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了會兒唇,她這才道:“好吧,你放心,我一定會在家裏吃喝玩樂,享受美好生活的。”

“嗯。”他摸了一把她的發,很認真地點頭。

這次的組織行動跟以往有些不一樣,凡是參訓的秘組成員都去了,以前幾千人共同受訓的訓練基地一時間安靜下來,隻有些勤務兵和保安兵還在,但也比以前少。

孟子墨說過:你不能小看任何一個秘組成員,就算是看門的,都有一身過硬的本事。關鍵時刻,他們會和我們一起出動參加任務,秘組成員連沒有一個無用的人。

果然。

感歎著,看到遠處的方雅靜拖著箱子走出來,後麵跟著顧少尉。

這就要走了?

方雅靜前兩天還裹著紗布腳走路扭來扭去,今天看來,連高跟鞋都穿上了,哪裏還有受傷的樣子。

看到她,方雅靜勾高了唇角,眼底全是得意。她大步走過來,停在安欣然麵前。

“這一次就由上天來做決定吧,如果他能活著回來算你運氣好。”

“你……什麽意思?”

安欣然的心撲撲跳起來,臉色都在轉白。

“你不知道嗎?”她歪了臉,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這次出去的人都寫好的遺書放在專用櫃裏,如果沒有回來,或許你就隻能看到他的遺書了。”

“怎麽可能!他一定會回來的。”參加過那麽多次任務,他都回來了,安欣然根本不打算相信方雅靜的話。

“他們出任務的時候哪個不寫一份兩份遺囑,都已經成習慣了。”

“看來他沒有跟你說。”方雅靜憐憫地看著她,“孟子墨寫遺囑隻有兩次,一次是在七年前那場與紅血對抗的戰鬥中,還有就是這次。上次,如果不是他運氣好,說不定也不會活到今天。”

“……”

安欣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終於從方雅靜眼神裏看到了認真,顯然,她沒有說謊。

“我們都等吧,一起祈禱,如果他活著回來了,我們就繼續爭。不過,你的機會不大了,他父母剛剛通過我父親的關係得到了一個極好的合作案,這個案子讓他們家近期出現的危機得到緩解。當然,這個合作案能成功,我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他爸爸是秘組成員出身,絕對不會欠人情的。等他回來,他爸爸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他退伍,然後逼他娶我。”

“……”

“我們這段時間保持了不錯的關係,他是個男人,忘記感情很容易。連江奇然都能成為過去時,更何況你?”

“所以,你祈禱也沒有用。”

方雅靜這次運用了高明的方法,留了一堆人情給孟家人。她聰明地抓住了當過兵的人的弱點,就要達成願望了。

安欣然心情沉重,但她還是希望孟子墨能活著回來。來世上一朝不容易,就算有一天他非得娶方雅靜她也希望如此。

至少,他還活著,還有希望見到。

死,太沉重。

顧少尉在車裏按起了催促的喇叭,方雅靜踏著白色抹綠的高跟鞋張揚地離去,車子離去送來一陣風,安欣然的身子歪了歪,差點被吹倒。

完全可以趁這個機會回家看看老媽,她最後還是倔強地等在了這裏,每天走向資料室都要向孟子墨的辦公室張望,那扇門緊緊地關著,絲毫沒有打開的痕跡。

不過,守在他呆過的地方,她的心安了不少,有他的氣息存在,她就有勇氣相信,他會平安歸來。

等待是漫長的,也是艱辛的,盡管她努力地多吃飯,卻還是瘦了一大圈,倒是短短的發慢慢長長,蓋過了耳朵。

對著鏡子盤算著要是孟子墨三個月回來,她的發能落到肩頭,要是半年回來,就可以垂到腰部,要是一年回來……

估計能落到臀下了。

一輩子不回呢?

有點害怕,她回身一口氣把那碗苦得要死的藥喝完。藥味彌漫,心裏的恐懼總算少了一些。

“孟子墨,你要是一輩子不回來,我才不會等你!”她倔強地對著天空道,腦子裏想象著他戰鬥中的英勇帥氣,嘴角劃開了一抹澀澀的笑。

“算了吧,我還是等你吧。”

應戴醫生的約,她做了一次輸卵管刺穿手術。當時的感覺好痛,好難過,但她還是強力頂了下來,直到結束都沒有哼一聲。

從手術台上下來,很久沒有響起的手機突然響起,安欣然一喜,以為是孟子墨回來。不過,手機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的喜悅快速降落,情緒低弱地接了下來。

“安欣然,國際電視台正在招聘記者赴國外戰區進行采訪,你可以去試試……”

