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人正是王芩,她娘王嬸子這幾天生病,她牽著借來的牛車剛從鎮上回來,正準備送她娘回去,卻在路過餘家的院子時,看見了渾身是血的江樹昕背著四寶。

但奈何江樹昕背著四寶走得不穩卻極快,等到王芩把王嬸子送回家,她倆的身影就已經不見了。

但好在王芩是個聰明的,順著血跡一路找到這裏,終於找到了江樹昕。

“江二你受傷了。”

“是你啊。”江樹昕有些虛弱,意識也有些散亂,但對王芩還有些印象;她看著自己身上的鮮紅,語氣比平時低上許多,“是流了挺多血的。”

王芩鼻尖有些酸澀,她忍住自己的情緒道:“我送你們去醫館。”

說著似乎想要上手扶起江樹昕,但手都伸到跟前了卻又退了回來。

“你自己還能站起來嗎?”

江樹昕聞言看了眼身邊還未清醒的四寶,隨即對王芩說道:“能的。”

扶著身後的樹,江樹昕不太穩當的站起了身,靠在樹身上微微喘著氣,可能是得到少許喘息的機會,她恢複了些許力氣,又將四寶重新背回背上。

“去醫館。”

聽了江樹昕的話,王芩也不猶豫,將兩人扶上牛車,她甩著鞭子就趕著車走了。全然不記得自己還要去將這牛車還回。

牛車雖然走得快,但卻極為簡陋,幾塊硬邦邦的木板,雖然上麵鋪了一層幹稻草,但依舊硌人得緊,江樹昕隻能抱著四寶盡量不讓她難受,可自己身上的傷口隨著猛烈的顛簸又一次血流不止。

王芩見了也顧不得太大,當即從內衫衣擺處撕下幾塊布條遞給江樹昕:“你先包紮一下,止止血。”

江樹昕頭也沒抬,輕聲道過謝之後便隨手接過胡亂在大腿上纏了幾道。

四寶喝的茶水並不多,此刻隱約有了轉醒的跡象,江樹昕忙將她的身子抱起了些,湊在她臉邊輕輕喊了喊,果不其然四寶就有了反應,費力地想要睜開眼睛。

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四寶勉強睜開眼睛看見江樹昕的臉,但她又覺得自己渾身都熱騰騰的,難受得緊,撐著身子想要往江樹昕懷裏鑽。

卻不小心壓到江樹昕大腿上的傷口,惹得江樹昕皺著眉痛呼出聲,這可把四寶嚇壞了,她從未見過江樹昕這麽難受的樣子,也顧不得自身的難受,費力的從江樹昕身上離開一些。

江樹昕還來不及藏,就被四寶看清了腿上淋漓的血跡和身上斑駁的血漬,四寶呆滯的看看江樹昕身上的血,又看看江樹昕慘白的臉,倏地紅了眼眶。

“江二…”

江樹昕握住她想碰自己卻又不敢上前的手,用沒沾著血的手背輕輕在她眼眶下蹭了蹭,“沒事的,不哭。”

可明明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絲失血過多的虛弱。

四寶哪裏不懂,她還是沒忍住哭了起來,想要抱住江樹昕卻又不敢,她不知道江樹昕都有哪些地方受傷了,她怕弄疼江樹昕;隻敢跪坐在一旁心疼的哭。

但她自己身上這會兒也已經開始變得無比難受,身子有些搖搖晃晃,腦子裏熱得發懵。

江樹昕就怕四寶哭,看著她渾身已經開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也清楚不能再耽擱,一把將人攬進懷中,朝著趕車的王芩催促了一聲。

王芩看了眼被她抱在懷裏的四寶,清秀的眉頭擰了擰,用力甩了甩手中的鞭子。

牛屁股挨了打,腳上步伐自然也跟著快。

那方江家也隨著時間推移,江淑雲也變得有些焦急起來,她清楚江樹昕是不會在餘家留宿的,更何況餘家那些人都對她不滿。

按理來說這個點,再怎麽耽誤也應該是回來了的。可現在遲遲不見江樹昕和四寶的身影,江淑雲不由得多想。

她就怕江樹昕經不住勸飲了酒。

餘三寶自然也看出了她的焦急,有些遲疑的提議了一句:“那不妨去餘家看看?”

雖然餘三寶不願意回到餘家,不願見到餘老漢他們;明明早間出門前四寶還要她等著她回來的,可眼下四寶和江二卻是都還未回。

這樣一想,餘三寶也不由得擔心起來,餘家那些男的都是些豺狼虎豹,莫非真的出了什麽事?

江淑雲聽了餘三寶的話,幾人換了身衣服便出了門。

陳筱林雖未親眼見過餘家人,但她早在餘三寶的遭遇中就摸清了餘家人的心性,聽聞要去餘家,早就暗暗摩拳擦掌了。

可她們一行人剛出門,就看見了趕著牛車過來的王芩,眼尖的陳筱林更是一眼就看清了那牛車上的人影。

“哎,停下!”

