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鹹菜壇子

男子一聽,微微一愣,臉上的肌肉也似乎抽搐了一下,但卻沒有問這個,而是接口道:“兩點,那還有一點呢?”

“還有一點,你說老紅木。這兩隻大櫃雖然都不算是新仿的東西,但年份頂多到民國,總之肯定不是明代的,至於木質,雖然在漆裏包著,但肯定不是紅木。”唐易繼續說道。

“不可能,這櫃子很重的,普通的木頭有那麽重?”男子一著急,飯粒都從嘴裏噴出來了。

“如果掛上麻布,抹上磚灰呢?”唐易似笑非笑。

不等男子接話,毛逐就說道:“老兄,這叫大漆,老法兒工具不全,木頭做不到十分平整才這麽辦。要真是明代的,肯定很值錢,不過你這櫃子,我看至多是民國仿明代的式樣。實話和你說了吧,我買你那對碗,也是民國仿的。”

“哎?總不能你說啥是啥吧?那碗是仿的,這櫃子也是仿的,就算是仿的吧,怎麽就成了兩隻?”男子聲音提高,但眼神明顯虛。

“別著急,你這家裏的東西都清了,這櫃子卻沒有賣出去,我想肯定是有人來看過了吧?原來不是分開擺的吧?”唐易看著男子說道。唐易是個心很細的人,在進入正房客廳看到大櫃的時候,唐易就覺得有些別扭,大櫃旁邊有個空兒,一隻櫃子的空兒,卻胡亂放了點兒東西。

兩隻櫃子為什麽不擺在一起?又好看又方便!那是因為,兩隻櫃子看起來一樣,實際上卻一隻高,一隻矮。所以,不是一對,而是兩隻。

唐易猜測,想必有人看過這兩隻大櫃,出過“要是一對就好了”的感慨,男子才將兩隻大櫃分開放,這樣,看不出差距,能按一對大櫃來出手。

古玩買賣,不管是家具、瓷器、玉器,這成對的價格,要比兩隻的價格高得多。就拿這一對大櫃打個比方,如果分開的兩件,一件能賣五千,兩件一萬,那麽一對,就有可能再翻一個跟頭,賣到兩萬。

“哎呦,你的老板還真是個行家啊!”男子一聽,就知道被識破了,其實還真被唐易猜中了。他嘻嘻笑著說道,“這倆櫃子,確實是一高一低,但是差得很少,不到五公分,買回去,把腿兒鋸鋸不就行了嗎?”

“哈哈哈哈。”唐易和毛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什麽,你倆商量一下,夏天出汗多,口淡,我去取點兒鹹菜。”男子看著他倆這麽個笑法,有點兒尷尬,起身向東廂房走去。

這東廂房就在男子吃飯的桌子邊上,男子本來背對東廂房,而唐易正對東廂房,毛逐則是側對東廂房。男子打開東廂房的門,唐易從外麵瞄了一眼,裏麵看起來是個廚房,門對麵有一個高桌,桌上有一個白色的大瓷罐,不過好像沒有蓋子,上麵蓋了一隻盤子。

男子拿下盤子,從這個大罐裏拿出了兩整條鹹蘿卜,放到了碗裏。

“這大罐白裏泛青,顏色真有點兒奇怪。”唐易不由自主遠遠審視起這個大罐來。大罐高約3o厘米,口徑約2o厘米,腹徑恐怕得有一尺多,足徑看起來比口徑略小。大罐直口短徑,依稀感覺上麵似有印花,但唐易隔得稍微遠點兒,看不清楚。

一層紅色的厚厚寶光浮現而出!

唐易站起身來,直接走進了東廂房。

“這鹹蘿卜醃的不錯啊,這切的,一條蘿卜能拉出一條花來。”唐易走到男子身邊說道,一隻手不自覺的搭上了這隻大罐,同時順勢看了看大罐的下部,圈足微露,胎色黃。而這白釉,泛青的顏色唐易還真是沒見過。

“我以前幹過廚師,刀工肯定沒問題,不過這醃蘿卜的方法,是從小跟我媽學的。”男子本來要出去,見唐易進來,腳步暫停。

“怪不得你炒的那倆菜看著有模有樣的。”寶光入眼,感覺暗生,唐易喜笑顏開。

“過獎了,走吧,出去談吧。”男子走出了房門。唐易隻得也跟了出去。

坐下後,男子咬了一口蘿卜條,“你們商量著,正好我先吃完飯。”

唐易的心裏卻一直在想著這白釉。

要說這瓷器的結構,無非有三,胎、釉、彩。比如青花瓷器,胎上畫上青花,然後施以白釉燒製,再比如釉上彩,先上釉,後畫彩。胎土再細膩純淨,也不可能是純白色,所以白瓷,還需要純淨白透的釉來輔襯。

縱觀一些知名的白瓷,雖然都是白釉,但也有差別。如北宋定窯,白中微微黃;永樂白釉,那是“甜白”;再如德化窯中的豬油白,也很有特色。隻是這一件大罐,卻是白中微微泛青。

唐易對這件大罐雖然剛剛已經了然於胸,但是對這種白釉的特殊美感所帶來新鮮與刺激,卻仍是回味不已。

“真不愧是大戶人家,連個鹹菜壇子也這麽漂亮。”唐易看著吃飯的男子,終於開了口。

“鹹菜壇子?這是個白釉大罐好吧?別蒙我。”男子突然說道。

唐易心裏那真是一緊,不過隨後又是一鬆,因為男子雖然說出了大體特征,但是要真的知道這東西的底細,斷然是不會繼續放在那裏當鹹菜壇子的。

“你還挺專業嘛!不過白釉瓷器,從唐宋到明清,我還真沒聽說過有這種大罐的器型。”唐易笑道。

“這大罐有年頭了,別再給我說民國仿的,反正你又不買。”男子翻了個白眼。

唐易一聽,心想好嘛,這坡給的,我不下驢都對不起你,“你不說我還真不想買,但是我跑了一趟,你那大櫃我真是買了沒用,不如就把你這隻大罐收了吧!”

“價錢合適就可以收啊!”男子吃完了碗中的米飯,放下碗筷,“裏麵的鹹菜正好吃光了,那你看看吧!”說罷,男子將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到了廂房裏,又從廂房裏搬出了這件大罐,放到了桌子上。

唐易和毛逐,都開始仔細看起花紋來。

這件大罐的外壁上,有印花圖案。白釉相對單調,有了印花之後,顯得更為靈動一些。這大罐上,是纏枝花卉,枝幹疏朗,花形大氣。

“咦?”,毛逐仔細看了一遍,在纏枝之間的空隙裏,現了兩個字:

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