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飛自認為自己還沒當心理輔導師的資格,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劉雄,隻能拍拍他的肩膀。

他沒有說出口的安慰之語,劉雄能感覺到,嘴角扯了扯,強擠出一抹笑來:“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那些事是我幹的,我認!我隻希望這次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會的。”隻有這一點梁飛深信不疑。

他們在淩晨抵達黑龍江,靠岸停船,扛著集裝箱,租用了一家租車公司的轎車,打算自己開車前往東北。

“我們兵分兩路,我和劉雄還有阿森隨後,其他人,先帶家夥去哈爾濱,找地方藏起來。”大批車輛進入哈爾濱市,很難不引起盤查,梁飛臨時決定,兵分兩路潛入哈爾濱,“你們到了哈爾濱後,先去市醫院,根據上次的地點,看看肖淑芬的情況,確認她還在不在那家醫院裏。”

他最擔心的隻有一點,那就是焱幫會轉移病人,但當著劉雄的麵,這樣的擔心梁飛不可能說出口。

“是,飛哥。”兄弟們立即清點人數,以十人為小組,一組跟著梁飛,一組則率先帶家夥出發,前往東北。

梁飛將租來的轎車交給他們,順便把安全的線路,給他們畫出來:“這條老路最近在整修,沒有檢查站,可以安全通過。”

“飛哥,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給你丟人的。”兄弟們拍著胸口,說得格外自信。

梁飛點點頭,揮手與他們分別後,找到一家餐館,吃了頓早飯,然後,改坐火車,拿出偽造的身份證件,前往哈爾濱。

他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換下西裝,穿上民工服,整個一剛剛從農村出來務工的年輕人,火車上不少人對他投來鄙視的視線,連坐也不願意和他坐在一起。

梁飛搖搖頭,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劉雄坐在他對麵。

兄弟分別分部在四周,一邊注意著情況,一邊保護梁飛的安全。

車窗外風景正在急速倒退,梁飛單手托住下巴,神色很是悠然。

“嗡嗡嗡。”桌上的兩支手機中,其中一隻,忽然震動,屏幕上跳動著區號為東北省的陌生手機號碼。

劉雄臉色微微變了,下意識看向梁飛,“要不要接?”

“接,為什麽不接?”梁飛笑著道,示意他先接電話,看看這通電話的來意究竟是什麽。

得到梁飛的鼓勵後,劉雄才鼓足勇氣,拿起電話接聽。

電話裏,傳出的是楊奎陰涼低沉的嗓音,對梁飛來說,這點距離的偷聽,他還是做得到的。

“劉雄,你打算什麽時候來東北?你的外婆她可是很思念你啊。”

“你不要動她!有什麽事衝我來。”劉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相依為命的親人被人當作要挾的把柄,換做是誰,都不可能冷靜。

梁飛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別太激動,畢竟這裏是公眾場合,如果引起關注,不利於他們之後的行動,說不定還會被焱幫察覺到。

劉雄深吸口氣,勉強穩定住情緒:“你們到底想做什麽?直說!”

“很簡單,你馬上來東北,給你四十八小時,兩天內,如果你沒有出現在老子麵前,就等著給你外婆收屍吧。”說完,楊奎直接掛上了電話,沒有再給劉雄說話的機會。

手機裏嘟嘟的忙音,讓劉雄心裏很是難受,他幻想著,外婆落入焱幫手中,會被怎樣對待,心裏的焦急溢於言表。

“不用太擔心,至少在未來的四十八個小時裏,他們不敢對你外婆怎麽樣。”梁飛安慰道,“我們還有兩天的時間可以行動。”

兩天內,隻要在最後期限前,把肖淑芬救走,焱幫沒有了可以用來威脅他們的人質,就掀不起任何風浪。

“你說得對。”劉雄隻能這般安慰自己,“外婆她一定可以平安的。”

“等把人帶回平海市,我給她請最好的醫生,讓她接受治療。”梁飛給出保證,兄弟有難,他有幫忙的資本,沒有理由不出手。

劉雄感激的看著他,心裏有千言萬語想說,卻說不出來。

“丫的,老子不是玻璃,別用這麽惡心的表情看著我,OK?”梁飛被他盯得一陣惡寒,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笑罵道。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疏解著劉雄心裏的不安情緒。

他深吸口氣,強顏歡笑著:“你放心吧,就算世界上的女人死絕了,我也不會看上你。”

“那就最好咯。”梁飛聳了聳肩膀,凝重的氣氛,仿佛也在這一刻消失散去。

火車轟隆隆在鐵軌上行駛,足足六個多小時,他們終於在哈爾濱的火車站下車,密集的人群從車站內一湧而出。

梁飛與兄弟們匯合,混入人群裏,離開火車站。

攔下一輛出租車,前往哈爾濱市中心,打算先找個地方住下來,再和前一批兄弟聯係,看看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他定的地點是一間很普通,也很簡陋的旅館,開了房間後,兄弟們紛紛聚集到梁飛的屋子裏。

