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顧向陽(1)

天空明月高懸,窗戶敞開,月光照進屋裏,滿室皎潔。

顧向黎好整以暇,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笑問道:“童姑娘,可知道今夜帶走杜紫韻的黑衣人是誰?”

童冬月將茶水一飲而盡,放下杯子,麵無表情道:“之前交過兩次手,具體是誰不清楚,但應該不是妖物。”

第一次對方在南門外救走了桃夭,第二次對方又在城東阻止她調查據點,兩次交手下來,她可以肯定一點,對方是人非妖。

顧向黎沉吟:“姑娘到了明城之後,才跟他遭遇的吧?”

童冬月點頭:“嗯。”

顧向黎笑容變得深沉起來:“那多半是明城之中的人了。”

弦外之音,黑衣人是內奸!

童冬月微微變色,沉默片刻,問道:“杜府的事情,城主打算如何解決?”

顧向黎微微皺眉,杜善仁雖然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惡事,但他們沒有可以拿得出手的確切證據,很難服眾,再加之杜善仁關係到明城經濟命脈,不能輕舉妄動,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不過,無論如何,杜紫韻已經成妖,萬萬留不得。

“我已傳令下去,全城戒嚴,四區校尉率人徹夜巡邏,務必盡快抓住杜紫韻和那個黑衣人。”

四大門主主要負責管轄內的日常事務,並在每月呈報給城主,門主可以招募私兵,但數量有明確的規定,總數不得超過千人。

主要兵權還是在城主手中,顧向黎口中的四區校尉,就是隸屬於他,但分布在東南西北四城區的兵官首領。

從組成結構來講,明城相當於一個小國家,城主是皇帝,門主就是四個必不可少的諸侯,五者共同組成一個微型王朝。

城主顧向黎,擁有明城至高無上的地位,但他又不像真正的皇帝那樣,有絕對的權利,可以肆無忌憚地殺罰臣民。

不僅如此,明城的政治局勢,還會受到城內其他有巨大影響力之人的製約,比如說大富商杜善仁,就是其中典型。

童冬月頷首,很讚同顧向黎的安排。她雖然是捉妖師,但憑她一個人的力量,很有限,不可能哪裏都能照顧周全。

從懷裏取出一把珠子,放在茶幾上。

“這是碧靈珠,可以感應妖氣,應該能提供一些幫助。”

顧向黎眼皮子一抬,感激道:“敬謝不敏。”忽的話鋒一轉,“不過,童姑娘既然有這種好東西,為何不早點拿出來?”

童冬月已經練得好定力,聞言,不惱不怒,淡淡反駁:“我的東西,我想拿就拿,顧城主恐怕管不著。”

顧向黎啞然,片刻,心悅誠服:“姑娘所言有理,是顧某冒犯了。”

和顧向黎鬥嘴,童冬月索然無味,起身,冷冰冰丟下一句“虛偽”,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

顧向黎些許錯愕,扭頭看向站在陰影中的於晟睿,問道:“我虛偽嗎?”

對上城主求知若渴的眼神,於晟睿老實地點了點頭。

顧向黎又問:“很明顯嗎?”

於晟睿再點頭,心裏嘀咕,就隻差沒在腦門上,寫上“虛偽”二字了,他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早就看不下去了。

顧向黎又陷入了沉思,這一次不是為了算計別人,而是為了反省自己。

看來,他的偽裝還不夠火候,不然的話,怎麽會被童冬月那般淺薄之人看穿?

……

童冬月離開書房,朝莫念所在的房間走去,途徑花園,巧遇三四個小廝,簇擁著一位身著錦袍的少年迎麵走來。

這少年十七八歲的樣子,麵如冠玉,目若朗星,唇紅齒白,頭戴玉冠,身著雲錦長袍,通身氣派貴不可言,舉手投足間,又有一股文人仕子的傲氣。

少年不耐煩地揮開身側奴仆,神情不悅道:“別別扶我!本少爺沒…醉!”

他身子翩翩倒倒、搖搖欲墜,小廝哪敢聽他的話,當真放手,反而是圍得更緊,扶得更用力。

“二少爺,您小心啊!”

這人是顧向黎異母弟弟顧向陽,年十八,平素喜歡舞文弄墨,常常邀一幫誌同道合的狐朋狗友,在樂坊喝酒吟詩作賦,時過午夜,才醉醺醺回家。

童冬月知道顧向黎還有一個弟弟,看這人相貌,與顧向黎有點相似,心中明了,見顧向陽走路跌跌撞撞,她趕緊向旁邊挪了挪。

醉酒之人最不自知,明明醉了,偏偏不願承認。

顧向陽雙手不斷揮舞,極不耐煩道:“哎呀!都說了,不準扶我,你們聽不懂嗎?!”

“少爺小心啊!”小廝們懸著一顆心,生怕他一個不注意,摔倒磕傷,完了自己又要被二夫人訓斥懲罰,當真時時刻刻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顧向陽忽然轉身,指著身後的小廝,濃眉倒豎,怒道:“最最…最後警告你們,不不要…碰本少爺!違者…扣餉銀一月!”

他喝多舌頭不太利索,說話稍微有點結巴,讓他此時表現出來的怒火,大打折扣。

童冬月站到小路最邊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就是如此,還是不幸地被察覺到了。

顧向陽踉蹌著走向童冬月,毫無預兆地伸手,試圖去抓童冬月的手臂。

童冬月眼明手快,身子輕輕一側,他便抓了個空。

雖然沒抓著,顧向陽也不在乎,朝童冬月不甚標準地作了一揖,打著酒嗝說道:“這位仁兄,敢問高姓大名,可願賞小弟一個薄麵,喝一杯去,今夜不醉…不休!”

照顧顧向陽的小廝,雖然不認得童冬月,但能在這府中隨意走動的,至少也是城主大人的客人,紛紛鞠躬道歉:“姑娘勿怪,我家公子喝醉了,還請姑娘見諒。”

童冬月搖頭,踏步向前,和顧向陽錯身而過之際,左臂忽然一緊,回頭一看,原來是顧向陽抓住了自己,擠眉弄眼道:“兄…台!桃塢間的樂女個個色藝雙全,有沒有興趣見識一下,小弟我…現在就帶你去。”

小廝們急得快要吐血,公子什麽眼神,沒見人家是一個水靈靈,不對,冷冰冰的大姑娘嗎?

說這般冒犯的話,讓人家姑娘情何以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