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落泉（6）
眾人聽出顧向黎的送客之意，麵麵相覷。戚蘅芳微笑道：“多謝大家關心向黎，我已命人備好家常便飯，大家不趕急的話，吃了晚飯再走不遲。”
在場的人都不是外人，紛紛點頭應了，結伴往外走去，隻有童冬月沒有動腳。
戚蘅芳說道：“童姑娘，你可是有急事跟向黎商量？”
童冬月點了點頭，應道：“嗯。”
戚蘅芳欣然一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了記得來飯廳吃飯。”想想不妥，“罷了，我讓下人給你們送來。”
童冬月倒是不餓，不過顧向黎一天沒吃東西，肯定是餓了，於是同意道：“有勞夫人了。”
戚蘅芳離開後，氣氛略顯尷尬，童冬月主動開口：“有些事情需要告訴你，我一件一件的說。”
“好。”顧向黎點頭。
童冬月將在黃覺山下的事情，以及幽冥花的事情，一一告訴了顧向黎。
顧向黎聽完自己極有可能中了幽冥花的毒，陷入長久沉默。
半晌後，童冬月說道：“你是不是對幽冥花的事情有懷疑？你放心，在約定完成之前，我不會要求你提前給天水，不過你的毒不能拖。如果妖怪攻城的話，你必須坐鎮，否則，事情恐怕會遠遠超出掌控範圍。”
顧向黎是顧府乃至整個明城的主心骨，關鍵時候，顧向黎一病不起，沒有人掌控大局，屆時明城一盤散沙，必定潰不成軍，一敗塗地。
顧向黎盯著童冬月看了許久，回神後，緩緩道來：“我不懷疑你們，隻是開啟落泉，並非說一句那麽簡單。幽冥花還隻是你們的懷疑，目前尚未有定論，等初公子確定確有其事後，我們再做打算。你轉告他，不需要偷偷摸摸行事，我的房間他隨便進，如果有人阻攔，你有城主令，不需要忌憚任何人！”
顧向黎能說出這番話，對童冬月的信任可見一斑。
童冬月微微驚愕，凝重頷首：“好！”停頓須臾，又道，“我感覺，二公子對我好像有誤會。”
顧向黎對此事不甚清楚，思索後，道：“向陽感情用事，很容易受人蒙蔽，我稍後找他談一談。”
“嗯，謝了。”
童冬月並非害怕顧向陽，但是她替顧向黎辦事，頻繁出入顧府，假如顧向陽次次都找她麻煩，肯定會有諸多不利影響。
“城主，童姑娘，奴婢等奉夫人之命，送晚膳過來。”
門口來了一群端著碗碟的丫鬟。
顧向黎說道：“進來。”
“是。”五六個丫鬟魚貫而入，將飯菜依次放在桌子上，躬身站成兩排，聽候命令。
“出去吧。”
“是。”
顧向黎欲起身，童冬月為了避嫌，轉身往外走。
按照世俗規矩，她不該進男子臥房，之前事出有因，很多人都在，隻當做稀疏平常之事，現在隻剩她一人，很是不妥。
顧向黎見童冬月匆匆往外走，低頭看見自己一身衣裳一件也沒脫，不禁露出幽怨表情，感覺被人嫌棄了。
穿了鞋，但不知是不是中了毒的緣故，腳下虛軟無力，才站了一半起來，雙腳發軟，虧得他眼疾手快，連忙抓住床柱，才免於跌坐下去的結果。
童冬月聽到動靜，轉身看過來，輕聲一歎，無可奈何地走過去，調侃道：“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這樣吧。”
顧向黎搖頭：“沒能如你所願，想過，等七老八十的時候，差不多就是現在這樣了。”
“......”童冬月語塞，“我看你啊，還想考慮一下，自己如何活到那一天去吧。”
顧向黎在童冬月的攙扶下向外走，嘴角掛著慣常的淺淡微笑：“有人陪著就可以。”
童冬月隨口答道：“能陪你的人很多，年紀與你相仿或者比你小的，應該都有機會。”
顧向黎笑意加深：“不需要太多，一個便足矣。”
“那祝心想事成，能找到一個陪你到七老八十的人。”
“不用找了。”
“為什麽？”童冬月不解地看著顧向黎。
顧向黎輕輕一笑：“因為已經找到了。”
童冬月感覺自己的心跳，忽然間漏了一拍。
“誰？”
顧向黎故作神秘：“你猜，猜中算你厲害。”
童冬月麵頰微微發燙：“對不起，我不厲害，所以不會猜。”
顧向黎但笑不語。
一頓飯，吃得悄然無語。
中途，雷舒雲等人又來看望顧向黎，顧向黎找借口把幾人全部打發了。
飯後，顧向黎提議去花園走走。
三月的花園，百花凋零，新綠勃發，夕陽普照，別有一番韻致。
兩人沿著花徑漫無目的地行走。
童冬月想到初天渾帶來的消息，忍不住心煩意亂起來，要是城牆上的屠字陣抵擋不住那些妖物，麻煩可就大了。
“天渾說妖物在明城附近聚集，現在我也是無計可施，真不知如何是好。”
顧向黎一臉無奈：“童冬月，你腦子就不能暫停運轉片刻？說說其他的事情不好嗎？”
童冬月此時正心下煩亂，顧向黎不讓她想根本不現實。
若是不想，怎能找到解決之道？
“我是擔憂。”
顧向黎正色道：“就算你擔憂，這件事也要往後挪一挪，現在先聽我說。”
童冬月吸了一口氣，妥協道：“你想說什麽？”
顧向黎麵露滿意之色：“你知道我為什麽不願意從夢中醒來嗎？”
童冬月驚奇地打量著顧向黎：“你睡著之後有意識？”
“沒錯，很清楚自己在做夢，醒來後夢裏的一切，都記得清清楚楚。”
“你夢到什麽了？”
顧向黎抬頭眺望遠方，意味深長道：“從前，快樂的時光。”
正因為快樂，所以才不願意醒來，一旦選擇睜開眼睛，所有的一切，頃刻間化為泡影。
童冬月似有所悟：“夢到了誰？”
顧向黎迷失在天際的萬丈霞光之中：“阿晴，從相識到她發生意外之前，那時候，真的每一天都很快樂。”
童冬月心口有點堵，不明白自己突然間難受起來，但自己好像有很多疑惑亟待解答，又問道：“那你為什麽選擇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