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飛一路跟著白飛回去了他的辦公室,被好茶好水招待著,但他卻一口水也沒喝,緊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不停用餘光留意門口。

“梁先生,你別著急,我已經讓李警官過來了,相信他一會兒就會到。”白飛見他神色焦急,急忙出言安撫,語調有些輕顫,顯然,他還對梁飛剛才的暴力行為心有餘悸。

說心裏不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但想想這個年輕人的背景,他隻能把委屈往肚子裏咽。

沒過多久,第一個發現屍體的獄警就來到了辦公室,在互相打了個罩麵後,梁飛開口詢問他,前天晚上的經過,沒有任何一句多餘的寒暄和客套。

獄警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是怎麽發現屍體的過程說了出來,當時,原本應該在監區內巡邏的他,忽然發現七號監區的監控設備失靈,在聯係不上監控室的同伴後,他離開了自己的工作崗位,去了監控室,當晚,監控室裏值班的獄警隻有一個,他去到監控室時,那人正好肚子疼,所以才會聯係不上。

而等到他返回監區,就已經發現了,七號監區裏的七名犯人,靠著牆,被人一槍爆頭,他立即衝進監區,但為時已晚,張赫等人已失去了心跳和呼吸。

“他們是被關在同一個房間?”梁飛沉默的聽他說完整個過程,黑著一張臉問道,眸光不停閃爍,似有暗潮正在他的眼裏湧動。

李警官搖了搖頭:“不是,通常涉及到同一件案子的犯人,都會被分開關押,他們在同一個監區,卻不是在同一個牢房,牢房的位置隔得並不遠。”

“和他們在同一個房間裏的獄友呢?”他再度逼問。

“那些犯人都嚇壞了,說是隻看見有人在門口晃動,因為對方戴著黑色頭套,所以沒有看清楚是什麽人幹的。”李警官也是一臉的遺憾。

顯然,動手的人對這座監獄的情況很了解,先破壞了監控器,引開巡邏的獄警,趁著沒人巡查時,趁機殺人,再秘密離開。

但整個過程,如果沒有內鬼配合,在屍體被發現的第一刻,監獄的安全警報就應該響起,這裏是荒山,監獄外沒有人接應,犯案後,他們不可能迅速逃離。

梁飛若有所思的將腦子裏的線索聯係在一起,很明顯,這是一起有預謀,有針對,有配合,有組織的故意殺人案,張赫他們,絕不是這些人的目的,恐怕,他們之所以會大張旗鼓跑到監獄來,射殺他的兄弟,為的,是他!

拳頭用力握緊,他冷冷的勾了勾嘴角,笑得格外滲人。

兄弟們慘死在黑龍江,這個時間點,未免太巧合了,他前腳剛端了焱幫在雲南的窩點,後腳,兄弟們就慘遭殺害,這世上會有這麽巧的事嗎?

蕭帶之,此事絕對和他脫不了幹係!

一抹凜然的殺意掠過他的眸子,他恨不得立即衝去東北,把那人碎屍萬段。

“梁先生?”白飛被他厲鬼般可怕的模樣,嚇得有些哆嗦。

“我要把屍體領走,需要辦什麽手續?”梁飛突然抬頭,臉上還未散去的殺意,竟讓白飛嚇得後退半步,背部撞上桌子,差點把桌上的茶水給弄翻。

他的表現是不是太恐慌了?梁飛細細的眯起一雙黑眸,銳利的目光如同刀子,筆直刺入白飛的心髒,他的臉色迅速一白,額頭上更是滲出了一層密汗。

“梁先生,您怎麽了?”他故作鎮定的揚起微笑,隻是那笑,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似心虛,似不安。

梁飛深深凝視了他幾秒,才收回視線,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見他身上那股可怕的氣勢消失,白飛重重鬆了口氣,這才招呼李警官替他辦理相關的手續。

梁飛並沒有在監獄裏待多久,將兄弟們的屍體放到警車的後備箱後,他就離開了。

高速行駛的轎車,將那座孤立在藍天下的監獄拋在後方,很快,就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點。

“梁先生想要把這些屍體怎麽處理?要不要直接送去火葬場火化?”穆羅低聲問道。

“不必,我自有打算。”他拒絕告訴穆羅自己的計劃,把屍體帶回酒店,好在穆羅提前和酒店的經理通了氣,不然,哪家酒店敢答應,讓客人把屍體送進來?

