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四寶本意並非告狀,她隻是在回應餘大娘說的鬧脾氣。

畢竟昨晚她跟江二鬧了脾氣,還哭了好久呢。

可這話聽到餘大娘耳朵裏,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什麽?江二凶你了?”

餘大娘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果然看見她眼睛比平時要腫上一些。

顯然是前一天晚上哭過的樣子。

四寶有些茫然,她不知道餘大娘怎麽突然這麽著急,江二確實凶她了,因為自己不聽話和她鬧脾氣,但是後麵又哄好了。

可她又不知道該怎麽跟餘大娘說。

索性就閉著嘴沒講話。

餘大娘見她這般,意識到自己語氣過於激動,或許並不是她想的那般,便歎了口氣將情緒壓下。

緩著語氣問她:“是你惹著江二了?”

四寶才不願意承認是自己大晚上不睡覺,擾著江樹昕了,這才被她凶的。

於是她就搖頭晃腦的企圖蒙混過關。

知女莫若母,餘大娘又怎會看不懂呢,她臉上的表情變得輕鬆些。

又忍不住語重心長地叮囑她:“下回可不能再同江二鬧脾氣了,知道嗎?”

這是餘大娘對四寶唯一的要求。

四寶向來聽話,聞言卻隻是點點頭後小聲道:“江二不聽話。”

“什麽?”

餘大娘沒想她會接話,怔了一瞬問道。

四寶聽餘大娘問她,就看著她一字一句認認真真的又說一遍:“江二,不聽話呢。”

不等餘大娘再問,四寶就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她要打我,屁股,還要,把我扔下床哩。”

餘大娘總要她聽江二的話,可明明江二才不聽話呢,凶巴巴的,還要打自己,然後自己才會鬧脾氣的啊。

聽到四寶說的這些話,餘大娘在腦子裏思索一番,當即就明白了,合著是兩個人在榻上鬧別扭,自家閨女還真當江二是在凶她。

雖然不清楚兩人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總歸不算壞事。

餘大娘便就著這事兒問四寶:“江二碰你了沒有?”

問完餘大娘又覺得不妥,四寶心思單純,對她問的那檔子事壓根一無所知,想想也答不上來。

“碰了。”

可四寶卻很給麵子的回答了。

“!”這叫餘大娘心底一驚,不知四寶說的與她想的是不是一回事。

“碰了?怎麽碰的?”

餘大娘問得還算平和,四寶就想了想,掰著指頭慢吞吞的回她:“江二給我,洗澡;還抱我,抱我睡覺。”

餘大娘聽完四寶的話,果然不是她所想的那般,畢竟她一眼就看出她家四寶現在都還是處子之身。

雖不太清楚女子與女子之間的那檔子事,但也隱約知道一些。

四寶跟著江二住了那麽多天,不應該啊。

但餘大娘知道跟四寶說這些她一時半會兒也是不會懂的,便也沒再多問。

等餘大娘不再問了四寶就將此事拋之腦後,安心在家裏呆著了。

另一邊趕著去鎮上的江樹昕撐著船,在洋洋灑灑的細雨之中飄搖著。

到鎮上沒多久,那綿綿細雨直接就成了瓢潑大雨。

擋住了江樹昕回程的腳步。

漁船上雖有篷,但也架不住這傾盆大雨,以及波濤洶湧的海麵。

江樹昕索性就在李楚家呆著了,將前幾日耽擱的事情順帶一塊辦了。

雨是常下的,但一下一整天的時候少之又少。

四寶坐在屋簷底下,靜靜盯著砸落在地麵上的雨滴,小腿垂在半空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

餘老漢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又能躺在堂屋裏抽煙了。

他看了眼坐在屋外的四寶,又想起江二在自己身上踢的那幾腳,肋骨忍不住開始隱隱作痛。

怎麽又將人給送了回來?

江二送人回家的時候他還睡得死沉,全然不知四寶什麽時候來的。

四寶才懶得理他,見餘老漢瞅自己,就從椅子上下來,拖著椅子到另一邊,讓餘老漢再看不著她。

餘老漢瞧見她的動作,撇著嘴叫罵一聲,倒沒其他動作。

自那日受傷到現在,餘二寶就整日渾渾噩噩,整天將自己喝得不省人事,躲在屋子裏睡大覺。

餘大娘也懶得管。

村西邊的沈秀才最近閑得慌在家辦起了私塾,教村裏的孩子讀書認字,也不收錢。

餘大娘安頓好四寶之後,就帶著餘五丫往村西邊去了。

不大不小的一間房子裏已經有了十來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全是村裏的,但大多數都是男孩子。

餘五丫是這群孩子中為數不多的姑娘,除她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瞧著比她小上的小姑娘,模樣乖巧,端端正正坐在板凳上。

“王小妘,我和你一塊坐吧。”餘五丫一點也不見外,走到那個乖巧的姑娘旁邊,徑直坐下。

被稱作王小妘的小姑娘抬頭看了一眼她,臉上浮現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嗯,一起坐吧。”

見餘五丫進屋坐好,餘大娘便轉身往外走,這一出門,就碰上了同樣要出門的王嬸子。

“哎,王嬸子,你送小妘來這念書啊?”餘大娘笑著同她打招呼。

那個乖巧的小姑娘便是王嬸子的閨女。

王嬸子停下腳步,看著餘大娘點頭:“是啊,這不花錢就能有書讀,送過來也好。”

兩人結伴而行,路上王嬸子沒忍住問起四寶。

“聽說你家四寶…”

說到一半,王嬸子有些欲言又止。

餘大娘知道她想說什麽,也清楚她對四寶的好,便也沒藏著掖著。

“四寶現在被江二娶回去做媳婦了。”

其實也算不上娶,但江家的態度是個好的,說是娶也差不離。

王嬸子聞言頓了頓,片刻後才開口:“江二待四寶倒是極好?”

