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七碗茶歌(三)

古有劉皇叔三顧諸葛孔明;今有顧盟主三訪樓家大少。

讓何笙和公孫蝶意外的是,這一次,三人竟然毫不費力的進了樓家大門,理由很簡單——樓大少病情好轉可以“勉強”見客了。

一路在下人的引領下繞過假山,回廊,來到了正廳,樓家大窄處處張顯著富貴氣派,到處是百年世家的神韻。

華衣公子款款落座於主位,麵容俊郎,唇畔帶著商人獨有的精明笑容。

見客人已到,華衣公子起身,笑盈盈地道:“鳳熾不知盟主大駕,未曾遠迎,還望海涵。”

顧淩波回禮道:“未聞大少身體不適,冒昧打擾,還請見諒。”

兩人對峙半晌,卻是同時一笑。

“二小姐太客氣了。快請坐,來人,上茶。”

顧淩波微微一笑:“樓家家史悠久,最重禮儀,淩波但求沒有什麽失禮之處才好。”

“哪裏的話,這二位想必就是公孫小姐和何兄弟了吧,也請坐下說話。”

公孫蝶與何笙見禮後,便隨之落座。

顧淩波笑容應對,心裏卻不由感慨:天下第一奸商果然名不虛傳,將他們拒之門外三天的事竟然支字不提,臉皮有夠厚的。

樓鳳熾坐好後,狀似虛弱地道:“近幾日受了些風寒,每每頭痛欲裂,實在不方便見客。不過,若早知道二小姐大駕光臨寒舍,樓某便是正在那昆侖山頂也要快馬趕回來!”

耳熟了。

顧淩波心中冷笑,誰說過什麽來著?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這張破嘴。怨不得七姑娘麵對萬貫家財不為所動了……

“鳳熾兄平日裏繁忙,難免耽誤了身體,還是要好生修養才是。”

樓鳳熾歎氣道:“沒辦法,這麽大個樓家拖著,我哪敢隨便生病啊,嗬嗬。”

顧淩波凝眉道:“鳳熾兄別怪淩波交淺言深,兄台家大業大,還是早日定一門親事,娶個賢內助照看才好。”

樓鳳熾一怔,隨即笑了笑:“二小姐定是聽了江湖傳言了吧。”

顧淩波亦笑:“傳言固然誇大事實,但所謂無風不起浪……看,淩波多嘴了,鳳熾兄還是不要見怪啊。”

“不見怪,我怎麽會見怪呢?這是事實嘛。”樓鳳熾竟並不掩飾,“樓某若怕人背後說講,便不會做了。嗬嗬,不怕二小姐笑話,家父因此事氣得不輕啊。”

“鳳熾兄果然是性情中人。”

“哎,反正江湖人已皆知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顧淩波用杯蓋輕輕撫了撫表層的茶葉,淡笑道:“我看未必。”

樓鳳熾微訝,抬頭看向顧淩波,卻見對方隻是一心凝視茶水。

“這碧螺春味美醇香,是上好的質地。”顧淩波說著,抬起頭來,“我卻喝過比這更好的。”

“二小姐自然是見多識廣。”

顧淩波搖頭:“那茶葉並非什麽絕品,茶水也並非什麽天仙玉露,然而精貴的,卻是那份茶道之心——以茶為詩,以茶為禮,故味有盡,而意未絕。能通此道者,必是心地純淨之人,純淨之人當以純淨之心待之,鳳熾兄癡情如斯,是質樸之處,我以為正是天作之合。”

顧淩波這番話看似突兀,實際上當然是話裏有話。

她這是暗示樓鳳熾:其一,她受了七姑娘的茶,自然就不會為難七姑娘;其二,待人之道一如擇木,良禽擇良木而棲,她等三顧樓府已經表明了誠意,樓鳳熾若真有心,也該回以誠心;第三,以誠相待,方是“天作之合”。

顧淩波本是就事論事,卻又在話裏藏出這麽一大串的暗示,樓鳳熾不由微微沉下臉色。

顧淩波卻低頭繼續“賞”茶:“一知半解,妄自談論,鳳熾兄見笑了。”

樓鳳熾搖頭道:“二小姐高見,是鳳熾愚昧,未能早日頓悟。不如今日二小姐就在我府上暫住,給鳳熾一個款待貴客的機會。”

顧淩波淡笑道:“哪裏好意思這樣麻煩鳳熾兄。”

“二小姐這是見外。”

顧淩波想了想,索性點頭道:“那恭敬不如從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