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饕餮(15)

季青鵠低下頭,給季博琛倒了一杯水,無所謂地笑說道:“爹不用擔心女兒,娘再怎麽不喜歡我,也不會虧女兒吃穿用度,女兒吃飽喝足穿暖,總歸死不了。倒是天賜弟弟,娘不但不喜歡,說不定心裏還恨著,爹要多多費心好照顧好弟弟才是。”

季博琛驚訝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小女兒,眼泛淚光:“青鵠,你不討厭弟弟嗎?”

他知道,大女兒從未正眼看過兒子一眼,所以不敢奢望小女兒會拿兒子當弟弟看。

季青鵠噗呲一笑:“爹,弟弟白白嫩嫩,女兒喜歡都來不及,為何要討厭?再說了,就算討厭,女兒也不該討厭弟弟,該討厭爹才對,弟弟可比爹好看多了。”

季博琛中年發福,年輕時俊逸早就消失殆盡,季天賜集父母長相上的優點於一身,五官端正,皮膚白皙,煞是可愛,自然比季博琛好看的多。

季青鵠倒不是真的嫌棄季博琛醜,此時說來逗樂罷了。

雖是被女兒“嫌棄”長得醜,但不影響季博琛感動得一塌糊塗。

一直以來,他以為季府上上下下的人,在孟芳怡的影響下,都討厭兒子季天賜,沒曾想小女兒也喜歡兒子,而且還是出自真心的,自己並不是在孤軍奮戰,心念及此,不禁喜極而泣,老淚縱橫。

這個平時看起來又呆又悶的小女兒,比天天在孟芳怡麵前討巧賣乖的的大女兒懂事多了,自己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一點呢?好在現在醒悟的不算晚。

季博琛抹了把辛酸淚,拉過季青鵠的手,無比欣慰地說道:“青鵠,爹替弟弟謝謝你。”

季青鵠甚少得到父母關切,季博琛雖然對自己比孟芳怡好一些,但由於父親忌憚母親的緣故,也不敢太過親近她,今日難得父女兩推心置腹的交談,心中亦是感慨萬千,眼睛又酸又澀,笑道:“爹,女兒當了兩次妹妹,好不容易當次姐姐,機會難得,當然得珍惜了。”

季博琛含淚點頭,拍拍季青鵠的手背,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目光更是諱莫如深。

“青鵠,你不用想太多,以後凡事有爹給你撐腰,什麽都不要怕,不願意做的事情咱堅決不做,誰逼你都不要答應,不關你是大哭大鬧也好,還是離家出走也罷,總之,爹給你善後。”

季青鵠低著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女兒有爹這番話,就算死也了無遺憾了。”

季博琛眼睛一瞪,佯怒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準胡說!爹要你好好地活著,開心地活著,以後爹還要抱青鵠生的大胖外孫子。”

季青鵠點頭:“嗯,女兒知道了。”

“知道那就好,你先歇著,爹去處理公務,改明兒再來瞧你,好不好?”

季青鵠突然間想起一事,說道,“爹!女兒做了樣東西,你幫我帶給弟弟。”

季天賜被專門安排的人看著,她很難接近,府裏隻有季博琛還能每天見著。

季博琛茫然回頭:“什麽?”

季青鵠跑進內室,很快又跑出來,將一個紅色的荷包交到季博琛手中,說道:“這是女兒送給弟弟的新年禮物,我在裏麵放了三個銅錢,就算女兒給弟弟的壓歲錢。”

季博琛拿在手中細細打量,隻見一麵繡著歲歲平安,另一麵繡著長命百歲,底下還墜著一個平安結的穗子,繡工一般,料子也很尋常,但勝在心意無價,心中更加喜歡,笑道:“好,爹一定告訴天賜,三姐姐給他繡了荷包,以後保準不能忘了姐姐。”

季青鵠點頭:“嗯,謝謝爹。”

季博琛眉目含笑,假裝吃味地說道:“青鵠給弟弟備了新年禮物,可爹為何沒有啊?”

季青鵠早料到季博琛會這樣說,變戲法似得又從身後拿出一個荷包,甜甜道:“這個是給爹的,女兒祝願爹爹身體康健、壽比南山。”

季博琛從季青鵠手中接過荷包,然後小心翼翼地塞入懷中,貼身放著:“這是爹收到最好的禮物,一定會珍藏一輩子的。”

季青鵠微笑著點頭:“嗯。”

季博琛歎氣一聲,拍拍季青鵠的肩膀,說道:“爹走了。”

“嗯。”

季博琛走到院門前,季青鵠提起裙擺追到門外,靠在柱子上,目送季博琛離開。季博琛似有察覺,扭頭回望,朝季青鵠揮了揮手,之後才轉身走出院子。

季青鵠望著季博琛離去的方向,久久沒能回神,直到頭頂的烏鴉,呱一聲大叫,才從怔忡中清醒,仰頭,目光追飛遠的烏鴉而去,徒有豔羨。

如果有一天,她也能自由自在的翱翔那該有多好。

她叫青鵠,卻沒有鵠鳥一樣可以展翅高飛的雙翼。

季博琛離開季青鵠的院子後,徑直去了季天賜處,將荷包係在了季天賜的衣襟上,隨後便匆匆離府。

他離開的事情,被府裏的小廝報告給了孟芳怡,孟芳怡立即派侍衛偷偷跟蹤。

童冬月進入城西地界後便沒了怪人的線索,又回到了一籌莫展的狀態。

雖然毫無頭緒,但她沒有馬上就打道回府,因為她感覺,怪人似乎對城西情有獨鍾,這裏一定有讓對方迷戀的原因。

因為是除夕夜,婦女大多在家準備年夜飯,因為鬧妖怪的事情,街上很少看到孩子,即使十歲以上的也不多,行人稀稀落落,但最繁華的街道上,還是有不少無所事事的男子以及富貴人家負責采買的奴仆。

反正急也沒用,童冬月索性先吃了個飯,晚上天快黑的時候,她在人群中捕捉到了一個神似桃夭的身影,但她追上去的時候,卻發現那人根本不是桃夭,而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她茫然四顧,又看到人海中另外一個一襲藍衣的女子很像桃夭,不過還未等到她追過去,那女子便展開輕功逃走了。

沒有追上對方,童冬月悵然若失,站在十字路口出神,直到一個駕馬車的人見她當了路,一聲呼喊,她才從清醒過來,閃至一旁。

那馬車普普通通,沒有任何標誌,不知道裏麵坐了什麽人,不過瞧那馬夫傲慢的神情,應不是一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