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敲門聲雖然不大,但江樹昕還是很快下床,避免驚醒四寶,頂著惺忪睡眼收拾好自己就出去了。

院子裏的石桌前坐著好幾個人,裏麵沒有江淑雲的身影,隻有李楚坐在一旁招待著,其他兩個身影江樹昕不太熟悉。

江樹昕眯著眼走近仔細看了看,一時之間還沒回過神來眼前的人是誰,有點懶散的開口:“這兩位是?”

“江二姑娘這麽快就將在下給忘了?”那坐著的其中一個年輕女子見到江樹昕過來,笑著打趣了一句。

那熟悉的麵孔倒是讓江樹昕一下反應過來,這不是上回跟著張文成一塊過來,隨後和她姐一同寫下和離書的陳筱林?

“陳姑娘?”

江樹昕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她很想問一句這人來她家是做什麽的,但話出口前卻是轉向了陳筱林身旁坐著的陌生女子,“不知這位是?”

問完這句話的江樹昕便仔細打量了一番那安安靜靜坐在陳筱林身旁的陌生女子,越看越覺得熟悉,但又不知道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

殊不知在江樹昕打量那陌生女子時,陳筱林的臉色越來越黑,但也忍著沒說什麽,任由江樹昕打量。

倒是一旁的李楚看不下去了,扯了扯江樹昕的胳膊,在她耳邊小聲道:“你這麽一個勁的盯著別人看做什麽,沒瞅見那姓陳的臉都綠了?”

“呃”江樹昕沉默一瞬,無比自然的移開自己的視線,對著綠了臉的陳筱林表示歉意,“抱歉,還沒睡醒,腦子有點遲鈍。”

江樹昕漫不經心的道歉讓陳筱林有些不滿,身旁的女子拉了她一把,她隻得輕哼一聲,沒有過多計較,接著便想開口說些什麽。

但江樹昕沒給她機會:“要不兩位這坐一會兒,我先去吃個早飯?”

“去去去。”這下陳筱林是真的忍不了了,真的是一刻也不想看見江樹昕這個氣死人的家夥。

江樹昕也不跟她客氣,當下就轉身離開了。等到江樹昕離去,李楚有些尷尬地看著陳筱林兩人,來者是客,可她到底不是江家的主人啊。

“那就是江二嗎?”

一直沒說話的陌生女子等到江樹昕徹底離開之後這才湊到陳筱林耳邊悄悄問了句,依舊時嘶啞難聽的嗓音,但明顯能看出氣色要比之前好上許多。

李楚就坐在兩人對麵,她其實也聽到了那女子的聲音,但她隻是抬頭看了看沒開口說話,她還挺好奇這陳筱林帶著這陌生女人來江家到底所為何事。

“就是她了。”陳筱林沒注意到李楚的神色,隻是同那女子抱怨:“你別看她長得那般好看,實際上心黑著呢。”

陳筱林雖然和江樹昕接觸不算多,但單從上回她逼著張文成簽下和離書那場麵來看,就能知道她絕對不是個好惹的主,外加她那變化多端的脾氣。

那女子聽了陳筱林的話之後若有所思的想了一會兒,坐在對麵的李楚雖然不滿意陳筱林在她麵前詆毀江樹昕,但她也沒法反駁,誰讓江樹昕真的就是那樣一個黑心的人呢。

而另一邊的江樹昕在廚房下了一碗麵條之後又在鍋裏蒸上一碗雞蛋羹,這才回到屋子裏準備喊四寶起床,但意料之外的是四寶已經醒了。

“怎麽今天不用我喊了?”

四寶呆坐在**,聽到江樹昕的話伸手指了指屋外,小聲道:“外麵,說話。”

其實剛剛江淑雲過來敲門的時候四寶就隱隱約約醒了過來,但江樹昕沒喊她,她就在**賴著了;結果屋外又傳來江樹昕和旁人說話的聲音,四寶這才躺不住爬了起來。

但江樹昕還是能看出來四寶沒睡好,也隻能哄著她:“我們快點收拾好了去吃早飯,屋外還來了客人呢。”

好在四寶雖然沒睡醒,也沒有像之前那般鬧起床氣,乖乖跟著江樹昕收拾好自己去了大堂裏,等著江樹昕給她端來雞蛋羹。

大堂和院子裏隔得並不遠,但因為又江樹昕無意識的阻攔,四寶的身形又小,院子裏坐著的人壓根就看不清四寶的模樣,四寶自己也是迷迷糊糊的。

一碗雞蛋羹半天還沒吃完,江樹昕吃完自己的麵條又順手端過四寶的碗接著去喂她,這下屋外的人才有機會瞥見四寶的小臉。

隻一眼,屋外坐著的那個陌生女人就激動的紅了眼眶,手不自覺地捏住陳筱林的手背,死死的摳著她。

“怎麽了?”還沒看清四寶的陳筱林被她這一動作嚇了一跳,連忙反握住她的手問道。

對麵的李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看見那女人看著大堂裏突然情緒崩潰,難道是江樹昕做了什麽讓她看著不高興了?

“是她,真的是她!”

那女子猛地甩開陳筱林握著她的手,站起身來朝著大堂走去,被甩開的陳筱林隻好站起身來連忙拉住她,她是在場唯一的知情人。

“你別著急,萬一嚇著她了怎麽辦?”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陳筱林的話,那女子頓時站在原地沒再動了,眼眶含著淚,癡癡地看著江樹昕給四寶喂飯。

四寶渾然不覺屋外發生的事,她忙著一口接一口的咽下江樹昕喂過來的蛋羹,手還抵在江樹昕的手腕上,試圖讓她慢點喂。

一碗蛋羹很快就見了底,江樹昕端著碗起身準備離開,四寶便像是解放了般往外竄去,卻不小心撞在江樹昕手上,碗頓時就砸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一地的碎渣。

江樹昕隻得用手摟過四寶將人抱起,屋外那陌生女人卻是被這一場景嚇到了,直直就闖了進來,扯著嘶啞的嗓音大喊一聲:“四寶!”

