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盜門內,是一個與外麵完全不同的地下室,精密的儀器到處擺放著,在白熾燈下,閃爍著冰冷的光暈。

老頭子是一個叫刑天的男人,背很駝,看上去有些麵黃肌瘦,走起路來,還有些跛腳。

梁飛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人的造型不太想個醫術高超的醫生,但他卻相信程於青不會糊弄自己,將眼底的那抹狐疑藏得極好。

“脫掉衣服,上床趴著。”刑天一邊戴著手術專用的消毒手套,一邊朝梁飛抬了抬下巴。

梁飛剛想脫衣服,餘光就瞥見程於青無聲無息的一個人出了地下室的門,嘴角一咧,喲,青姐這是害臊了?

“嘶!”酒精消毒的疼痛感,讓梁飛活生生疼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甚至懷疑這老頭是故意的。

趴在病**,他齜牙咧嘴的問道:“沒有無痛酒精嗎?”

“是男人連這點痛也忍不了?”刑天一邊用棉球替他消毒,一邊冷笑道,臉上帶著幾分譏諷,幾分嘲弄。

艸!他忍!

梁飛硬是強忍下這口惡氣,渾身的肌肉緊繃著,像塊石化的雕塑,一滴滴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麵頰滴落下來,這種感覺,和千刀萬剮沒啥區別。

經過一番酷刑的折騰後,他才被注入了麻醉劑,梁飛昏迷前隻有一個念頭,既然有這種玩意兒,幹嘛要自己硬扛下酒精消毒的過程?這老頭絕對是故意的!

程於青靜靜站在屋外窄小的空間中,昏暗的光線將她美麗的臉龐映照得朦朧不清,指尖有淡淡的火光閃爍。

“吱嘎。”防盜門又一次開啟,為梁飛做完基本治療的刑天,佝僂著背脊從裏麵走了出來,神色淡淡的。

“老頭子。”程於青扔掉手裏的白嘴香煙,恭敬的喚了一聲,“他的情況還好嗎?”

“哼,死不了,”刑天沒好氣的冷哼一聲:“阿青,這些年我還是頭一回見到你把人往我這兒帶,他和你是什麽關係?男女朋友?”

大概這世上隻有他才會對著程於青用這麽直白的口氣問出這種話了。

她自嘲的笑笑:“老頭子,你想多了,他隻是我一個姐妹的未婚夫,沒別的。”

“這話你對我說不頂用,得問你自己的心,”刑天惡聲惡氣的說道:“這麽多年了,該放下的,你早該放下了,成小子要是在下麵,也是希望有人能夠代替他來照顧你,你一個女人,就算再強,終究是個女人,到最後,還是要回歸家庭的。”

如果梁飛這會兒清醒著,一定會驚訝,刑天對程於青過去的了解。

“老頭子你別說了,這些話我都知道。”可是知道又怎麽樣?像她這樣的人,有哪個男人敢要她?敢要她的,她又看得上嗎?搖搖頭,她將這個念頭拋開,不願去深想:“老頭子,這兩天梁飛就在你這裏休息,我還有些事沒處理完。”

“要走了?”刑天問了一句。

“恩,接下來可有的忙了。”今晚的大行動,絕對會引起道上的轟動,後續的事情還有不少,她必須要全權處理,“梁飛他就拜托你了。”

“恩。”刑天微微頷首,看著程於青在離開前,還不忘進屋去替那男人掖掖被角,嘴角微微一抖,還說對人家沒別的想法?她這麽溫柔的樣子,自從成小子走了以後,多久沒出現過了?

梁飛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背部被纏了一圈厚厚的紗帶,昏迷前的劇痛,此刻已經離他遠去,他環顧了四周一眼,沒瞧見程於青的影子,連忙下床,想要找人。

“跑什麽跑?你是想讓傷口惡化嗎?一個大男人,還學不會照顧自己?”刑天不滿的話語從角落的電腦後傳來。

梁飛立即扭頭,電腦屏幕散發出的光暈將他醜陋不堪的麵容映照得十分詭異,換個膽子小的人,隻怕早就嚇到尖叫了。

“去**躺著,五天內別下地,每天換藥,半個月以後,保證你生龍活虎。”刑天的注意力根本沒從電腦上移開,上麵是一大堆數據,梁飛看不懂,但大概能看出幾個化學詞組,好像是什麽藥劑的成分。

“青姐呢?”他啞聲問道,身體有些虛弱,索性靠著床沿。

“去忙她該忙的事情去了,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有空閑的功夫用來休息嗎?”刑天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就你這樣的人,真不明白阿青怎麽會願意帶在身邊。”

這話讓梁飛的心裏有些不爽,但他到底還知道知恩圖報,於是強忍著,沒吱聲。

“小子,不管你對阿青有什麽想法,總之,你要是敢傷害她,老頭子我可不管什麽江湖道義,也不管你有什麽背景,你都得給我付出代價。”

梁飛不自覺皺起了眉頭,“能不能冒昧的問一句,你和青姐到底是什麽關係?”

