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饕餮（30）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童冬月，等她下達命令，童冬月說道：“張裕、謝青，你們留下來善後，其他人隨我回顧府！”
“是！”
他們不但要將饕餮帶回去，在處死對方之前，還要拉倒集市示眾一天。
最近大家被這東西鬧的人心惶惶，光說它被抓住了，造成的負麵影響短時間難以消除，有必要讓一部分人眼見為實，以期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撫民心。
佛經有辟邪之效。裝木缽和饕餮的口袋上的經文，都是委托戚蘅芳親手抄寫的。戚蘅芳長年累月地吃齋念佛，佛心純正，她抄寫的經文佛性不弱，用來對付饕餮和木缽最好不過。
說起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差不多一個時辰後，一行人平安回到顧府，向顧向黎複命。
顧向黎的想法跟童冬月一致，明日一早，就將饕餮拉去集市遊街示眾之後，再帶回來處死。
但這之前，需要小心看管，不能讓它再找機會溜走了，童冬月決定親自看守.
木缽和饕餮不宜在一起，為了保險起見，顧向黎命人將木缽拿去佛堂，分開放置。
顧向黎身體尚未恢複，事情安排妥當後就回房歇息去了，童冬月和七八名侍衛負責看守饕餮。
給饕餮戴上棗木的手鐐腳鐐，又關在同樣由棗木製成的囚籠中。
夜裏，饕餮不死心，不是以各種東西**童冬月幾人，就是裝可憐博同情。它的話有蠱惑人心的作用，但對童冬月不起效。有童冬月在，它也沒有機會迷惑其他人。
翌日，天開剛亮口，一行人就押著饕餮去集市。
大家聽說抓住了吃人的妖怪，紛紛圍過來看熱鬧，在看清楚饕餮的模樣之後，沒人敢質疑它不是吃人的凶手。
時間雖拖得長了一些，但好歹還是抓住了吃人的怪物，大家對顧向黎的態度有所改觀。
大家對饕餮深惡痛疾，不停地往籠子裏扔爛菜葉子和臭雞蛋，童冬月恐混入不好的東西，下令禁止向饕餮投擲各種物品，同時讓侍衛圍成一個圈，謹防意圖不軌的人靠近囚籠。
童冬月本計劃示眾一上午就夠了，但下午其他轄區內老百姓陸陸續續趕來看稀奇，她便下令多待一會兒，不過人多眼雜，更要小心警惕，以免混入居心叵測的人，趁亂放走饕餮。
市井之地，消息傳播最快最廣，童冬月待了一天，聽了許多亂七八糟的小道消息。
譬如說，哪家的媳婦兒紅杏出牆，被自己男人捉奸在床，被打了個半死；又有哪家的男人風流，在外麵染山花柳病，回家傳染給了自己妻子，現在兩口子天天打架；還有某人和某某人，兩人易妻而寢，等等等。
大多是些風流韻事，聽來不堪入耳。
所有傳聞中，唯一引起童冬月注意的是關於季青鵠的。
據說，季青鵠得了重疾，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靈，恐怕季門主夫婦又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童冬月不禁回憶起僅有過數麵之緣的季青鵠，印象不是特別深刻，隻記得模樣嬌憨乖巧，不像母親孟芳怡，興許隨父親季博琛多一些，待人友善，但性格怯懦，似乎十分懼怕孟芳怡，眼中有著超乎年齡的懂事，和日積月累的憂鬱，看著很是令人心疼。
去年臘月，她第一次逮捕饕餮時，還瞧見過季青鵠，身體雖說不上多麽剛強，但也健健康康，全無病色，為何兩月的時間，就染上了不治之症？
不過，市井傳聞，多有誇大之處，不可盡信。
日落西山，紅霞漫天，餘暉洋洋灑灑，覆蓋了世間萬物，金燦燦地美輪美奐。
童冬月抱劍長身玉立，遙遙眺望西方，目光逐漸迷失。
與此同時，季府之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噤若寒蟬，不敢隨意開口說一句話。
季青鵠門外，罕見地圍著許多人，孟芳怡、季博琛、季紈珠，還有應邀來“指點”季青鵠琴藝的韓致遠，以及若幹丫鬟婆子。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從房中走出來，一臉失望地搖頭：“門主節哀，三小姐生機已斷，回天乏術，老夫無能為力，進去見三小姐最後一麵吧。”
孟芳怡麵色一白，當場怔住；季紈珠無語凝噎，低聲啜泣起來。
季博琛強忍悲痛，對一旁的丫鬟說道：“帶白大夫去賬房取診金。”
說罷，邁腳走了進去。孟芳怡動了動腳，但始終沒能邁出那一步，神情異常陰鬱。
季博琛看著**瘦骨嶙嶙的女兒，鼻頭一酸，立即眼淚盈眶，快步走到女兒窗前，哽咽道：“青鵠，你想吃些什麽，告訴爹爹，爹爹現在就命人給你做。”
季青鵠努力想坐起來，但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隻得放棄這個想法，強行擠出一絲笑意，氣若遊絲地說道：“爹，女兒要去找二姐姐了，二姐姐會照顧女兒的，所以爹不用擔心。”
季博琛聽罷更是情難自已，忍不住潸然淚下，小女兒都這樣了，還想著安慰自己，如此貼心的乖女兒，世間能有幾個？
他運氣好，倒是得了一個，但如今卻又要永遠的失去了，思及此，越發悲痛不能自已，悲慟道：“青鵠，都是爹對不住你。”
季青鵠之所以積鬱成疾，季博琛心知肚明。
季青鵠不喜歡那錢家公子，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一直很反感。季府跟錢家聯姻，能帶來的種種利益，所以當孟芳怡執意將季青鵠許給錢宏文時，他出於多方麵考量，也是迫於孟芳怡的**威，默許了這樁親事。
後來，他發現自己不該以女兒的一生為代價，換取可有可無的利益，便有心勸孟芳怡放棄聯姻的想法。可是，孟芳怡獨斷專橫，死活聽不進去他的意見，還時常拿陳年往事奚落自己，他習慣使然地忍氣吞聲。
半個月前，他看季青鵠終日鬱鬱寡歡，也擔心女兒心病成疾，有數度給孟芳怡提議，找個由頭退婚。孟芳怡堅決不許，還說他堂堂門主，竟不守信用、朝令夕改，惹人笑話，有損季府顏麵，死活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