是黑山老妖!安欣然簡直不敢相信她會通知自己這個消息。記憶裏,她一直反對自己做記者,無數次訓自己不務正業。

“如果想去的話記下這個地址,還有,別忘了證件。”那頭的方晨極快地報著相關的資料及地址,聲音一如既往地冷硬。說完也不等她道謝就掛斷了電話,好像不願意與她多說一句般。

看著紙上寫著的那串地址,安欣然突然急劇地喘起氣來,一直喘一直喘,就像一個人經曆了千裏跋涉終於跑到了終點,除了疲累,便隻有喜悅。

兩個月後。

某國戰區,安欣然紮著高高的馬尾站在一堆廢墟麵前握緊了話筒,背後,還有煙塵飛起,間或可以看到遠方突然冒起的團團煙霧和火花。

“當地時間早上八點,A組織與反對力量進行了第二次交火,大家可以看到,現在雙方仍沒有停火的意思。這裏是離戰區最近的位置,我們可以聽到隆隆的爆炸聲,還有機關槍的聲音。這裏一片廢墟,當地的居民隻能躲在家裏,不少建築已經在對抗中夷為平地,死傷平民目前仍無法統計……”

說著,說著,身後撲過來一團帶火的煙霧,幾乎將安欣然吞沒。鏡頭閃了幾下,人影消失,傳來了攝影師的呼聲:“小安,太危險,下來!”

安欣然撲倒在地,好一陣子等到煙霧散盡,才露出早已灰塵鋪滿的頭,朝著攝影師王岩傻傻地笑。

她跳下戰壕,看著遠處的戰火,可惜地道:“都拍不到了,真是可惜。”

“你呀,工作起來不要命!”王岩責怪的聲音裏帶著關心和讚賞,安欣然抓抓發,離開鏡頭,她便變得像個小孩。

“工資這麽高,當然要用心工作啦,沒有好報導,台長不剝了我的皮才怪。”

“台長已經夠滿意了,昨天一再打電話來告訴我,別讓你太拚命,要是死了像你這樣優秀的記者台裏損失可就大了。”

“呸呸呸,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王岩本是一個不愛笑的人,卻還是被她逗笑了。看著這個跟自己孩子差不多的女孩,不由得感歎:“多漂亮的女孩啊,不在家裏談戀愛結婚生孩子,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你沒看到多少人都往外遷移嗎?每天臨國邊界都要接收數以萬計的難民。”

“所以就更應該到這裏報導一下,喚醒重權國領導的良知,讓他們幫幫這些苦難的人民。”安欣然講得鏗鏘有力。

王岩久久凝視她一張側臉,眼底*了欣賞。“像你這樣的女孩真不多見了。”

安欣然咬著草葉淡雅地笑,雖然臉上鋪滿了灰,但此時的她就如一朵迎著戰火開放的雪蓮花,越發地堅強、美麗。

“我以前不明白老爸為什麽喜歡來這種地方,當記者也不過是想像他那樣可以讓眾人矚目,我一直以為他那樣是為了風光,現在才發現,原來那是一種責任。”

眸光放遠,遠處戰火紛飛,無數的建築傾刻間化為灰塵,安欣然的心卻飛騰起來,想起了孟子墨。他是否也在某個像這麽惡劣的環境裏工作?他現在還好嗎?

“聽說了嗎?”王岩擦著染了灰的鏡頭狀似無意地道,“領事管透露,有一批中國民工可能與當地居民一起被反對力量扣押,按現在雙方組織的這種膠著狀態來看,可能會出危險。”

“這怎麽可以!”安欣然軟下的身體叭地挺直,眼裏充滿了正義感,“不行,我們必須馬上趕過去進行報導,這樣,國內才知道他們的情況,才好安排對他們的救援。”

她不顧生死地爬上戰壕,被王岩拖了回來。

“飯是鐵人是鋼,不先把自己喂飽哪有力氣工作!”

王岩嘩啦一聲拉開背後的背包,從裏麵拿出兩個已經壓扁的麵包和一瓶水遞給她:“湊合著吃吧,再這樣下去我們就隻有吃人肉了。”

戰火紛飛,這一帶早就沒有了小賣部,他們這兩天的食物全靠領事館供應,聽說他們也在準備撤離,以後的食物還真成了問題。安欣然大口大口地嚼著麵包,她此刻才發現,這麽普通的食物竟然可以變得如此美味。

兩個人吃完東西,馬不停蹄地奔向自己的車子。

司機在前兩天犧牲,車子也被打破了不少地方,安欣然跳上駕駛位,對王岩道:“王哥,你用眼多,背攝影器材也比我累,你先眯會,到了我叫你。”