知曉她是關心四寶,餘大娘滿臉笑意的點頭說:“好著呢,今兒個還一大早親自將四寶送了過來,你要不要上家裏去坐坐?”

王嬸子也隻是問問而已,看餘大娘臉上的笑她心底便也明了,擺手拒絕餘大娘,兩人在路口處錯開,朝著各自家裏走去。

雨還在不停的下,回到家裏,餘大娘身上的蓑衣都淋了個透。

原本坐在屋外的四寶已經回了屋。

看到餘大娘回來,她隻是抬了抬眼皮,便又坐在榻邊撥弄著布兜裏的那些個江樹昕給她買的布玩具。

瞧著有些興致缺缺。

餘大娘見她自己在玩,就沒進屋,自顧自的去柴房準備燒飯。

午間餘大娘照舊將四寶的那份端到屋子裏,讓她自己吃。

餘五丫在沈家私塾回不來,所以餘大娘早上就給她準備了午飯一塊帶過去。

餘二寶不知去了哪,餘大娘陪著四寶在屋裏吃,堂屋裏隻剩下餘老漢和沉默寡言的餘大寶兩人坐在桌前吃飯。

屋內四寶捧著她的小木碗,勺子在碗裏舀來舀去,一碗粥被她攪成了糊糊,半天不往嘴裏去。

餘大娘看她那樣就知道她是不餓,便也由著她。

等著她自個吃完,也不管四寶還要不要吃,就將四寶的碗一並收走了。

四寶坐在桌前,眼巴巴的看著餘大娘出去,沒敢開口喊她。

哼,反正還不餓呢。

四寶如是想著,可沒過兩個時辰,她就纏著餘大娘哼哼唧唧要吃東西了。

餘大娘不想給她慣出這個壞毛病,也沒心軟,說不給就不給,讓她等到晚上才有得吃。

被拒絕的四寶垂頭喪氣的,抱著癟癟的肚子窩在被子裏睡著了,一覺睡到了傍晚。

屋外的暴雨已經停了,隻餘下毛毛細雨斜斜飄著。

天色漸漸暗下來。

四寶趴在榻上,發絲散亂在腦袋頂,鑽進衣襟,纏在頸間;整個人模樣亂糟糟,神情有些迷茫。

進屋喊她的餘大娘見狀還以為她是餓傻了,就沒將人喊下床,自己將晚飯給她端了進來。

還是和中午一樣的小米粥,但不同的是餘大娘給她多煮了兩個白嫩的雞蛋。

雞蛋沒剝殼,四寶自己慢悠悠的從榻上下來,新奇的將雞蛋抓在手裏,看著餘大娘。

餘大娘拿起另一個,在桌邊輕輕敲出裂縫,然後剝了一半之後遞給四寶。

四寶拿著雞蛋咬了口,忍不住眨了眨眼,隨後又小口小口慢慢吃了起來。

估計是餓到不行了,四寶沒一會兒就將粥和雞蛋吃幹淨了,隻剩手上那個還沒剝殼的雞蛋。

餘大娘想要替她剝,可四寶卻不願意的搖頭,江雞蛋塞進了自己的袖兜裏。

餘大娘也不強求,隻當她是現在不想吃。

是夜,江樹昕撐著船從鎮上回來,回了漁棚一趟,又戴著鬥笠徑直去了村東邊江家的宅子裏。

江淑雲不知她會這麽晚過來,帶著女兒江尚還在屋子裏玩鬧。

見她淋著雨過來,便急忙上前替她擦拭。

“這麽大的雨,怎的過來了。”江淑雲問她:“四寶呢?”

“送回餘家了。”江樹昕取下頭上的鬥笠,拿在手裏不以為意的抖了抖。

“小尚有沒有想我啊?”

前一秒還在抖鬥笠的江樹昕下一秒就走到小江尚麵前去了。

不到一歲半的孩子正是蹣跚學步剛剛會走的年紀,江尚扶著小木椅,一步一步晃晃悠悠的朝著江樹昕麵前走,奶白的小臉蛋上紅撲撲,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兒。

“姨~”

奶娃娃張著小嘴喊她,米白的小乳牙亮晶晶的。

江樹昕笑著伸手摸了把她的小臉,倒沒上前抱她。

江淑雲還想著四寶的事,不由又問她:“你怎麽把四寶送回去了?”

“她說想她娘,就送回去了,這就去接她。”江樹昕隨口解釋。

說著,人已經起身往屋外走了。

江淑雲抱著孩子跟她一塊往屋外走:“這麽晚了,還下著雨,你就這麽去接她?”

江樹昕沒說話,出了屋子朝著後院走,後院的馬廄裏拴著兩匹馬,她上前牽出一匹,朝著江淑雲說:

“呐,我這不是過來借馬來了?”

牽著馬來到院子裏,江樹昕手腳麻利的將馬和車廂接好,朝著江淑雲揮揮手,示意她帶著孩子回屋,隨後自己趕著馬車出去了。

那邊餘大娘還在想著,這麽晚了,江二也沒過來,那今天應該就不會來了,就帶著四寶進屋洗澡去了。

四寶一張小臉上沒有表情,但是隱隱約約也能看出她情緒不高,任由餘大娘拿著濕帕子給她擦拭著身子。

眼神卻止不住往屋外瞟。

餘大娘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不解的問她:“要上廁所了?”

四寶搖頭,才不是呢。

那既然不是要如廁,餘大娘也就不管了,拉著她起身,替她將衣服穿好,把人趕到榻上待著。

四寶坐在榻上,卻不將被子鋪開,她看著餘大娘,小聲問:“江二呢?”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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