怎麽聽著有種麵對未來嶽父的即視感?

“哼,看來她什麽也沒有告訴你。”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刑天的注意力總算從電腦上移開,關掉上麵價值連城的藥劑成分的方程式,抬起頭,冷冷的審視著梁飛,他的目光就像是全方位掃描的雷達,看得梁飛有種自己被扒光了衣服的錯覺。

但他沒有退縮,眸光一凝,筆直的迎上了刑天的視線。

“不錯,還算有點長處,至少膽量非同一般。”刑天勉為其難的誇獎了一句,“小子,給我說說,你和阿青是怎麽認識的。”

“我如果說了,作為交換,你是不是也該告訴我,青姐和你之間的關係?”梁飛立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刑天先是一愣,隨後樂得開懷大笑,“好啊,你這小子還是個不吃虧的,行!”

希望這次阿青的眼光能如以前一樣的好,真的找到一個愛她,願意保護她,和成小子一樣的男人。

梁飛三言兩語就把自己和程於青的初識告訴了刑天,當然,他也沒有隱瞞薛如雪的存在以及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不認為這種事有什麽大不了的,說得坦****,但刑天的臉色卻越來越黑,到最後已是一片鐵青。

“所以,你有未婚妻?而且你還很愛她?”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話語,格外生硬,他看向梁飛的目光中,甚至染上了幾分駭然的殺意。

“是。”梁飛沒有遲疑,果斷點頭:“我和小雪是青梅竹馬,她是我的女人。”

“砰!”刑天一巴掌重重拍在了電腦桌上,豁然起身,消瘦且蒼老的臉龐,此刻因怒火猙獰著,“既然你有女人,還惦記阿青做什麽?現在什麽社會,難道你還想效仿娥皇女英?”

笑話!他看著長大的阿青是多好的姑娘,讓她和別的女人分享愛情,可能嗎?而這個男人,值得阿青為他委屈到這個地步嗎?

梁飛並沒把他的怒火放在眼裏,也沒生氣,反而因為刑天的反應,暗暗滿意,看樣子,他是真的關心青姐的。

“這是我個人的事,我不會說什麽承諾,人一張嘴,說得天花亂墜再好聽,拍拍屁股轉身就翻臉不認人,我隻會用做的,來堵住所有人的嘴。”梁飛一字一字緩聲說道,語調不重,卻帶著一股讓人無法直視的威嚴與鄭重。

“哼,年紀輕輕就會說大話,別笑死人了。”刑天怒極反笑,那桀桀的笑聲,像是地獄修羅,分外可怕。

就連梁飛也忍不住豎起了渾身的寒毛,但他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懼怕,坦然的迎上刑天如刀鋒般銳利的視線“我從不會拿這種事說著玩,我是認真的,”他輕輕吸了口氣,緩和一下這凝重的氛圍:“現在該你告訴我,你和青姐的關係了吧?”

“你一個外人,我為什麽要說給你聽?等你有讓我開口的資格再來問我。”刑天煩躁的揮揮手,示意他滾蛋,梁飛深愛著他未婚妻這件事,帶給刑天的衝擊可不小,媽蛋,阿青看上個什麽人不好,居然看上個有婦之夫。

這事怎麽搞?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阿青一步步泥足深陷,到最後不可自拔吧?那樣的話,將來百年以後,他拿什麽臉去麵對成小子?

梁飛被忽悠了一通,心裏也憋著一團火,他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從一旁找到自己的外套,摸了幾下,翻出手機來,撥通了程於青的電話,但不論他怎麽撥打,對方始終處於占線的狀態,無法接通。

搞什麽鬼?

他心底有些不安,又撥通了家裏的座機,溫筱柔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喂?找誰啊?”

“喲,軟妹紙,你在家啊。”梁飛嚇了一跳,她現在不是該在學校嗎?

“梁飛?你在哪裏?是不是出事了?青姐有沒有和你在一起?”溫筱柔迎頭就是一通大氣也不喘的逼問,嗓音略顯急切,顯然這小妮子是擔心了一整夜。

梁飛趕緊叫停,讓她繼續問下去,不知道得問到什麽時候,“我和青姐在外邊辦點事,很快就會回來,放心,我們很安全。”

聽到他這麽說,溫筱柔不安了一整夜的心,總算是恢複了平靜。

“呼,你們安全就好,青姐呢?在你身邊嗎?我想和她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