陳筱林隔著老遠就喊住王芩,但她聲音很大,王芩聞聲朝她們那邊看了眼,發現是江家門前,便也沒有猶豫,趕著車就停在了她們跟前。

等到看清車上的場景,江淑雲和餘三寶均是被嚇得軟了腿,她懷裏抱著的江尚想要探頭看看,卻被率先反應過來的陳筱林一把捂住了眼睛。

“先去醫館。”

陳筱林到底還算冷靜,知道眼下不是發愣的時候,當下喊了聲;這一喊也將其餘兩人喊回了神。

江淑雲鼻尖泛酸,將孩子塞進餘三寶懷中,跟著陳筱林一同將江樹昕和四寶從那簡陋的牛車上抬了下來,換到寬敞舒適的馬車上。

“姐…”

江樹昕臉色蒼白,昏沉的腦袋被那牛車顛得已經麻木了,看到江淑雲之後便下意識地鬆了口氣,懷中的四寶卻依舊被她緊緊抱在懷裏。

聽到江樹昕還能開口說話,江淑雲忍不住落下淚來,她很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出了一趟家門就成了這番渾身是血的模樣,但她看著江樹昕那副虛弱不已的樣子就開不了口了。

一行人又駕著馬車飛快的朝著鎮上趕去,王芩也坐在馬車上跟著她們一塊去了。

路上陳筱林問了她這到底怎麽回事,但她也不清楚餘家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能將她看到的說了出來,以及遇上江樹昕的事情說清楚。

“但是我看到江二從餘家出來時似乎是將餘家的大院門給鎖死了。”

王芩回憶了一番,想到這個。

江淑雲她們也沒在意,注意力全然放在了江樹昕和四寶身上,她們能看出江樹昕收了很重的外傷,但卻不能看出四寶到底怎麽了,因為江樹昕將人摟得太緊,隻能看清四寶此刻身上紅彤彤,在發熱。

陳筱林一個千金大小姐,趕起馬車來也是熟門熟路,一行人趕在日落前成功到了鎮上,直接去了李楚家。

但好在醫館離李楚家不算遠,李楚正帶著妹妹吃完晚飯,看到江樹昕渾身是血的被陳筱林被進屋,當即就飛奔去了醫館將那大夫給請了過來。

胡子花白的大夫腳步匆匆走向屋內,跟在他身後的小徒弟背著個沉沉的藥箱。

江淑雲領著大夫一路進了江樹昕和四寶的屋子,焦急的等在一旁守著。那大夫檢查了一番江樹昕身上的傷口,便從藥箱裏掏出一包銀針,隔著江樹昕傷口處的衣物紮了幾針。

幾針下去像是沒有多大作用,那大夫捋了把下巴上的胡子,想了想又從藥瓶裏掏出一顆藥丸喂給江樹昕吃了下去,等了一會兒之後才將江樹昕傷處的血止住。

“這位姑娘倒是有些特別,這血不像平常人那般容易止住;但好在沒傷及性命,失血過多,敷上藥,再煎幾副湯藥喝了便可。”

說完便拿出幾瓶傷藥遞給江淑雲,又讓他徒弟回醫館抓藥去了。

另一邊躺著的四寶卻是不太好。肉眼可見的熱度從她臉上升起,人已經有些迷糊,難耐的在榻上胡亂動著。

那大夫隻看了一眼,便斂起了眉,語氣不太好:“這位小姑娘恐怕是中了那下作的藥物。”

“真是太惡毒了!”餘三寶聞言忍不住暗罵一聲,她如何也想不到怎麽會有人用這種藥來迫害一個單純無知的小姑娘,“那該如何解除這藥性呢大夫?”

大夫替四寶把了脈,又用剛剛替江樹昕止血的銀針在四寶喉間紮了針,隨即沉下了臉色。

“這姑娘體內混了兩種藥物,不好配置解藥;另外時間過去太久,就算配置出了解藥也沒多大效用。”

“那該如何是好?”餘三寶有些焦急,手上緊緊捏著四寶已經汗涔涔的手心。

那大夫揪著自己的白胡子,低著頭想了一番,到底還是實話實說:“眼下隻有兩個法子,其一是讓人幫她將這藥從體內化解,其二便是用冷水從體外紓解。”

餘三寶自然聽得懂,她看著躺在另一張榻上昏迷不醒的江樹昕,這第一個法子就已經是不可能了;但第二個法子,這大冷天的,四寶又這般嬌弱,能經得住嗎?

可眼下有沒有其他法子了,餘三寶不得不替四寶選了第二個。李楚和陳筱林兩人立馬就搬來了一個大大的浴桶,並在其中添滿了涼水。

大夫也沒著急讓四寶直接進水,而是給四寶喂了顆護身的藥丸,避免她被涼水凍傷身子,隨即又在浴桶中加了些藥材,使其變成藥浴。

另一邊江淑雲已經替江樹昕在傷口處敷好傷藥並包紮好,眼下也有些擔憂的看著那桶冰涼的藥水,替四寶暗自擔心。

大夫將東西準備好,示意可以將四寶放進浴桶之後便出了房間。

四寶身子輕,餘三寶稍微用力便將人給抱了起來,隔著一層中衣餘三寶都能感受到四寶身上的滾燙,以及被汗水浸透的濕意。

江淑雲和餘三寶兩人合力將四寶放進浴桶,可剛一沾上浴桶裏的涼水,四寶就被凍得受不了,盡管她中了藥還吃了護身的藥,但仍舊哭喊著想要從浴桶裏起來。

餘三寶和江淑雲也心疼,但也清楚這是無奈之舉,兩人不得不狠心按著四寶,將她重新按回浴桶坐下,惹得四寶多哆哆嗦嗦哭得泣不成聲。

“四寶乖,不要哭…”四寶哭得厲害時,突然一陣虛弱的聲音從幾人身後傳來,幾人不由回頭看去。

隻見江樹昕穿著剛剛換好的衣物,拖著剛剛包紮好的身體費力的從榻上起來了,朝著四寶踉踉蹌蹌的走了過來。

“江二!”江淑雲有些著急的走上前想要扶她,可卻被江樹昕攔下了,“沒事的姐,你聽我說,讓李楚帶人去餘家,餘大娘還在那。”

江淑雲聞言便皺著眉頭離開了屋子,餘三寶看著江樹昕便也跟著起身,失了壓製的四寶哭著從浴桶中站起來,“江二!”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本來有一章的,但是太忙了沒能趕得上

這周過得太快,無綱裸奔的我有些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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