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饕餮（34）
“好。”顧向黎提腳往回走，突然喉頭酥癢難耐，咳了一聲，兩腿無力，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童冬月眼明手快，趕緊扶了他一把，兩人對望，神色俱凝重。
“你的身體，似乎沒有太大起色。”
顧向黎思忖片刻，淡然道：“不必擔心，陰氣尚未完全驅除，沒有大好很正常，況且就算清除幹淨，也還有一段恢複期，無須過慮。”
童冬月點頭，嚴肅道：“你也說了今年至關重要，任何的異常情況，都必須坦誠相告，不得隱瞞，否則我們將會一潰千裏，死無葬身之地。”
顧向黎垂了垂眼眸，說道：“你放心，我知道輕重。既然你憂心我的身體，那我便回房休息片刻，天亮之後再說。”
“如此最好。”
童冬月本想叫來侍衛護送顧向黎回房，但顧向黎說自己不是嬌弱女子，堅持自己回房間。童冬月沒有勉強，但提出她來親自陪同，顧向黎答應了。
走到房門外，顧向黎止步，對童冬月道：“已經到了。”
童冬月認真看了顧向黎幾眼，確定他沒有神色還算正常，停下腳步，道：“你好生歇著，我就算毀不掉木缽，也不會讓木缽落入饕餮手中。”
如果所有辦法都行不通，還有最後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將木缽嚴加看管起來，隻要饕餮沒有拿到木缽，想來也沒有機會再害人。
“好。”
顧向黎腳步沉穩地走進屋內，故作不慌不亂地合上房門，走了兩步，臉色巨變，麵露痛苦，嘴角更是滲出暗紅的血跡，腳步踉蹌地朝內室走去，慌亂中，差點打翻玄關處的盆栽。
走到桌子前，跌跌撞撞撲了過去，倒了杯冷茶灌進嘴裏，須臾，驚慌淡去，目光深邃地盯桌麵冷笑，喃喃自語：“到底是什麽東西？竟瞧不出絲毫端倪。”
似毒非毒，毫無蛛絲馬跡可尋，如果不是腦子清醒了，他可能還沒有意識到，那東西快把自己的身子掏空了。
童冬月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屋裏有明顯的異常響動，轉身離開，回去思索研究如何毀掉木缽。
到了書房中，侍衛向她稟告，說西門主季博琛還在門外跪著，她沉默半晌，不置一詞。
天明之後，太陽緩緩爬上來，她按照先前想法，將木缽放在院中最為敞亮的地方。
沒多久，木缽就有了變化，仿佛被烈火炙烤，冒出陣陣煙霧。
沒多久，顧向黎也來到院中，兩人站在簷下目不轉睛地盯著木缽，親眼看著木缽化為煙霧一點點消散。
同時，附在的饕餮也起了相應的變化，渾身皮膚起水泡，隨著時間推移，水泡一點點變大，最後整個身體，都被密集的大水泡所占據，看起來既惡心又恐怖，饕餮自己同樣難受，一直痛苦地嚎叫著，撕心裂肺，極為難聽，如同砂石相互砥礪，催人欲發瘋發狂。
隨著時近午時，煙霧越來越大，饕餮也越來越難受，木缽還沒有被毀掉，直到下午太陽落山之前，最後的木缽碎片，才會為白霧消弭於無形。
與此同時，關在籠子裏的饕餮，也化為一灘黑水。
饕餮死後，被它變成小貓和小鳥的兩個孩子，重新變成了人。
季博琛看到饕餮死去，終於死了心，在小廝的攙扶下站起來，緩了許久才從混沌中回神，從小廝手中接過女兒的屍體。
季博琛最後深深地忘了顧府大門一眼，準備離開時，忽見一襲青衣的韓致遠，從右方急匆匆地跑了過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韓致遠刹住腳步，叫了一聲“季伯父”，視線卻落在季博琛懷中的季青鵠身上。
死去將近十二個時辰，魂魄將要離體，屆時，屍身快速腐爛，直至化為枯骨。
季博琛眼中閃過狐疑。韓致遠邁步，走到近前，深深一揖，抬頭，虔誠地懇求道：“伯父，晚輩有個不情之請，可以抱抱青鵠嗎？”
季博琛更加困惑不解，但對上韓致遠充滿希冀的清亮眼眸，不忍拒絕，又仿佛心有期待，遲疑片刻後，將季青鵠交到了韓致遠手中。
韓致遠抱著季青鵠冰冷僵硬的屍體，嘴角緩緩上揚，眉目間洋溢愉悅和滿足，歡欣若狂，仿若自己抱著的不是死人，而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珍寶。
誰說女子一笑才傾城傾國，韓致遠這一笑，連天際璀璨奪目的雲霞，也黯然失色。
忽然聽得一聲啼鳴，韓致遠以及他抱著的季青鵠憑空消失，同時，一道飛鳥剪影衝天而上，在半空中疾速來回飛舞。
眾人都看呆了，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事實擺在眼前，不得不相信。
站在門內的童冬月連忙跑了出來，抬頭仰望，那是一隻雙頭的青鳥，身長約為三尺，羽翼豐滿，顏色華麗，精神奕奕，像極了神話小說中常伴西王母的青色鸞鳳。
童冬月回首，看向在門內沒有出來的顧向黎，目光交匯，心有靈犀，相視一笑。
季博琛激動地無法自已，一個勁兒直掉眼淚，聲音顫抖不已：“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青鵠，我得青鵠，你終於如願以償了！”
韓離軒著急趕來，沒看到弟弟韓致遠，反而看到大家都極力伸長脖頸望著天空，心中好奇，也抬頭仰望，一看之下便入了迷，久久地，久久地出神，直至青鸞展翅遠飛，隱入蒼茫天際，仍就處於失神狀態。
童冬月開始苦惱如何向對方解釋剛才堪稱神奇的一幕，下一刻，韓離軒自己已經清醒了過來，扭頭看向童冬月，雙眸含淚，心情複雜地微微一笑：“都是命，他喜歡就好。”
童冬月頷首，眼角微微濕潤。
韓二公子和季三小姐身化青鸞，比翼雙飛，又是明城一大奇談。
雙頭青鸞從顧府上方飛離之後，此後便再也沒有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可能找了某個山清水秀、無人打攪的地方隱世而居了吧。
轉眼，二月過去，三月到來，花開水暖，換上輕薄衣衫，踏青郊遊，好不樂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