穆羅看出梁飛不悅的情緒,沒有在酒店裏久留,留下幾名警察負責他的安全和監視工作後,就離開了。

“你們今天就把兄弟們送回平海市。”房間裏,梁飛坐在沙發上,向馬仔們吩咐道,指尖夾著的煙頭,升起嫋嫋的白色霧氣,他的神色很平靜,可在那平靜下掩藏的,卻是近乎瘋狂的殺意與憤怒。

馬仔們迅速對視一眼,“飛哥,那您和青姐呢?”

他們若是離開,飛哥和青姐要怎麽辦?

“我還有事要處理。”梁飛解釋道,“把兄弟們送回去,讓他們落葉歸根,我的人,絕不能死在外地。”

他不能讓兄弟們活著回到故鄉,至少,也要將他們的骨灰送回家鄉,這是他唯一能夠為兄弟們做的。

見他不肯多說,態度又十分堅定,馬仔們不敢反駁,當天就將兄弟們的屍體,利用快艇,走水路,運送回了平海市。

深夜,黑龍江的雨下得愈發大了,滴答滴答敲打著窗戶,梁飛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手邊的圓形茶幾上,擺著一個煙灰缸,裏頭扔得滿滿的煙蒂。

“你有什麽打算?”程於青柔聲問道,從沙發後,彎腰摟住他的脖子,她了解梁飛,他會留下來,一定有什麽計劃!

“先把阿天和其他活著的兄弟,從監獄裏撈出來。”他不敢再讓兄弟們待在監獄裏,這次死了七個人,下次呢?梁飛原本的計劃是,等到風波過去,再找犯人頂替兄弟們坐牢。

可是現在,他等不了了!再晚,他擔心會有更多的兄弟被害。

“這件事你要不要和龍騰的人說一聲?”程於青微微凝眉,說實話,她是讚同梁飛的打算的,可要把阿天等人救出來,沒有龍騰的幫忙,是一件很難的工程。

當時法院在判刑後,根據判決結果的輕重,被警方拘留的兄弟,分作兩批,被分別移送到黑龍江監獄以及青海監獄服刑,阿天等九名兄弟的判決結果很重,最輕的,也被判處二十年有期徒刑,而阿天,則是無期,想要偷天換日,把他們弄出來,沒有上頭的幫忙,太難完成。

就算強行將人救出,很有可能會麵臨警方的終身圍捕。

“為什麽要說?別忘了,我現在可是頂著安全局一員的身份,很多事,辦起來輕而易舉。”一抹精芒掠過他的眸子,梁飛勾唇輕笑,隻是那笑,帶著說不出的惡意。

“你還是小心點。”程於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他是想利用安全局的身份,把人弄出來,但這件事不可能會瞞得過龍騰,到時候,龍雕勢必會質問他,為難他。

“放心,把兄弟們救出來之後,木已成舟,他們奈何不了我的。”梁飛說得自信,雖然不清楚玉門這個組織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但是他想,隻要他和玉門有所牽連,上頭還不至於輕易放棄他。

程於青點了點頭,“也好,那這次的事?”

“先把兄弟們從監獄裏弄出來,至於這次的事,哼,沒這麽輕易算了。”梁飛冷哼了一聲,他分得清輕重,仇,要報,人,要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先放了兄弟們,不讓他們再遭到毒手。

為了麻痹龍騰的監視,梁飛之後兩天,在穆羅眼前,全然是一副隱忍悲傷,渾渾噩噩的樣子,在黑龍江滯留了三天,他才說要回平海市,穆羅親自送他上了飛機,直到確定他乘坐的航班起飛以後,他立即和上頭聯係,把梁飛離開的消息,稟報上去。

誰也沒有想到,飛機在平海市的機場降落後,梁飛居然沒有離開機場,反而是直接轉機,利用幫裏馬仔的身份,秘密前往青海。

他隻帶了程於青一人,前往青海監獄,表明身份,裝作是北.京來的人,要提審阿天等犯人,押去北.京調查事情。

監獄方麵原本不太相信,想要和更上層的人聯係,詢問事情的真假,但梁飛卻拿出了安全局的證件,表明,這件事是最高首長親自下令,不能泄漏了風聲,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份證件,讓監獄的獄長立即打消了疑惑,安全局,那是國家最特殊的組織,梁飛給出的理由,太正當,讓人無法懷疑。

獄長立即下令,命獄警帶了人過來,在當天,就完成了交接儀式,他原本看梁飛隻有兩個人,想要讓獄警送他們一程,卻被梁飛拒絕。

“我的人潛伏在青海,他們身份特殊,不能光明正大出現,請你諒解。”梁飛解釋道,獄長再次相信了他,把犯人押上梁飛租用來的轎車後,眼睜睜看著這兩輛轎車駛離監獄,消失在視線中,整個過程,獄長竟沒有察覺到任何的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