
如此人性化的眼神，絕對不是一隻普通老虎會有的。
不過，它不是虎妖，也不是老虎精。
這隻黑老虎，給童冬月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過她不十分確定自己的判斷，回頭對馬鴻圖說道：“不是妖物。”
聽到童冬月說不是妖怪，幾個獵戶和馬鴻圖同時鬆了口氣。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看向一個留著胡子的中年男人，問道：“阿爹，這個大家夥能賣多少錢？”
中年男人笑逐顏開道：“至少五十兩，好了能賣七八十兩。”
他們六人，每人可以分個十多兩，這樣一來，買年貨的錢就夠了。
獵戶們紛紛麵露喜色，雖然不是常見的老虎，但稀有品種說不定可以賣個更好的價錢，積極地討論著如何殺虎剝皮抽骨等等事項。
“嗷嗚……”
陷阱裏的黑老虎好像聽懂了他們討論的內容，發出一聲不知是憤怒、還是絕望的微弱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