江樹昕見她衝進來眉頭不解的皺了皺,更不理解她為什麽知道四寶的名字。反倒是四寶被喊得一愣,緩緩轉過頭去看向那女人。

下一秒看見那人的四寶就呆住了,隨後激烈的從江樹昕身上掙紮下來,朝著那女人跑了過去,邊跑還邊哭著喊:“姐姐!”

姐姐?看著抱在一起哭成一片的兩人,江樹昕傻眼了,她知道四寶有個姐姐,餘家三寶,可是餘三寶不是幾年前就沒了?

江樹昕滿臉疑惑的看向屋外的李楚,李楚比她還懵,她也記得幾年前四寶唯一的一個姐姐就已經沒了啊。眼下這是怎麽回事?

“四寶。”餘三寶摟著自家妹妹,哭得不能自已,一雙手緊緊在四寶身上輕輕撫拍著,不知道是在安慰這四寶還是在平息著自己。

四寶哭得滿臉都是淚,她抱著餘三寶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隻是一味的哭著,哭得撕心裂肺,讓人心疼。時隔三年,四寶一眼就認出來餘三寶,她也確信自己不會認錯人,盡管在旁人眼中她是個傻子。

眼前的人確確實實就是餘三寶,曾經那個對她最好的姐姐餘三寶。

兩姐妹抱頭痛哭好一會兒才停歇下來,江樹昕看著四寶那一臉淚的可憐模樣有些心疼,另一邊在屋外站著的陳筱林也好不到哪去,眉頭緊皺,擔心著餘三寶的身子。

從屋內抱著孩子出來的江淑雲見狀也是雲裏霧裏,但到底還是要比江樹昕經曆得多,隻是愣了一瞬,便招呼著一眾人進屋坐了下來。

畢竟沒什麽事情是不能坐下來交談的。

幾人聽話的坐了下來,但是場麵有些奇怪;江淑雲抱著閨女坐在一塊,李楚抱著自家老妹坐在一塊,而江樹昕和陳筱林兩人分別坐在餘三寶的兩邊,四寶則是賴著要和餘三寶坐在一塊,偏偏三寶還特別縱容的抱著四寶一起坐。

江樹昕雖然有一點點不樂意,但也僅限於一點點,由著四寶自己的選擇,自己則是坐在旁邊,順帶著還端起茶杯伸過去給四寶喂水。

四寶下意識的就順著江樹昕的手將水喝了幹淨,喝完之後才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起來,看著姐姐的臉有些發燙。

江樹昕也是喂完水之後才反應過來,手還未碰上四寶的臉就飛快的縮了回去,沒有其他動作了。

三寶倒是並不介意,朝著她溫柔的笑笑,還接替江樹昕繼續幫四寶擦了擦臉上的淚漬。

“我的嗓子受了損,不方便說太多的話。”餘三寶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意,率先出聲打破了沉默,“你們想知道的,以及發生過什麽,都讓筱林幫我解釋清楚吧。”

被點名的陳筱林友善的笑了笑,但視線還是忍不住掃了眼三寶懷裏四寶。

“我知道今日貿然上門是一件很唐突的事情,但是自上回從這裏回去跟三寶說過四寶的事情之後,她便一直想要過來看看,確認一下。不過由於她的身體一直都很虛弱,便一直耽擱著,這幾天好不容易好些了,就沒忍住過來了,還好,這一趟沒有白跑。”

陳筱林將事情的經過簡單的說了一遍,轉而又在三寶的默認下說出當年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三年前,餘老漢為了幾兩銀子和一些難見的好煙草,便狠心想要將三寶賣給鎮上一個身有殘疾的打鐵匠,三寶死活不願,餘老漢便將人給打昏之後綁上了花轎,讓那打鐵匠將人給帶走了,還哄騙餘大娘說三寶是自願的。

可沒想到的是半道上三寶醒了過來,常年幹活的她身上有幾分力氣,掙脫開了身上捆著的繩子試圖逃跑;但架不住那打鐵匠一身的蠻力,三寶被打得渾身是傷,還差點被那打鐵匠給掐死,最後還是三寶撿起一根木頭在那鐵匠腦袋上猛砸一下才不至於被掐死。但被砸的鐵匠惱羞成怒,一腳踹上那花轎,三寶便跟著花轎一塊滾落到山崖底下,徹底昏死過去。

之後的事情三寶就不知道了,是陳筱林和友人在外遊玩時恰好撞見昏死在岸邊的三寶,然後將人帶回去,足足昏迷了三個多月才醒過來,嗓子毀了,身體變得虛弱不堪,甚至連之前的事情都忘了許多,但卻一直念叨著四寶的名字。

但好在陳筱林的悉心照顧,才讓三寶慢慢想起之前的那些事情,然後嚐試著去找到四寶,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陳筱林在三寶無數次對四寶的形容下,在見到四寶的時候一眼就記住了。

從而才會有現在兩姐妹抱在一起的親密場麵。

莫名的,在看到餘三寶抱著四寶時,江樹昕心裏出現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不是覺得餘三寶對四寶有其他意思,而是害怕餘三寶會把四寶從自己身邊給帶走。

作者有話要說:

前麵提過的三寶終於出來了,應該離完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