他拿出電話,和另一批馬仔聯係,但電話剛撥通,清脆的鈴聲,忽然從房間外傳來。

“是張力的手機鈴聲。”阿森立即分辨出這鈴聲是他們正在撥打的兄弟獨有的。

梁飛臉色微微一變,很是嚴肅,他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房間裏的兄弟們立馬拔槍,槍支緊握在手裏,靠著牆壁,小心翼翼朝房門的邊緣靠近。

劉雄屏住呼吸,操起地上的矮凳子,掄在手中,隨時準備動手。

“誰在外麵?”梁飛貼著牆壁,朝門外大聲問道。

手裏的電話仍舊處於撥通狀態,而那清脆的鈴聲,也始終不曾停下。

外麵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這間旅館太普通,太節省,就連門上也沒有安置貓眼,以至於梁飛沒有辦法在屋子裏看清楚外麵走廊上的動靜。

“飛哥。”一名馬仔不安的喚道,想要出去看看情況。

梁飛當即翻身,躲到門的另一邊,隻要開門,他就能在第一時間,看清楚外麵的情況。

準備就緒後,他朝兄弟點了點頭,示意他可以動手。

兄弟立即握住門把,用力一扭,房門哢嚓一聲開啟。

“咕嚕咕嚕。”從敞開的門縫裏,有一個黑色的東西迅速滾了進來。

“是*!”梁飛臉色大變,立即將門踹開,握槍衝了出去。

“砰砰砰。”他飛撲向走廊,手中的槍支連發數枚子彈,無情的將走廊上的幾個男人射殺。

“把人攔下。”楊奎站在人群外,他待著的地方,正巧是從走廊離開旅館的必經之路。

整條窄小的走廊中,聚集了幾十名焱幫的打手,他們戴著防毒麵具,穿著防彈衣,手裏扛著重火力的槍支武器,與梁飛等人隔著不到兩米的距離對持。

人數不占優勢,武器上也比不過對方,梁飛在將最後一枚子彈射出去後,連連後退,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五具屍體。

“飛哥,怎麽辦?”兄弟們站在他身後,一邊瞪著這幫突然出現的敵人,一邊焦急的尋找著脫身的辦法。

他們根本想不通,為什麽焱幫會出現在這裏,而且看他們的樣子,擺明是早有埋伏。

驟然間,一股不信任的浪潮在青幫的兄弟心裏浮現,狐疑的目光挨個掃過身邊出生入死的同伴,懷疑著到底誰是通風報信的人。

所有人幾乎都將目光投向了站在最後邊的劉雄,這個人,他們從來沒有信任過。

上次飛哥在雲南出事,就是他幹的!這次說不定也是他故意把飛哥引來東北,就是為了讓飛哥自投羅網。

劉雄慌忙搖頭,“不是我,我……”

“大熊,你這次幹得不錯。”楊奎陰惻惻的笑了兩聲,撥開麵前擋路的馬仔,走到人群前方,眉宇間盡是得意,“如果沒有你的配合,想把梁飛引來東北,那可真是難啊。”

“不是的,我沒有!”劉雄頓時愣了,他沒有想到,楊奎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種話。

他沒有做過,真的沒有。

“過來,你是我們這邊的人,不用和他們待在一起送死。”楊奎朝他勾了勾手指,這下,幾乎所有青幫的兄弟,都認定了,劉雄是內鬼,是他背叛了他們,出賣了他們的行蹤。

一雙雙不善的眼睛,惡狠狠瞪著他,像是一匹匹憤怒的孤狼,隨時準備著撲上來,將敵人的咽喉咬碎。

“不,我沒有,你們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幹過。”劉雄痛苦的搖晃著腦袋,拉扯著身邊兄弟們的衣袖,拚命的想要讓他們相信。

他苦苦的哀求,沒有讓任何人動容,心裏寒得要命。

為什麽不肯相信他?為什麽?

楊奎冷眼看著這一幕,隻覺得諷刺至極,所謂的信任,不過是個不值錢的東西,自己稍微幾句挑撥,就令他們內部自亂了陣腳,真是可笑啊。

“夠了!”梁飛低喝一聲,含著怒氣的眸子,冷冷的掃過身後的兄弟,“現在是計較這種小事的時候嗎?”

大敵當前,卻自亂陣腳,這是大忌!

“啪啪啪。”楊奎忽然拍掌,“飛哥就是飛哥,這度量,不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